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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炎帝部落连同神农氏在内的四十九个氏族的人悉数匍匐在神牛脚下,身段优美的鹿蜀瑟瑟发抖,体型庞大的象低眉顺眼,至于青鸟和孟鸟也落在地上,放下高傲的姿态,低下不可一世的头颅。
相思气鼓鼓地站着,望着那头体态肥硕的神牛甩着尾巴。已经见过体型更为庞大的象,又并不懂得地祇的含义,相思并不觉得这头神牛有什么出彩之处。
神牛背上端坐着一个男人,他牛首人身,头戴五谷穗子编成的王冠。他闭目伸手,享受来自神农氏族人和四十八个附属部落的顶礼膜拜。
“哞,哞……”神牛呼出一口浊气,把相思掀翻在地。
相思望着那硕大的牛头凑到眼前,两腿发软无力动弹。
“你,是哪个部落的?”头戴五谷王冠的牛首人问。
相农一连磕了九个头,战战兢兢说道:“高贵的炎帝啊,请饶恕无知小儿的冒犯。”
炎帝,便是坐在神牛身上的男人,他瞥了一眼卑微到泥土里的相农,嗤笑道:“又是有相氏。”
到底是炎帝部落的首领,炎帝并没有过多与相思计较,驾驭神牛登上一百阶巨石垒成的直抵云霄的高台,喊道:“天空赐予我们雨水、阳光,大地赐予我们五谷、桑麻,我们创造了大地最为华美的景观。”
“东方,有熊氏觊觎我们的土地、人口,召集了六个部落前来。我们是岐水平原的子民,是伟大的神农后裔,我们绝不为奴。”炎帝站立在一百阶巨石高台上,声音传遍了整个岐水平原。
姜水与岐水两条大河流淌而过,冲刷出肥沃的岐水平原。昔年神农便是在这里种植黍和稷,被尊为炎帝部落的始祖。
炎帝,只是一个称呼,既是神农氏的首领,又是四十九个部落的首领,是血脉最为纯正的神农后裔。
十一年前,一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跌跌撞撞闯进岐水平原,对这里的一切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那个年轻人是谁并不重要,他的到来像是有人突然在大地上画了一笔,然后炎帝部落子民醒来便瞧见了更大的世界。
似乎是画世界的人不太满意,那个年轻人再也没出现过,不过这也不重要。
这一笔仅仅是开端,炎帝部落的子民渐渐知道了世界上还有其余人,黄帝部落、九黎部落、东夷部落……
炎帝开始怀疑人生了,他不记得自己是第几代炎帝,他,包括父亲,祖父在内的每一任炎帝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刀耕火种以植五谷,然后用勇敢、智慧和魅力征服了岐水平原的二十余个部落,譬如青鸟氏、有孟氏、有鹿氏,加上分化出去的二十余个部落,譬如有相氏、有虚氏,组建了炎帝部落。
不过世界变大是事实,他小心翼翼地派出一百个人以岐水平原为中心向四周探寻,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三个。
最先回来的是向西探寻的恩,有鹿氏首领的儿子。他宣称往西方是一片恶土,有被发衣皮不食五谷者。
第二个回来的是向南探寻的太阿,青鸟氏族人,如今是青鸟部落首领。他乘着青鸟遨游天地间,历时九九八十一天才返回,受了很重的伤。
第三个回来的是向东探寻的禾,神农氏族人。他大肆渲染东方有一个片神奇的土地,也种植五谷,崇尚土德,那里的女人用五谷制作饭食招待他,少女把鲜花结成环戴在他脖子上,男人还给了他一柄刀,还有五谷和桑麻的种子。
炎帝收回思绪,望着四十九个氏族组成的炎帝部落,他坚信这片更为广袤的大地将匍匐在自己脚下。
炎帝部落已经许多年没有过战争,久到四十九个氏族子民全都面面相觑。
“岐山有白泽出世,能言人语,通万物之情,晓百兽状貌……”
炎帝集勇敢、智慧、勤劳、判断力于一身,他煽动着四十九个氏族所有人的热情,但相思却听不进去。
“白泽也是飞禽走兽?”相思今天见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珍禽异兽,很好奇白泽到底长什么样子,于是询问有相氏最富有智慧和见识的相叟。
“一百零八飞禽走兽分为四瑞四凶四十九善恶,白泽便是善兽,”相叟果然无所不知,他富有深情地说,“白泽面目亲和,全身雪白,头生双角……”
“此次围猎,务必捉拿白泽,问询战争因果。”炎帝总结了他的演讲,捉拿白泽,问询战事。
“白泽不是善兽?那为何要捉拿?”相思问。
相叟没有回答,天地间也有他不知晓的事情。
四十九个氏族共计一万名战士列队进岐山,青鸟盘旋天空,时而飞回来向炎帝报信。
神农氏的女人们在岐水平原上收割五谷、桑麻,接受来自大地的恩赐。
相思仰望高高在上的炎帝,忽然想到相叟说天下珍禽异兽有一百零八种,分为四瑞四凶四十九善恶,那还有两种呢?
可惜相叟与其余氏族的智者正聚集在一起手持硕大的龟甲和洁白的兽骨放到火上烤。
相思对占卜之法和祭祀之礼不感兴趣,他没说,相叟也没问。他更喜欢一个人捉鱼,跟着女人采摘果子、收割糜子,跟在狩猎的男人后面呐喊助威。
他完美地继承了相叟的一切优点和缺点,比如喜欢保持左手指月右手摘星的动作苦思,又比如遇到疑惑便陷入沉睡。除此之外,他还亲近土还有火,这两样是相叟没有的,他固执地认为这是父母留下的记号。
炎帝和神牛在高台上睥睨岐水平原,男人围猎白泽,女人收割五谷,智者举行占卜之法,不大不小的孩子则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等他们成年后也会有自己的身份,或者是首领,或者是智者,或者是战士,或者是农民。
相思没和有相氏的孩子一起挤在臭烘烘的泥坑里用手捞一种黑乎乎的泥鳅,他觉得这种行为既不能带来渔猎收获,又不能保证吃饱穿暖,完全是对生命的亵渎。他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关于天空、大地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