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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首领缪言过来请相思,说道:“相思,帝子让我来请你。”
相思对帝子莺歌很是戒备,毕竟他可是文典的亲孙子,当日见到他身骑野猪来去如风的模样,简直让他在相思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这几日相处下来到觉得帝子莺歌是个不错的人。
帝子莺歌正和一群年纪与相思相仿的小青年挤在猪圈旁,相思昨日和黄帝来过这里,所以知晓猪圈里除了驯化的家猪还有新捕获的野猪,相思隐隐有个不安的念头。
这一群小青年都身着絺衣,相思也勉强认得一两个,都是些贵族子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便是婚假也讲究个门当户对,所以贵族与贵族的子女也是贵族,平民和平民的子女还是平民,想要打破阶级桎梏,只能靠实力挤进去。能挤进去的又有几人?没多少,贵族子女自小把巫石当饭吃,便是头猪也能吃出一身巫力来。
“相思,你可算来了,”帝子莺歌一把揪住想要离开的相思,大声嚷道,“整日也没趣,不如来比赛。”
一个个小青年跃跃欲试,相思已经猜到了这位放浪的帝子的企图,他连忙推辞,帝子莺歌伏在他耳畔细语几句,相思翻了翻白眼,苦笑着答应。
“兄弟们,各自挑选一头野猪,以衍媒神木那里为终点,子印大人当裁判。”帝子莺歌率先挑选了一头獠牙森寒的肥硕野猪,一脸兴奋。
七八个小青年各自挑选了心仪的野猪,相思咬牙也走到一头野猪身边。这些野猪再是桀骜不驯的野物也只是寻常野兽,在这群黄帝部落的青年翘楚面前也只能沦为坐骑。
小巫子印驾驭白鹤,宣布道:“奔跑吧,野猪。”
战争首领缪言打开栅栏,众人驾驭野猪冲出猪圈,帝子莺歌驾驭野猪的技艺高超,当仁不让跑在最前,相思落在最后。
“相思,别磨磨蹭蹭了,”帝子莺歌还有闲心回头大声喊道,“输了可是有惩罚的。”
相思现在是骑猪难下,只好双腿夹紧野猪肚皮,两手揪着野猪的毛奋力追赶。
一群野猪骑士从黄帝部落的猪圈一路横冲直撞、招摇过市,引得黄帝部落的子民侧目连连。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巫文典不由分说来个赛飞,帝子莺歌青出于蓝来个奔跑吧,野猪。
子印驾驭着白鹤盘旋在一众野猪骑士的头顶,倒不是为了当个称职的裁判,只是为了防备帝子莺歌悄悄溜走,毕竟帝子莺歌做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野猪骑士们从文典的私宅前奔袭而过时文典正好出门,他眼睛一亮,急匆匆跑去猪圈。
兰心招手喊道:“相思快跑。”
帝子莺歌笑道:“妹妹,还没过门呢,都不给哥哥助威了?”
相思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下去,这兄妹俩一唱一和,恐怕不用隔日就能传遍整个姬水平原了。
“大巫,你来得正好,我找你有事。”黄帝见到大巫文典过来,准备和他商议一下陶泽的事情。此陶泽非彼陶泽,当年人间并未蒙难,轩辕少阳也只是个帝子时曾误入陶泽,追逐白泽又误入了岐水平原;十一年后轩辕少阳平定轩辕严岳之乱,率领上万战士征讨炎帝部落最终只走到陶泽,夫诸弄水,轩辕少阳抟土塑碗,庇护了万人战士;如今陶泽在姬水平原和轩辕山之间,因为生产陶土,又有一片湖泽,所以起名为陶泽。
大巫文典头也不回说道:“黄帝,稍后再说,我有事。”
黄帝正好奇大巫文典有何要紧事时文典驾驭野猪冲出猪圈,奋力追赶。
缪言跑过来解释道:“黄帝,帝子正带着不少人骑野猪到处跑,还要跑到陶泽。”
“大熊,走。”黄帝跨上图腾战熊背,缪言也跳上熊背,紧随文典而去。
缪言询问道:“黄帝,陶泽怎么了?”
黄帝说道:“前些日子我去云梦泽降服蛟龙龙蠡时偶然经过陶泽,见到有人渔猎,看样子不是我们部落的人。”
黄帝部落取陶土不去陶泽,一是陶泽路途遥远,若是步行最少要半日,要是再拉上人拖或是牛拖更吃力了;二是路途危险,姬水平原和陶泽之间是莽山莽林,少不了妖兽肆虐,寻常子民可能丧命,又抽不出人手去护送;三是姬水平原本就有陶土,去陶泽取陶土实在是舍近求远,得不偿失了。
帝子莺歌驾驭野猪跑过轩辕温恒的私宅时,轩辕西子一脸担忧,帝子莺歌假装没看见,疾驰而过,他身后跟着七八位野猪骑士,再后面是相思,相思后面是文典。
一群野猪骑士浩浩荡荡冲出姬水平原,黄帝部落的子民该采集野菜果实的不采了,该渔猎的也不放下鱼竿和弓箭,该种地的也放下石锄,纷纷驻足围观,呐喊助威。
在并不富足的日子里,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子民也需要精神食粮。
一群野猪骑士冲出姬水平原后沿着姬水一路往上,帝子莺歌驾驭野猪的本事分外娴熟,遥遥领先,在一个拐角处险些冲进了姬水。
帝子莺歌只是险些冲进了姬水,后面的一个野猪骑士就没那么好运了,一个野猪骑士落水引起了后面的野猪骑士的警觉,速度也放慢了些,毕竟这条路他们不常走,对路况也不熟。
相思只是碍于帝子莺歌的威胁不好拒绝,只好本着重在参与的心思玩一玩,见到有野猪骑士落水倒觉得有趣了。
所谓稳健,就是绝不沾染过分危险的东西,相思也想稳健,只是白泽在后面拿蹄子踹自己。
所谓苟活,就是不出风头,不惹是非,尽量活得舒服一点,这骑野猪就很舒服嘛。
至于重担,实在看不见,摸不着,相思暂且不去管那么多。
文典驾驭野猪追上了相思,如风驰,如电掣,他超越相思时得意喊道:“小子,你还嫩了点。”
相思忽然喜欢上骑野猪了,他生出和文典一较高下的念头,驾驭野猪紧随文典。
花溪是姬水的一条支流,帝子莺歌仗着熟悉路况猪越花溪,后面两个野猪骑士很倒霉地掉进花溪。
帝子莺歌得意地吹口哨,不忘朝身后的野猪骑士摆出挑衅的手势。
一群野猪骑士猪越花溪,继续往前,文典和相思前程落后许多,依旧吊在尾巴。
“相思,前面两个选手是不是很碍眼?”文典笑道。
没等相思回答,文典手心凝聚巫力,细如丝线,击打在两个野猪后腿。两头野猪摔翻在地,两个可怜的野猪骑士惨遭淘汰。
“大巫,使手段可不太光彩。”相思诽谤道,他暗暗提高了警惕,不打算上文典前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相思不敢不防。
“又没规定不能互相攻击,”文典笑道,“毒蛇尚且懂得躲在暗处给人致命一击,何况是人?”
帝子莺歌一猪当先,身后跟着两个野猪骑士,再后面是文典和相思,最后面跟着黄帝部落的图腾战熊。
子印驾驭白鹤飞在莽山莽林之上,他自然瞧见了文典使诈弄翻两名野猪骑士,只能装作没看见,他还瞧见了黄帝驾驭图腾战熊疾驰而来,心里盘算着帝子莺歌又少不了挨一顿训。
作为黄帝部落年青一代的翘楚人物,帝子莺歌的天赋实在是高的可怕,总是懈怠修炼,喜欢在山林中当个野人,部落里那些用巫石喂如喂猪的贵族子弟和他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
帝子莺歌忽然紧紧抱着野猪脖子,尽量低下身子,莽山莽林一片藤蔓错杂生长,一个可怜的野猪骑士被绊倒,他还没爬起来文典和相思又从他身上碾压过去,他好不容易爬起来时巨大的战熊又冲刺到眼前。
所幸巨熊停下了,否则一脚踏上来骨头都得碎裂成九十九块。
越过一片藤蔓,再往前就是陶泽了,文典笑道:“相思,你对付伏白,我对付莺歌,咱俩争第一第二。”
“好。”相思答应下来,驾驭野猪与伏白并肩而行,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然后一把把伏白掀翻在地。
伏白是小巫子印之孙,相思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算得上是黄帝部落数二数三的青年翘楚了。子印气得险些从白鹤背上跌落下来,他和文典年纪相仿,虽说不想文典一样喜欢争强好胜,总还是有一点的,见到自家孙儿被掀翻在地,他很想斥责相思一番,碍于黄帝已经跟上来了,他只能压抑下这点心思。
“干得漂亮,看我的。”文典冲刺上前。
相思期待着文典弄翻帝子莺歌,然后自己再使点小手段,他有些心虚,这个道理还是文典教的,自己用在文典身上实在不太合适。
相思还在犹豫时文典一掌朝帝子莺歌拍去,可惜一棵树挡住了这一击,文典摇头直道可惜。
帝子莺歌距离陶泽近在咫尺,相思好不懊恼,催促着文典继续组织他,文典笑道:“不急。”
“不急?”相思一脸疑惑,这会儿还不急可就没机会了。
“相思啊,你水性如何?”不等相思回答,文典一脚把相思踹进了姬水。
相思从姬水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质问道:“文典大人,你不是承诺我了?”
帝子莺歌已经抵达陶泽,文典索性不争了,轻笑道:“相思啊,你还是太年轻,口头承诺能算数?青铜历元年四大部落还在四方台会晤定下了十年之约,炎帝姜执和九黎王黎戈不是照样大动干戈?”
相思若有所思,文典温笑道:“相思啊,永远不要把后背交给别人,就是骨肉至亲也不行,这点你可以问黄帝。”
巨熊停下,黄帝解释道:“我祖父、轩辕严岳、轩辕妍他们是亲兄妹。”
“就比如今日这骑野猪,只是玩玩,所以谁第一第二倒是无所谓,否则你以为我会失手?”文典温笑如老狐,他说道,“假如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呢?你,我,还有莺歌三人只能活一个,你觉得谁会活下来?”
相思明知故问道:“这得看大巫的选择。”
“我没有选择。”文典笑道。
没有选择,也是选择。
文典温笑道:“利害是平衡的两端,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利害如昼夜、如阴阳、如男女、如生死相互对立。与利害相关的还有情理,当利害平衡时,人们追求合情合理;当利害失衡时,情这一端和理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了。”
“受教了,一时还是难以接受。”相思很佩服文典的智慧,这并不代表文典彻底折服了他,情理两端、利害两端,和阴阳师何其相似。
文典继续说道:“当着你义父的面,我和你说说轩辕严岳的事情。”
相思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文典说道:“你知晓为何我会选择站在你义父这边吗?”
相思摇摇头,文典说道:“这是一场权力和地位的博弈,需要实力,还有势力。你义父和轩辕严岳比起来,无论是势力还是实力都实在微不足道。”
相思忍不住发问道:“大巫,你不是说了趋利避害吗?那你为什么选择站在我义父这边?”
“贵族和贵族生下的孩子也是贵族,我的父母都是低贱之人,我侥幸领悟巫力,当时的大巫赐我嘉名为文典。我也是侥幸,几位小巫死了之后我混了个小巫位置,可我知晓终其一生也只能如此了,我是个有野心的,”文典瞥了黄帝一眼,直言不讳道,“我只能选择博一搏,苍天有眼,我赌赢了。”
相思有些心惊,尽管文典说得轻描淡写,也省去了大多数细节,但从一个卑贱之人爬到如今黄帝部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谈何容易?
文典笑道:“我的野心可不止如此,我能当大巫,我的儿子无能早死,倒是给我留了一对好孙儿,我的孙儿可是要当黄帝的人。”
黄帝温和笑道:“文典大人,这些话要是让伯郎听见还不得告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