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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水平原,相思终于从沉思中醒过来,他并没有参悟天空、大地和人这个晦涩的问题,他饿了。
“天空破了个洞。”相思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先是有相氏二十几个女人、孩子还有智者相叟被相思这一番奇怪的言论惊醒,然后孩子开始哭,女人惊慌失措四处奔走,嘴上喊道:“天空破了个洞。”
岐水平原,炎帝部落四十九个氏族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全都惊恐地望着天空那个硕大无比还在继续扩大的窟窿。
相叟在炎帝部落所有人,包括岐山围猎的男人的注视中长出一对翅膀,一只洁白如云朵,一只漆黑如黑夜;然后他费力地扇动翅膀,飞到高达一百阶的高台上。
“人的贪婪、虚伪和堕落让画世界的存在不满,他要抹去痕迹,然后再画一个世界。”相叟保持着左手指月右手摘星的动作,他的面孔散发着赤橙黄绿蓝靛紫七彩光芒,因为过度衰老而干瘪的身躯重新焕发生机,如枯木逢春。
他保持着左手指月右手摘星的动作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洪水已经淹没了整片初生之土,所有人和鸟兽都往岐山上跑。
“我已经聆听到了神的启示……”相叟到处寻找相思,后面半句话迟迟没有说出口。
“我在这儿呢。”相思驾驭着一只孟鸟飞到相叟身边,不愧是个没心没肺的角儿,恐怕他还沉浸在飞翔的喜悦中。
“谢谢你,我的老朋友。”相叟双手交错放在胸口,朝有孟氏的智者樵说道。
“我已经聆听到了神的启示,”相叟用极富有深情和感染力的语气说道,“这场洪水将会持续三百六十五天,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一片汪洋。”
“孩子,你去寻找一颗最为饱满肥硕的种子,丢进我的嘴里。”相叟想要抚摸一下相思的头,相思驾驭青鸟灵巧避开。
“属于神、祇、鬼,还有人的时代来临了……”相叟说道。
相思挑选了一颗最为饱满、肥硕的种子,往天上一抛,果然抛进了相叟的嘴巴。
相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呜呜地叫。他的身躯化作一抔七彩土壤,被相思捧在手里,抛到高台上。
洪水已经涨到第九十九阶,已经淹没了岐山山腰,至于陶泽更是汪洋一片。
那颗饱满、肥硕的种子在七彩土壤上生根,发芽,等洪水涨到第一百阶时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孟鸟嫌弃地扑棱着翅膀避开洪水,然后飞到这颗参天大树上。相思到处寻找那个满口谎言的老头,只捡到一黑一白两枚鸟羽。
“这叫建木。”白泽轻蔑地瞥了一眼炎帝,然后纵身一跃,划过一条优雅的弧线,落在建木上。
飞禽走兽模仿白泽的模样,或跳或飞,要么起跳姿势过于笨拙,要么力竭,纷纷落水,只有少数落在建木上。
神牛驮着神农部落数百人,一跃而起,安稳地落在建木上。其余鹿蜀、象、青鸟等各自显现出自己的神通,带着不多不少的人落在建木上。孟鸟飞回有孟氏,来来回回飞了三次,终于力竭,在一片惊呼中缓缓下坠。
“鱼……”有孟氏的智者樵伸手想抓住自己的孙女,十八个族人拉着他,才勉强拉住。
相思找有孟氏的樵要了一把石斧,然后砍下一截树枝,在孟鸟还没有落水之前丢到水里。
相思砍了三天三夜,砍断够得着的所有树枝,全部抛到岐山。洪水已经蔓延到岐山山巅,可怜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抱着树枝,在汪洋里漂泊。
“谢谢你,有相氏的孩子。”等相思终于砍不动时,有孟氏的智者樵端着一碗糜子过来。
相思已经无力接过糜子,他现在处于一种饥饿、困乏和亢奋并存的状态。
樵把双手交错放在胸前,用仅次于跪伏的礼节和真挚的话语说道:“你的祖父,是最富有智慧和见识的智者。”
“这是我的孙女,鱼,有孟氏最美的丫头,”樵把躲在身后的鱼拉出来,示意她去给相思喂糜子,然后温和地说,“我和你的祖父有约定。”
相思不认得这个叫鱼的丫头,但鱼认得他。她托着陶碗,看到相思又摆出和相叟如出一辙的姿势——左手指月右手摘星。
“你的祖父,他的双耳可以聆听到神的启示,他的双眼可以望到过去和未来,他现在化作了七彩土壤,然后生长出这颗建木。”
洪水升高多少,建木就生长多少,暂时是没有危机。
帝女青鸟乘着青鸟飞到足够高的高度,然后又飞回来,她跪伏在炎帝身前,恭敬说道:“父亲,东边有一只硕大的陶碗漂浮着。”
北冥,一尾大鱼不安地搅动,它跃出水面,一对硕大的鳍长出金色羽毛,一直延伸到初生之土。
相思嘴角还挂着糜子没来得及吞咽又陷入了沉思,他左手指月右手摘星,让所有人想到了他那因为沉思而拯救了整个神农部落的祖父。
“这是好事。”不连同樵在内的一百七十七个智者说道。
“从今天起,你是我们炎帝部落的大长老,掌管教化、祭祀和占卜。”炎帝对因为思考而陷入沉睡的相思说道。
樵与孙女鱼乘着孟鸟飞回有孟氏。
“这是我的女儿,她将会是整个神农部落最美貌的女人,”炎帝牵着帝女青鸟,把她交给有相氏首领农,嘱咐道,“现在属于你们有相氏。”
“尊贵的炎帝,有相氏也是神农后裔。”农战战兢兢回答。
“我险些忘了,”炎帝懊恼地闭目沉思片刻后说道,“那么,他的父亲是谁?”
“当年相叟的女儿追逐一只白泽,一年后就生下了这个孩子,”农尽量不去看炎帝的眼睛,他总觉得炎帝的眼睛里有一种磅礴的魔力,他竭力压抑住内心的恐惧,补充说道,“相叟的女儿死了。”
“白泽?”炎帝陷入了沉思,他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愚蠢的凡人。”白泽竖起耳朵听,然后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