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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逸宸一愣,见她脸上写满深信不疑,苦笑道:“你总是这样说……”正欲再言,苏梦晴紫袖一展,足尖轻点,翩然跃上假山顶峰,笑道:“哥哥,我累了。”言毕也不管苏逸宸如何,径自一点,向南苑远远掠去。
苏逸宸见她远逝的身影,轻叹一口气,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了。
落花满径,疏柳映塘。
一夜细雨后,清晨的空气也分外清新起来。
而苏逸宸此时的心情,却无半分轻松。
今晨未起时苏牧来报,说是父亲病情加重,已药石无灵了。苏逸宸闻言大惊,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急急着好衣服便向苏倾的云涛斋跑去。
江都苏家之主苏倾,自小顽疾缠身,身体很是孱弱,却生性好强,这些年为使苏家能在江湖中拥有一席之地,熬心熬力。苏家虽在他的打理下威望渐重,他自己却已是耗尽精神,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苏家公子苏逸宸喜结交文雅之士,无意得知父亲身患顽疾后,便暗自访遍天下名医,寻各方好友相助,却仍根治不了旧疾。
两年前,终是让苏逸宸寻到了琅琊轩。
可轩主虽医术精湛,却有心无力,悬丝诊脉后摇头不语。只给了苏逸宸一副广灵散的配剂,以药石护着他心脉,预计多撑一日便是一日了。苏倾不愿让他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一面让苏逸宸瞒着各方人士,一面让他开始着手苏家之事。因而,苏梦晴今晨才知道父亲疾病缠身,心下悲痛可想而知。
当她跨进北筑小苑时,双眼泛红,眉头已经拧成了小疙瘩。
蓝衣少女显然一夜好梦,清晨醒来精神飒爽,见着苏梦晴眉间的小疙瘩,掩嘴一笑,轻声问道:“怎么了?你哥哥呢?”
苏梦晴瞄了她一眼,叹气道:“哥哥现在是不能来帮你指路了……”
蓝衣少女微奇,不解道:“出什么事了么?”
苏梦晴点点头,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抽噎道:“爹爹……爹爹旧病复发……这次……真怕是药石无灵了……”
少女一听,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肃然道:“到底怎么了,你说与我听听?”
苏梦晴本就想找一个倾诉的人,当下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断断续续将苏倾的顽疾缠身等事说了一遍。
少女听罢,眉头一拧,拉着苏梦晴道:“你快带我去看看。”
苏梦晴正是伤心,听她这样说,抽噎道:“你别去了,哥哥请了多少名医,都说无用了……”少女却不管她怎么说,拉着她便向外奔去。
北苑离东苑有些距离,再加上蓝衣少女对苏府一点不熟,苏梦晴眼圈红红的跟在后面,早已六神无主,哪里还能给她引路?所以她们到达云涛斋时,已经耗去了不少时辰。
蓝衣少女刚踏入房内,一阵墨香夹着药石味扑面而来,隐隐还有些血腥味。少女微微蹙眉,快速走到苏逸宸身边。此时的苏逸宸已将医师、下人全部遣退,只留他一人独坐在锦桌前。少女见他双目空洞麻木,本是俊俏的面容仿佛一瞬苍老了许多,不由地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别伤心,我有办法的。”
苏逸宸的双眸仍是死寂像。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蓝衣少女,梦呓般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有办法?”少女点点头,转身撩起帘帐,走进云涛斋的内室。苏逸宸轻咬嘴唇,英挺的面容瞬间变得坚毅,轻声道:“我同你一起。”说完亦径直走进了云涛斋内室。
苏倾静静躺在床上。
呼吸、脉搏都已经微弱的不可探知,只有眼皮偶尔的一次微微跳动,是他活着的唯一标志。五脏六腑都隐隐泛黑,应是病入膏肓之像。
果真药石无灵。
而他的风华,却没有因病困而消失。
只静静地躺在那里,便有一股肃压之气,让人心生敬畏。
蓝衣少女稍稍瞥了他一眼,从淡蓝广袖中掏出一只玉瓶。
玉瓶晶莹剔透,能看见里面淡金色的液体在微微流转。
少女将瓶塞拔开,倾出一滴金露点于指尖,复又将玉瓶塞好,放回袖中。那滴盈于指尖的金露并不下坠,反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着,在空中凝成一滴圆润的珠子。少女十指纤扬,金珠便在空中分裂成十颗小珠,每一粒都跃于她的指尖,盈盈跳动,金光流转。
少女微微一笑,双手倏然变换,结成“合”印,十粒金珠在手心合成一条金线。淡蓝光晕自少女周身泛起,将金珠笼上一层光辉,化为一只蓝茧。蓝茧中的金珠再次化为水滴,翻滚蒸腾,渐渐蒸出了金色光晕,与蓝茧的光晕合为一体,形成淡青色的光幕。
少女口中念念有词,秀眉轻蹙,淡青的光幕渐渐凝为实质。少女骤然抬眼,一声轻喝,那光幕便向苏倾拢了过去,将他的身子罩了个严严实实。在这淡青光幕的笼罩下,他僵硬的身体渐渐回软,气息也粗壮起来,面上泛起血色,竟像是好了七八。
苏逸宸死寂的双眸像突然被注入活水,瞬间灵动起来。见到此景,心下大定,对少女深鞠一躬,道:“姑娘妙手,逸宸真不知作何感谢……”
少女缓缓收气,眉间凝重并未退去,轻声道:“我并没有救好他。他身患奇疾,我只是以菩提凝冰露暂时缓住他的生命,让他的病情延缓,只能维持七七四十九天。若要真的根治,只怕……”少女言辞一顿,似有难言之隐。
苏逸宸听得有望根治,忙道:“姑娘尽管说,若能救家父一命,便是让逸宸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少女听言,只是犹疑半晌,轻道:“我五妹妹离尘可以救他,只是……离尘从不出琉璃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