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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之下,是密密麻麻的恒业兵队,旗鼓叫嚣,甚是挑衅。偃月楼上的守城士兵已经流矢乱窜,将暴露于攻击范围内的恒业士兵纷纷击毙。然而,却没有一个恒业士兵想要躲藏。并不是他们不愿,而是恒业深觉,此时实在是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胜负已定,他们要做的只剩下填池攻城而已。
洛菱一身淡蓝,在漆黑的夜空中甚是醒目。
兵临城下,触目所及的,皆是一张张木然空洞的脸。幻术所凝的,还是无法成为真正有血有肉的人啊。
洛菱轻叹,双手轻抬,一道蓝晕自广袖之下徐徐漫开,在半空中一分为二。一道蓝光凝为云朵,静静悬浮在她脚下,另一道蓝光散成丝丝雨线,将整个天幕笼罩。
城下的士兵一阵骚动,纷纷扔下手中的土石,稍显诧异地盯着洛菱。
“放箭!”
一声沉稳含威的声音自恒业阵营中响起,恒业士兵齐齐一顿,或跪或立,弯弓如满月,直直向洛菱射来。洛菱嘴角勾起一抹戏笑,手腕轻扬,雨线瞬间滴落下来。一道淡蓝的光幕浮现在她周身,将她紧紧笼罩,流矢丝毫不能近身。放箭的士兵们微微一顿,手中拉弓更加急促起来,箭矢如流星火雨,扬扬飞来。然而,水幕仿佛铜墙铁壁,箭矢没入其中,就像泥牛入海一样,瞬间消失。
雨,却下个不停。
初时是毛毛细雨,逐渐扩大,渐至瓢泼。城下已是一片水迹,雨水浇得恒业士兵都睁不开眼。而偃月楼上的守城士兵却士气大振,满弓飞射,动作顺畅如流水行云。一声声哀嚎响起在空旷的城下,倍增诡异。雨势虽大,让人称奇的是,护城河的水势并没有因着雨落而上涨,反是越落越低,最后竟然干涸。
一些填池的士兵见状皆是愣住,不知道怎么办。
雨越下越大,隐隐有狂暴之势。急剧的雨滴砸下来,将他们运送的土壤化为泥水,纷纷冲散。一车又一车的泥土消失在暴雨中,填池已是不能。
城下的恒业士兵在连番的箭雨中一个接一个倒下,骚乱顿起。他们想要撑起盾牌,却看不清箭矢的来向。往往左手刚举起银盾,右胸便已插入了一支利箭。
“收兵!”
声音再次响起,在瓢泼大雨中仿佛赦令一般。
锣鼓鸣响,恒业兵士立即弃掉了推运的土车,狼狈撤走。
洛菱见军队撤退,心中一喜,双手凝印,雨势渐止。
那消失的护城河水仿佛得到无形的灌溉,渐渐回满,盈成一池碧波荡漾。
洛菱婉而转身,轻盈一跃便飞回了偃月楼。
苏逸宸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一只淡玉碧箫擎在手里。
苏逸宸淡淡含笑,将一袭紫袍披在洛菱肩上,柔声道:“菱儿累了吧。”
洛菱却是隐藏不住内心的激动,雀跃道:“他们、他们撤退了呢!”
苏逸宸见着她激动的样子,眸中盈笑:“菱儿首战告捷,应当嘉奖。”
洛菱一愣,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什么嘉奖?”
苏逸宸轻轻点了点手中的玉箫,笑道:“这便是嘉奖。”
洛菱有点明白了:“你要吹箫我听么?”
苏逸宸点点头:“菱儿先闭上眼。”
洛菱听了心里一动,依言闭上了眼睛。
紫烟飘渺,月影玲珑,梅雪初消柳未绿;
红颜绰约,箫声瀚海,管弦才起人已痴;
凝霜尽融,兰香肆意,芸窗乍暖弄红妆;
星火绰约,岩轮崔嵬,云霓稍现如菘蓝。
洛菱心中一顿,百般情怀一起涌现,却只是怔怔地聆听着,忘了言语。
清风绕指柔。
良久,苏逸宸放下玉箫,轻声道:“菱儿?”
洛菱恍然回过神来,轻叹道:“真好听……”
“我一直以为,天下最好听的声音便是沐飖姐的吹笛,却不防,还有你这样的人在……”
洛菱回眸,一笑嫣然:“这是最好的嘉奖了。”
苏逸宸却是一愣,那抹笑直直漾进了他的心底,他久久才回过神来。
亦是一笑。
血月虽浓红,却掩饰不了真正的清辉呢。
苏逸宸胸中一展,明日,便是一局定胜负。
清晨,洛菱还是睡眼朦胧间,便听到了城外的喧嚣声。嘶鸣的战马和着战鼓擂响,远古的战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洛菱披好衣服,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径直走向偃月城楼。
苏逸宸果然在那里。
紫影临风,浩浩然是睥睨天下的霸气。而一回眸,又是月下温酒的翩翩公子,温文尔雅。
洛菱轻轻一笑,盈盈一跃,眨眼便道了苏逸宸身边。
“这是……”
偃月军队已倾城而出,黑压压的一片,将整个偃月楼团团护住。
苏逸宸眉梢一挑,笑道:“菱儿只管看好戏吧。”
洛菱一怔,低下头仔细观察着局势。
偃月既然倾巢而出,恒业自然也毫无保留。两方军队相互对峙,偃月化为一个圆圈,在护城河外将偃月楼围在中心,而恒业亦包着一个圆,将偃月团团围住,意在合众剿灭。
洛菱大惊,喃喃道:“这样……这样很快就会被剿灭的啊……”
苏逸宸淡淡一笑,眸中微紧,沉声道:“开战!”
那城下的偃月士兵听得这声令下,齐齐一顿,纵身跳入了护城河。洛菱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到敌方一声大笑传来:“无胆鼠辈,这河水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话音未落,恒业一声擂鼓,黑压压的军队铁骑立刻涌了上来。偃月士兵却仿佛真的怕了一样,齐齐缩在河底,连头也不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