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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在石头房子外守了一夜,拂晓时他才走进石头房子,杏和桃两姐妹抱在一起,如两颗卑微的野草一颗挨着一颗,可以想象她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相互依偎,彼此依靠。
相思不愿打搅两个女人,只是为了应付太康不得不喊醒她们。两个女人爬起来,她们也觉得失态,居然让尊贵的客人在外面度过了一夜。
太康一大清早就来拜访相思,相思朝姐妹俩递了个眼色,双手虚揽着两人的腰,说道:“昨夜没睡好。”
太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邀请相思吃早饭,相思借口要补觉,太康只好让人送来。
倚仗相思的身份,有人送来三份早饭,都是米饭和肉食,姐妹俩不敢去接,相思说道:“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于是姐妹俩开始小口小口吃,她们吃到一半是相思已经吞咽完,米饭,多好高贵的食物,有相氏的族人连糜子都没得吃,幸好相卫和胖虎是一品体修,相石又是一品巫修,这才偶尔可以猎杀蛮兽或是野兽。
姐妹俩大概也很少吃到米饭和肉食,吃到一半时杏哽咽不止,她连忙抹泪道歉,相思倒觉得杏的性子有些温婉过头了。
吃过早饭,相思主动去寻找太康,他打算离开当康部落,毕竟练体事大,耽误不起。
“尊贵的客人,多留几日吧。”太康一面挽留,一面朝姐妹俩递眼色。
杏和桃领会了太康的意思,一左一右挽着相思的手臂,相思只好答应留下来。
相思打算在当康部落附近转转,姐妹俩欣然前往,杏说道:“大人,其实你最好离去。”
相思用眼神询,杏继续说道:“我们部落附近有巫妖境蛮兽,名为刚愎。”
相思早猜测到太康挽留自己肯定有别的心思,他笑道:“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首领最多打一顿。”相思留意到都是姐姐杏在说话,两人很好分辨,杏额头处有一个疤。
相思第一次认真打量姐妹俩,杏身上有不少伤痕,桃少一些,他询问道:“首领打的?”
桃嘴唇翕张,欲言又止。
问而不答,便是答案。
相思又轻轻抚摸杏头上疤痕,杏颤抖了一下,相思问道:“这也是打的?”
“大人,你就别问了。”杏记得快哭出来。
答非所问,也是答案。
相思想起他接纳有孟氏族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半点抗拒,起初他还以为是有孟氏的族人想要寻求庇护,后来胖虎说有孟氏活下来的十几个女人有好几人被太挚玷污过,相思还在山崖下找到一具肥硕的尸体,应该是有孟氏老首领孟休之子孟豹了。
相思挺后悔当初不听白泽的话救下太挚,若是太挚值得救还好,可惜太挚是个好色又自私的人,还险些给有相氏带来灭顶之灾。
一只巫祝境蛮兽,只要不是体修,相思倒不放在眼里,所以他决心出手帮当康部落铲除这只蛮兽,也算是练体修行了。
相思眼下最感兴趣的是当康部落的稻田,他想从当康部落带走一些种子,如果能斩杀巫祝境蛮兽最好,不能的话只好用一些巫石换种子了。
稻子长势喜人,相思越看越喜欢,比起糜子粥,稻米的滋味实在太可口。
“你们见过那蛮兽吗?”相思想了解一下那巫妖境蛮兽的底细,若是体修蛮兽,他只能逃走。
杏慌忙摇头,桃还是嘴唇翕张,欲言又止。
相思倒没觉得这姐妹俩有点怪,甚至觉得杏是个好姐姐,他可以想象当太康的鞭子落下来时杏护着桃的场景。
相思掏出两颗巫石,毕竟有缘,再加上杏实在让人怜惜,所以让两个各挑一枚。
杏有些犹豫,桃倒是挑了一颗。见到妹妹都挑了,杏也拿了一颗,感激不已。
“杏,你去给我打点水来。”相思决心只有杏,他察觉到桃一路都是欲言又止,想试试运气。
杏果然乖巧离去,桃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要死。”
相思惜命,不过他有倚仗,至少无论是太康还是那只名为刚愎的巫妖境蛮兽都杀不了他。他笑道:“为什么?”
“首领要拿你进贡刚愎。”桃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死不了。”相思一拳锤断一颗碗口粗矮树,展示了一下实力。
桃平静说道:“刚愎会说话,我看见过。”
相思有些心惊,口吐人言,妖王境。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妖王境又如何,只要不是体修,照样伤不了他。
桃眉梢轻佻,有些诧异,不过没有继续说话,杏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张叶子,叶子里盛着水。
相思一口饮尽,抹了把嘴,这对姐妹心挺好,倒是太康,非但对自己有恶意,似乎还做了一些惨绝人寰的事情,只是桃没说清楚,当着杏的面他也不好过问。
太康到处寻找相思,他遥遥招手喊道:“尊贵的客人,还请回来。”
相思应和过后带着姐妹俩回去,他缓缓而行,在思考刚愎到底是巫修蛮兽还是体修。
“这里有路。”桃俯下身折了一束野花,掩饰住嘴型,起身时她轻嗅野花,又把野花折断。
聪明的女人,相思轻笑道:“我不是野花,要不你们随我离开?”
姐妹俩都不答。
太康站在田垄上等待相思,相思笑道:“太康,我倒是喜欢杏和桃,脚下都生了根,不愿离去了。”
太康笑答道:“相思,你实力这么强,不如留下来,正好当康部落少一位智者。”
“好啊,乐不思家了。”相思深深呼吸一口,即将面对妖王境蛮兽,若是赌错了真得留下来。无论是人族还是蛮兽异种,都是巫修多,体修少,相思在赌,至于为何愿意赌,桃说了太康会把自己进贡给刚愎,野地再危险也不至于六年多一点当康部落族人锐减数百,炎帝部落大多数附属部落都是在野地里开辟家园,六年下来繁衍生息,人数增长不少。
“太康,有事吗?你可差点坏我好事了。”太康只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相思佯怒说道。
太康笑道:“怪我,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有族人见到一只凡俗蛮兽,我一个人奈何不了它,想请你帮忙。”
“带路吧,”相思又朝姐妹俩说道,“安心等我。”
太康在前领路,照样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相思一一应和,万分警惕。他忽然有些后悔,若是遭遇妖王境体修蛮兽,自己是不是就活到头了。
多管闲事,相思想起白泽对自己的一句评价。
若非多管闲事,岂会营救太挚?
若非多管闲事,岂会放过帝女青鸟?
若非多管闲事,岂会明知是妖王境蛮兽还一身涉险?若是巫妖境蛮兽,便是体修他也不算太惧怕,巫妖境和妖王境云泥之别。
山上有洞,太康指着洞穴说道:“相思,就是这儿。”
“你带路,我跟上。”相思一句话断了太康的念头,太康只好上前,他回头时相思没有跟上。
相思站在洞口,笑道:“你把蛮兽引出来,里面黑黢黢的,不好施展。”
太康咬牙进山洞,相思拔腿就跑,他还是惜命,尽管黄铜虎说过蛮兽异种中体修极少,但总是有的,相思不敢赌。
相思特地绕过当康部落,二品体修,身体实在强劲,相思很快跑到岔路,杏和桃果然在等相思。
相思猜测是桃的主意,他说了一句“安心等我”,桃洞悉了他的心思。
“跑。”相思不敢耽搁,姐妹俩沿着蛮兽或是野兽踩出来的兽径逃窜,相思跟着姐妹俩,不时留心有没有蛮兽异种跟来。
密林里有窸窣声传来,相思索性不跑了,呵斥道:“你俩继续跑,别回头。”
姐妹俩回头站着,十分默契。
不过相思无暇管了,他看见一只体型肥硕的猪冲刺而来,不久前他和相禾在竹园拔萝卜时也遇到一只野猪,也是发动野猪冲撞。
体修蛮兽,还是四品,其名刚愎。
相思完全可以避开,但他身后就是杏和桃姐妹,他没有避开,摆出防御姿势准备迎接刚愎一击。
刚愎发动野猪冲撞,并没有撞翻相思,不过力道不小,至少有二品体修蛮兽的底子,相思松了口气,看来刚愎不是体修蛮兽。
“小子,体魄不错,”刚愎甩甩头,说道,“仅此而已。”
“那可未必。”相思朝刚愎冲去,只要不是体修蛮兽,奈何不了他。
刚愎吐出一道白、土两色巫力匹练,相思不躲不避,如猛虎跃山,一拳砸下。
这一拳力道十足,刚愎晃晃脑袋,巫力匹练没有落空,却没伤到相思分毫,实在难以置信。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姐妹俩,俩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至于站在远处幸灾乐祸的当康部落太康惊得一个趔趄摔到稻田。
刚愎再吐出一道巫力匹练,没入相思身体后消失不见,相思踩着硕大猪头跳上刚愎脖子,一手揪着倒竖鬃毛一手捏拳如雨点落下。
体修为何能与巫修抗衡?靠着速度可以避开巫修攻击,靠着力量只要能近身更是占尽上风。
只是天底下没有相思这等不讲道理的体修,体魄强劲面对二品以下体修也不畏惧,甚至四品以下巫修伤不了他一分一毫。
太康忘了从稻田里爬起来,那位被他奉若神明的妖王境蛮兽刚愎被相思揪着鬃毛一顿打。
刚愎体魄强劲,和二品体修蛮兽不相上下,相思也拿它没有办法。至于刚愎更是苦不堪言,太康说相思是二品体修,相思表现出来的实力也是,奈何它一身磅礴巫力在相思面前毫不奏效,被按在地上打,虽说没有大碍,总是折了面子。
刚愎驮着相思狂奔,想把相思甩下来,相思驾驭刚愎,得意说道:“刚愎,当我坐骑如何?我还可以混个野猪骑士的称号。”
刚愎大怒,窜入山林,相思不得不跳下来,否则会被树木刮得遍体鳞伤。
“小子,你等着。”刚愎窜回山林,只有余音回荡。
杏和桃难掩激动之色,太康已经从稻田里爬起来,狼狈不堪,更是惧怕不已。
相思缓缓朝太康走去,笑道:“我的朋友,我都把蛮兽引出来了,你还在一边袖手旁观。”
太康以为相思给他留台阶下,愧疚说道:“我从山洞追出来时见到你被这只蛮兽追逐,不小心踩空掉进水田了。”
相思也不急着拆穿太康的把戏,他打算让当康部落的子民亲自揭露太康的恶行。
当康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众人,一个个畏畏缩缩不敢言。杏和桃两姐妹走回相思身边,桃冷笑道:“首领,你多威风。”
“住嘴,”太康呵斥桃,又朝相思赔笑说道,“这两个女人总是偷懒,被我责罚过,还请不要听信她的谎话。”
相思不搭理太康,别过头说道:“桃,你说。”
“首领大人,你可还记得第一年当康部落数十位老人走进舍身神洞?”桃冷笑道。
太康退后一步。
“首领大人,你可还记得之后六年,你驱赶当康部落的子民走进舍身神洞?”桃再质问道。
太康再退后一步,数十男人围住太康。
“太康,你可还记得你的首领之位怎么来的?”桃声泪俱下质问道,“我的父亲,被你蛊惑走进舍身神洞。”
太康还想再退,数十男人围住他,拳头、脚、石头、木棒、石矛、石锄一起招呼。
相思想要阻止,桃摇头说道:“残害族人为人不仁,死有余辜;谋杀首领,为人不忠,当千刀万剐。”
相思叹了口气,他亲眼目睹了太康之死,他死于当康部落子民的愤怒,死于自己的贪欲,也死于良心。
“我以当康部落前任首领丰谷之女的身份,替当康部落感谢相思大人的恩情。”桃拉着姐姐杏跪伏在地,两百子民也跪伏在地。
“受不起。”相思连忙去拉桃起来。
“受得起,还请相思大人拯救当康部落。”桃再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