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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春末夏初,正是雨水最多的日子。
又是一个阴雨天,乌云和绵绵细雨早早的把整个村庄笼罩在怀里,像个宝贝似的迫不及待的浇灌着。
跟往常一样,我和姐姐吃过早饭,便各自穿着雨靴,背着书包,准备上学去了。
看着姐姐站在台阶上撑开一把花雨伞,雨水顺着伞的四周哗哗地往下流,耳边传来堂屋里妈妈耳提面命的叮嘱声,恍惚中我猫着腰钻了进去,喜滋滋地拽着姐姐的袖子,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碧绿的田坎小路,我心情愉悦地回头高喊了一声“好的,妈妈,我们走了!”便跟着姐姐步下台阶。
台阶并不高,大概有4、5阶的样子。
“一梯、两梯、三梯……”我默默地数着走过的台阶,不疾不徐地跟着姐姐的步伐。
姐姐今天很安静,比平常要安静,她沉默地朝前走去。
去学校的路不是很远,但路不都是好走的,像这会儿路过的是一条泥泞小路,很宅,宅得无法同时让两个加起来不到10岁的孩童,并列而行。
没有办法,姐姐只好蹲下来,让小两岁的我,趴在她背上,一手撑伞,一手托着我,吃力地向大公路走去。
其实,通往大公路的路,不止这一条,比这更宽敞好走的路也不止一条!
但这条泥泞小路胜就胜在“近”,是的,相较于其他的平坦大路,弯弯绕绕的,显然这条泥泞小路的笔直,更受我们喜爱。
雨水洋洋洒洒地飘落在雨伞上,伞下是姐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我在姐姐的背上有些得意,又有些担忧。
这条泥泞小路,被雨水一冲刷,便变得滑不溜秋的,这使得我既想在姐姐的背上,多呆一会,又怕姐姐太累了。
好在,路不是很长,到了大公路,姐姐就把我放下了,她牵着我,继续向学校走去。
我和姐姐不在一个学校。
我还在幼儿园读小班(我读了三年幼儿园,从4岁开始上学的,算是比较晚开发智力的了。)而姐姐已经上一年级了。
我们镇上的幼儿园和小学开设的地点是没有在一块的。
它们之间是隔着一条河的距离。
我的幼儿园开设在河的东面,而姐姐的小学开设在河的西方。
按照家的远近来说,我的幼儿园要离家近一些,姐姐的小学要离家远一点儿。
所以,姐姐每次都是先送我到了幼儿园以后,再去她的学校。
我的幼儿园设立在闹市之中,是以,我每天上学都会穿过形形色色的小贩、商铺。
关于赶集,也就是逢场,嗯,说得通俗点来说就是逛街,我想起一套不得不说的童谣“2、5、8赶白马,1、3、9大石走,4、6、7观音祈,9、10、11走亲戚……”。这都是我们那里的乡俗习惯。
每当这个时候,有些人就起得异常的早!
他们一般起床的时侯,天都还未亮,连鸡都没打鸣!
简直难以想象!
算起来,今天是2号,正是赶白马场的日子。
果然,还未到白马镇中心,我和姐姐就遇到好多准备去赶场的熟人。
比如挑着蔬菜的王婶婶,又比如背着鸡蛋的张婆婆,再比如担着水果的郑爷爷……。
乡村人都非常淳朴、热情。这真的不是吹的!
对于土生土长在这的我,可是深有体会的。
今天这个婶婶,送点蔬菜,明天那个爷爷,送点鸡蛋、鸭蛋,后天哪家奶奶送点水果什么的,在我们家已经见怪不怪了,虽说,家里人万般推辞,可也挡不住乡里乡亲的好意。
他们总把“都是挨着的,说这么多干什么……”挂在嘴边。
所以,每次我的婆婆(也称奶奶)和妈妈她们都会准备一些回礼,又送给村里的人。
这一来二往的,便也稀松平常了。
天依旧是灰暗的。
雨还在飘,只是没有刚出门时,下得那么大了。
地上光滑的石板路,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而有啃啃哇哇的地方也被雨水灌满了。
穿过嘈杂的人群,远远地,我便看见我的学校敞开着大门,大门口聚集着许多学生、家长。
我的学校,是一所公立的幼儿园。
幼儿园的四周都被围墙环绕着。
而且幼儿园不是很大,里面的基础设施也很简洁,除了一栋两层楼的主道学习场所,还有一个小型的操场。
但操场上,也只有一个滑滑梯,可供我们玩耍之外,再无其它的游戏场所。
姐姐把我牵到幼儿园门口,挥了挥手,示意我赶快进学校,然后看着我走进学校的护栏,这才转身上学去了。
我站在护栏边上,隔着它,望着姐姐即将消失的背影,我有点不安,也有点想哭。
即使眼睛已经发红了,我也忍住了没哭。
想着一路上,姐姐的沉默不语,我有点心疼了,到底控制不住的我,小声喊住了她“姐姐,放学了,记得来接我回家啊!”。
或许是我的声音比较独特的原因吧,已经走远了的姐姐,竟在嘈杂不已的人群外,回头朝我看了过来,并轻声回答了我“好。”
我笑了,笑得无比开心,甚至忽略了姐姐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哀伤。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上午的上课时间,已经到了末尾。
放学啦,我趴在护栏边上,等着姐姐来接我一起回家吃饭。
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阳光暖暖的照在地上,有的地方已经烤干了,有的地方还保持着雨水侵略过的样子。
眺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街道的转角看到了姐姐的身影。
我欢喜地冲姐姐摆了摆手,像是无声的呐喊,告诉姐姐,我在这里。
姐姐也看到了我,她神色莫名的盯着我,没有说话,也是摆了摆手,示意我过去。
没有半分停留,我拽紧了肩上的书包,跑了过去。欢喜的拉紧了姐姐的小手。
姐姐和早上见到的她一样,还是很沉默。
令我高兴的是,姐姐带我去了小卖铺,买了好多好多的零食!
可令我纳闷的是,姐姐并没有直接带我回家,而是辗转到了一处荒山野岭。
说是荒山野岭,其实不然。只是我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这里四周都是树林,而且这里人烟稀少。
途中,姐姐一手抓着装着零食的袋子,一手牵着我,脚步缓慢的往山上攀爬着。
因为早上下过雨的缘故,地面上到处是水渍,显得格外湿滑。
偶尔路过的杂草灌木丛都不例外的沾满了水珠儿。
有的甚至调皮的爬上了我和姐姐的裤脚,庆幸的是我和姐姐穿的是雨靴,否则非把双脚打湿了不可!
糟糕的是,天公不作美,雨水又恣意的从云层中飘落了下来。
这使得我和姐姐,不得不找了一处避雨的地方。
漫长的长途跋涉,最后在一处悬崖峭壁,终止了。
那地方给我的第一印象,两个字,可怕!
那是一处斜坡,坡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坡上是一个半圆形的巨石。
巨石却并不都是实心的。它的底部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似的,从我的视觉看过去,只觉得它快要坍塌了似的,令人心惊胆战。
雨,越下越大了。
又累又饿的我和姐姐,当时便顾不上危险,躲了进去。
谁知,那里竟似个水帘洞,洞里别有洞天!
石洞里,地方宽敞,干净,最主要的是没有水渍!
石洞外,雨水倾盆,水和石洞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水帘。
我和姐姐像是躲进了蒙古人的帐篷,刺激,害怕,又有点儿得意。
后来得知此地名为乌龟坡。
乌龟坡,顾名思义,就是一处偌大的石头坡,因其外形与乌龟相似,而得名。
顾不得其他,我和姐姐席地而坐,拿出早已垂涎不已的零食,狼吞虎咽。
吃饱之后,我和姐姐相对无言,便盘腿坐在地上,往石洞外漫无目标的窥视着。
忽然有种“晴空山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凄凉感觉袭来。
姐姐不和我坦露心扉,我也不会询问她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不约而同,又分明知道对方的心思。
许久后,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那么无关紧要,但只有我和姐姐才明白,害怕与落寞才刚刚来临。
而且随着时间的遗失,不会消散,只会越来越深。
雨,渐渐的下得不那么大了。
挂在石洞上的水帘,也渐渐的出现了破洞,变得不那么完整了。
石洞里,我和姐姐的脚,早已经麻木,就像我和姐姐的心一样,变得十分的麻木。
“姐姐”不知道是先前太紧张,太害怕的缘故,还是什么,总之我有点困了。
姐姐见我拉着她的衣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喊她,瞬间就明白我想干什么了。
她扯过她的书包,放在地上,让我坐着,斜躺在她的怀里睡觉。
许是真的困了,不一会儿我就在姐姐怀里眯着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说话,顿时睡意全无。
我惊恐不安的睁开了眼睛,果然,有人!
妈妈,是妈妈找来了!
后来呢,肯定少不了妈妈的一顿骂。挨打,确实也没有怎么挨的,但挨罚,却是挨了的。
回家之后,妈妈一直到吃晚饭之前,妈妈都是骂骂咧咧的。
是的,我的妈妈是一个直脾气,嗯,也叫暴脾气。
哪怕吃了晚饭之后,她都余火未散。
这不,本应该是我和姐姐的睡觉时间了,她却抽出了两根高板凳,让我和姐姐跪在上面,说是要让我们明白今天犯的错误有多大!
不仅如此,她还在手上拿了一根木棒一一根松树的枝桠。
她的嘴里还念叨着“……黄金条条,出好人,我今天不打你们,你们就不知道怎么做好人了……”
声势如破竹,我和姐姐吓得一个劲的哭,其实妈妈一下也没抽打过我们,都敲板凳去了。可我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儿。
或许是,我和姐姐的声音太大了吧,竟把住在四爹家的婆婆她们,都招了过来。
那时候的农村里,什么都缺,像是缺水,缺电,甚至缺粮!都是正常现象!
那会儿电刚刚普及,农村用的最多的,还是蜡烛跟煤油灯。
人们夜晚出行靠的也是那两样,也有用的是手电筒的,但很少。毕竟稀有的东西,都贵!
当时,我的婆婆带着我的堂姐(颜媛)和堂妹(颜慧)来解救我们时,用的也只是煤油灯!
我的婆婆是个温婉的女子。她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她也是个挺强势的女人。听我妈妈说,早些年,她们可没少吵过架,而且每次都是我婆婆占了上风!
果然,我的婆婆一来,我的妈妈的气焰瞬间小了很多!
婆婆三言两语就让我妈妈,把我和姐姐解放了下来,并客客气气的给我婆婆倒了水,还给我的堂姐堂妹们拿了吃食。
最后可想而知,我的婆婆带着满载而归的我的堂姐堂妹们,脚步轻快的回去睡觉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就结束了。
但世事难料!
有些事,真的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