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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年的时候,探鱼机根本就没有,就连气象报告,都是收音机广播,内容非常简单,我们常说的看天吃饭,讲的就是渔夫农夫。
所以当时大型乌金船上,跟云南赌石一样,都是聘请了有顾问。
牛逼的三叔公、大姨丈、都是首屈一指的寻金人。
这个寻金人,可是要拿走一整条船,扣除油料网具费用,船东权益后的10%的收益。当年一个经验老到的船长,才能分7%,后面会有详细的介绍。
……
三叔公登上了联鑫发二十八号,大姨丈登上了联鑫发三十六号。我们台湾当时的渔船命名非常有特色。联字-常常代表船东不止一艘船;鑫字-是爱用字第一名,全部都是黄金,钱多任性;发字-估计没有中国人不喜欢的。
至于二十八,三十六,一定是双数,而且带六,带八!
…
今天这个船东,出动仅有的二条大船,聘请网垵口最牛逼的捕鱼人,为的就是丰收。
这个年代捕鱼就像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一般,哪里下网,海流几点从哪来,几点转方向,哪里冲车(制造噪音),都得提前布置,然后再根据当时风向海流决定最后拼杀位置。
大船出发前,有个简单的祭天祈福仪式,网垵口渔业公司陈董事长,率领所有员工、村民、船东、渔船工,燒符纸、斩鸡头、吹唢呐,吧啦吧啦热闹到不行。
但是我们小盆友最喜欢的是启航前,大人撒糖果、麻薯的祈福式!
我直到今天,还没有忘记那个麻薯,红的、白的、绿的、黄的,那种软、Q、滑、甜,特别特别的好吃。
后来听叔公吹牛逼,他们仗着船大,引擎有力,带上最新的2500米三层流刺网,赶在南浅渔场的最北边,设下了双层流刺网,叔公利用对潮汐的了解,在最低潮后95分钟,潮水由北往南改向时,下了网,然后二艘铁壳渔船来了个大迂回,跟潮流形成45度夹角,杀入乌金群。
这一次两条船,一共捕获12万尾乌鱼,这可是去年这两条船,18天乌金期,所有鱼获的总和。
”滴滴滴,哒哒哒!”
远程丰收电报,立刻传回高雄旗津港。所有人干劲十足,仔细拆卸网上的乌鱼。这时候的流刺网特别特别贵。哪里破损了,必须马上修补。
第二天,中潮水,三叔公跟大姨丈,经过考虑,在昨天下网位置南边5公里处,设下陷阱。
这就是一个有经验的渔夫,考虑流速、觅食时间、乌金群游泳速度,给予的最佳建议。
这一次,联鑫发二十八号捕获12万只,三十六号捕获9万只,二天船舱就爆仓了,只得回望安卸鱼获。
其他拿香跟拜的大小渔船,终于有了捡钱的机会。赶紧插上好位置,下网捕捞不提。
第二天半夜,经过一天半的回港、卸货、补充冰块(近海不设制冰机)、急急忙忙赶回来的联鑫发二十八号、三十六号、所有人跃跃欲试。一趟差事,也就四天时间,每个人能够分到的钱,就比去年翻了一倍还多。时间就是金钱,速度就是生命,每个人忘记了身体的劳累,忘记了精神的疲乏,卷起袖子,整理渔具,只等船长一声令下-捞钱!
天一亮,按照三叔公的指示,这次两条船一反常态,不往南走,反而在更北边位置,扎下渔网。
懵逼的众人,根本不懂三叔公的神操作,只能听命行事,经过3个小时的冲车制造噪音,破坏乌鱼群游动的方向,开始起网了。
绞车滋滋滋的响着,如同拉不动的地球,马达发烫冒烟,船长赶紧下令缓缓倒车,不敢硬来。
网头浮现,密密麻麻的乌金,布满了整个流刺网,每个网目,基本都有鱼,甚至有一个网目,挤了一对双胞胎。
事后统计,这一天下了四网鱼获,共计69万尾,打破台湾一百年来的记录,而且再也无人能够打破。
联鑫发二十八号,三十六号这一次捕捞,导致了后来捕鱼规则,还有市场行情,被重新修改!
十二天后,所有渔船回到网垵口,今年大丰收,加上乌金价格虽然有所下降,但是还算维持高价位。
三叔公,大姨丈二条船,一共捕获公乌鱼89万尾、母乌鱼86万尾。网垵口收购价是6.8元/尾、15.2元/尾。一共卖了1912万,这是天文数字般的财富。
扣除渔船设备、流刺网价格、油料食物药品补给费用、税金……净利润是1235万(当然船东有虚开),船东拿50%,其他人拿50%,也就是617.5万,叔公跟大姨丈二人分得61.7万!另外船东私底下一人再给两万感谢费。
无儿无女的三叔公,给我们所有小孩,买了一套文具、国语字典、书包…
…
给妈祖修补了金身、打了金牌、换了霞冠、从福建漳州定了青石盘龙柱子一对、石狮子一对,这个要等三年才能取货,当时海峡两岸,还是紧张对立状态,我八岁跟村里人去取货时会特别介绍。
由于快过年了,有些急于回家过年的渔工会提前坐交通船离开,但是更多的人会留下来搏杀。
东垵村办公室,这两天彻夜不眠,门口摆了大灶,一天一头猪,随时有东西吃。大家轮流做庄,我们这里是武赌,就是赌牌九,一翻两瞪眼。
这里需要抽水,抽庄家3%,不抽闲家。抽水钱归炉主支配!这也是网垵口妈祖庙最大的收入。
看起来好像不多,但是经不起赌的大呀!
我们的传统由炉主开庄,起步价2万!做庄又分成冻赌跟梭赌。
冻赌就是大陆说的天庄,桌面上,押多少赔付多少,没有限制。梭赌就是地庄,庄家台面放多少,赔付多少,不再拿钱。
三叔公不好赌,拿了2万开庄,大家更给地主面子,每一家都是押了2万!
码好牌,闲家可以扒皮开飞机,移动黑色的牌九;但是大家都给三叔公面子,没有人移牌。买定离手后,庄家打骰子
一个四,一个三,七点天门!荷官推了两张牌给天门玩家,这是旗津三村株式会社的老板,直木大友!这种规则下,三叔公只跟直木老板赌输赢,跟其他人无关了!
直木爽快的直接桌子上开牌,一张板凳六,一张板凳四!绝配弊十,没点!在我们这里,弊十不比,庄家直接赢了。同时为了方便
荷官计算,抽水六百由庄家另外给,叔公台面有40000了;
……
第二把,初一(上门)还是押20000,中间天门直木老板押40000,加抓(蟑螂的意思,这里是尾门)押20000!乡下地方,对于牌九的称呼有点地方特色哈。
骰子一个五一个二,还是七点!直木大友今年大概38岁,西装革履,发油光亮,生意做的很大,这次在网垵口的盎秤,基本都是他收了,回到日本最少获利二百万台币。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手上大把现金。
还是顺手一翻,竟然是天九王。
“呦西!进桑,おまえは负けた”
(太好了,陈老板!这次你输了。)
得意洋洋的直木大友,其实跟三叔公很熟,两人都是日语对谈,属于忘年交!这次他来还另有目的。这点钱他根本看不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