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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杰斯的大战结束之后，奈夫并没有立刻就回到祖安去。
他在戈林多巷的那一个小工坊里，等了三天。
他在等一个消息，皮城学院放出的消息。
如果近期皮尔特沃夫的大街小巷上，又出现了关于维克托的传闻，那他也就不必再冒险回学院里试探了。
虽然现在自己对瞬闪的使用已经相当熟练，但布置在学院里的巨大魔法阵，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然而，三天时间过去了，皮城内并没有任何关于维克托的话题。
反倒是那天晚上的战斗，被谣传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皮城学院的天才机械工程师，杰斯教授，最新研制出了一款威力巨大的人形铠甲，并在那天晚上进行了性能测试。
可是，由于他的调控失误，导致铠甲内的能量暴走，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将学院里的训练馆整个都夷平了。
那天晚上弥漫在皮尔特沃夫上空的光晕，就是铠甲内释放的能量……”
好吧，这个故事在奈夫看来真的很扯，但那些皮城人谈论起来，却是眉飞色舞，半点都不会怀疑。
杰斯是谁？
皮尔特沃夫的未来守护者，一人之力挫败祖安整个机械军团的存在，学院里的天才机械师！
他发明出的铠甲拥有这样的威力很奇怪吗？
只有这么大的动静，才能配得上那位天才强者……
听着小酒馆里皮城人的疯狂脑补，奈夫只觉得十分可笑。
但对于这些传闻，他心里面更多的，还是疑惑。
难道杰斯和维塞莉娅两个人，都没有说出自己和维克托的事情吗？他们隐瞒了那场战斗？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针对自己布下的陷阱？
在斟酌了许久之后，奈夫还是决定回学院看一看。
虽然这很冒险，但值得一试。
第四天的时候，奈夫回到学院，并和往常一样，走进了黑默丁格的实验室。
一路过来，没有碰到维塞莉娅，也没有看见杰斯，不过奈夫依然让小渣渣将感知开到了最大范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然而，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变。
进了工坊后，黑默丁格听到动静，立马就摇着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走过来了，嘘寒问暖，模样很是担心。
“啊，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听杰斯的那个女学生说你生病了，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继续休息一天……
哎呀，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和我说，别一个人扛着嘛！要不是那孩子跑过来告诉我你的情况，我就要上报学院了……”
奈夫听着黑默丁格的絮絮叨叨，愣了愣神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小渣渣并没有在黑默丁格身上感知到任何异常的情绪。
也就是说，这个约德尔人，的确是在真真切切的关心自己。
这是……杰斯和维塞莉娅都在帮自己隐瞒？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奈夫一边应付着黑默丁格的问话，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一切。
而后，在黑默丁格的安排下，他真的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到了机床前，拿起了那块几天前自己还没有完工的模型。
“对了，教授。”奈夫装作一脸疑惑的问黑默丁格道：“前几天，学院里发生了什么？训练馆那边……怎么成那个样子了？”
黑默丁格一边调着手里的扳手，一边神态自然的答道：
“啊，那是杰斯搞得鬼，之前还让我帮他搞机械模块的自动化设定，没想到转身他就弄出个那么危险的东西来……调试失败，还好人没事……”
黑默丁格的回答，就和外面的传闻一样，而且奈夫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神情，没有说谎。
这么说来，难道学院里真的没有旁人知道自己和维克托有关吗？
难道自己还能够以那个编造的虚假身份，在学院里继续呆下去？
只是，杰斯和维塞莉娅两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奈夫觉得，这些问题，自己必须得搞清楚。
当然，他不可能去找杰斯，所以只能从维塞莉娅那里下手……
而与此同时，在学院的大门外，两个人影正进行着简短的告别。
“您真的要走吗？杰斯教授？”维塞莉娅看着眼前的杰斯，眼中满是说不出的愁绪。
此刻的杰斯，已经脱掉了那身属于皮城学院的精美制服，换上了一套朴素而又粗糙的麻布工作衫。
他看着面前的维塞莉娅，神色坦然，耸了耸肩，笑道：“我现在已经辞去了学院里的职务，所以，维塞莉娅，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杰斯先生，而不是杰斯教授了。”
维塞莉娅红着眼眶点了点头，道：“嗯，好的，杰斯先生。”
杰斯就像个亲人长辈一样，爱怜的揉了揉维塞莉娅的脑袋，笑着道：“好了，我亲爱的维塞莉娅，你不必为我感到难过，相反，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因为你的老师发现了一个伟大的问题，现在他就要出发去寻找答案了。用学术上的话来说，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才能进步，不是吗？”
维塞莉娅听闻这话，也跟着含泪一笑，道：“嗯，您永远都是维塞莉娅的老师，我会在学院里等着您的，等着您找到答案，凯旋而归！”
杰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一如既往的自信与乐观，他摆了摆手指，道：“不不不，你可不能在学院里等我，维塞莉娅，我在进步，你当然也要进步。
你可要记着，我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会去吉尔帕拉庄园找你的，考核你的所学，是不是有了长远的进步。”
“嗯，那维塞莉娅就与老师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对了，老师，关于奈夫同学的事情……”维塞莉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件事。
“嗯，我知道。”杰斯点了点头，道：“那孩子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现在离开了学院，我更会当做那件事没有发生过。
在机械领域，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如果我是维克托，估计也会想办法把他送进学院的，我不想因此断送他的前程。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维塞莉娅，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和决定，而不仅仅只是听从于我的安排，明白吗？”
“嗯，老师，维塞莉娅明白！”
杰斯看着维塞莉娅笑了笑后，又从身后的行李布囊中拿出了那本日记，递到她面前，道：“这个，替我还给他吧。对他来说，这的确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维塞莉娅双手接过日记本，点了点头。
杰斯交出日记后，如释重负般的轻轻一叹，自嘲的笑道：“其实，那孩子说的对，我的傲慢与偏见，确实让我做出了许多荒唐的决定。
对待皮城和祖安，还有这个世界，虽然维克托的理想过于偏激，让我无法认同，但不容置疑的是，他的确比我看得更透彻。
当初他在寻找答案的时候，我还在沉迷于那些自欺欺人的名誉和头衔，而现在，该我去寻找答案了，我自己的答案。”
维塞莉娅抬起头，看着杰斯道：“那老师，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或许几个月，又或许几年。”杰斯笑了笑，接着道：“等我的视野能真正跳出这个狭隘的圈子，看清世界之后，我自然就会回来的。”
“维塞莉娅相信，老师一定会很快找到答案的！”
“但愿吧。”杰斯笑着道：“哦，对了，关于你的去处，我已经和学院里申报了。”
“去处？”维塞莉娅疑惑的眨了眨眼。
“嗯，我离开了，但你不能没有导师，学院已经给了我口头上的承诺，科系里面的导师，任你挑选，你想去谁的工坊学习，就去谁的工坊，相信过几天正式的文件就会下发给你的。”
“这个……”维塞莉娅的表情有些忐忑起来。
“放心吧，维塞莉娅，你很优秀，无论是哪个导师，都会十分欢迎你的，而且我也相信，无论你跟着哪位导师，都能学到机械工程学的精髓。”
维塞莉娅听到这话，低下头沉默了。
杰斯见她这幅模样，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所以，维塞莉娅，答应老师，无论你跟着谁学习，都应该变得更加优秀，好吗？这样才不愧是我杰斯看重的学生！”
维塞莉娅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重重的点了点头后，道：“嗯，维塞莉娅一定不负老师的名声！”
杰斯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身后的行李布囊重新背好，开口道：“好了，我应该出发了，你也回去吧！”
说完，杰斯最后看了一眼皮城学院的大门，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去，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拖着那一只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机械小腿，在青石地面上磕磕碰碰……
维塞莉娅目送着杰斯的背影消失在不可知广场尽头的人流当中，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随后走进了皮城学院。
杰斯向学院提出了辞呈，他离开了皮城学院，或许也离开了皮尔特沃夫。
他要用自己的双眼，去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什么叫活着，什么叫追求，什么叫希望，又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这个世界……
他要用自己的脚步，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后来，奈夫从维塞莉娅那里才知道了这些事情，但他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因为他相信，杰斯在见过了人间苦难之后，多少会理解一些维克托的偏执。
到时候，或许他的想法，也会跟着一并改变吧。
总而言之，这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