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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采苓已收拾出一个小小的包袱,正要走,漫云恰巧回来,急道:“王爷去了洛阳,估计两日内不会回府。”
采苓步子未停,“那就派人送信,说京中有疫望朝廷重视。”
“可若非王爷的允许,姑娘如何能出王府?”漫云追道。
采苓方缓下步伐,“找人去通传碧落,就照实说我内侄染了天花。”
“可是?”漫云一筹莫展。
“没事。”采苓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
采苓在侧门等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人来传话要放她出府。她推测得没错,碧落巴不得找机会赶她出王府,天花便是最好的借口,府里容不下天花之疾,尤其是如今身怀六甲的碧落。
采苓刚跨出府,转头一看,漫云竟紧紧跟随,不解道,“你伤未痊愈,不必同我前去,京城我熟得很,必不会走丢。”
漫云却道,“奴婢幼时染过天花,听闻此症若是染过便不会再染上。姑娘何不让奴婢来照顾小少爷。”
采苓激动得很,可仔细看漫云脸蛋光滑丝毫没有麻点,疑道:“你从前果真染过?你可知此症极凶险,若成人染病十有九死,万不可胡说。”
“奴婢的确染过。”漫云回答地坚决。
于是主仆两人上了马车,采苓扬鞭驾车,马儿在京城内的青石板路上跑起来。不多时已经到了东喜楼门口。
虽已过午时,楼上楼下依旧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主仆二人刚停了马车,蔡掌柜并两名小二前来迎接,一名小二接过缰绳,另一名小二连忙来搀采苓下马。采苓一边微笑道:“几日不见月缺、月圆都长个儿了。”
牵马的月缺害羞得笑了,来搀扶的月圆却道,“少主您小心脚下。”
老蔡走近道,“少主那间房属下马上去开,四楼是安静之地,无人敢上去叨扰。”
“你把钥匙给我吧,我自己去开。你也够忙的,幸苦了。”采苓又对漫云道,“你在车上等我,我去去便回。”
老蔡交了钥匙,采苓又问:“街头的诸葛大夫还看诊吗?”
“半月没见到,听说是南阳侯府的小少爷患了急症,诸葛大夫常驻侯府。”
果真如此,看来患了天花之症的并非她家渊儿一人,这病是从哪家孩子身上传出的如今已不可考,耽搁了时日恐怕京城里的名医都难找了。采苓又道,“找人去城郊请郎中,夜里送来姜府。”
老蔡得了令去办事,采苓急匆匆拾步上楼梯。屋子到底是被人精心收拾着,还是去时的模样,她也来不及细看,只从梳妆柜的暗格里取出一枚钥匙,去将那案旁上了锁的柜子打开,满抽屉金光闪闪的珠宝金银晃得人眼花。她随意拿了些金叶子,才刚锁好柜子,便被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咽喉。
她猜测来人并非图财,心中一凉,只觉就这么一命呜呼很划不来,便喝道:“何人?”
那人连忙伸手来捂住她的嘴,她心中石头落地,看来这人并不想立刻解决她。果然,那人将她嘴堵住手绑上,便露了真面目,是个清秀容貌的女子。正是前几日被赶出王府的护卫,碧落的护卫。
此番她既不避讳露了真容,采苓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可未曾想那女子恨恨道:“如今你既无王府保护,杀你太容易了。我家主子说了,杀了你太便宜你,她会好好待你的,不知道水牢你可曾听过?可曾想过余生都住在阴暗的水牢里会是怎样的痛苦?”
听闻水牢之刑在北国尤为盛行。采苓眼中放光,作为大难临头之人此神情极不正常,可是困扰她许久的问题终于快有答案,又令人兴奋。她甚至期盼着这名护卫带她去见见碧落。黑化后的碧落。
楼下宾朋满座,店小二又多,想要从正门走难,跳窗此为四楼,这护卫轻功虽好,可采苓却不会功夫,必将摔得奄奄一息,摔死了更是不能解碧落的气。所以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最终护卫艺高人胆大决定以她为人质横冲下楼。
雅阁内的客人虽把酒言欢着,时而传出笑语声,二楼大厅的客人看见姜少被人挟持者,都吓得不轻,有人抱头鼠窜,也有人吓得在位置上一动不敢动,小二们闪在一边,月圆、月缺举着长凳冲过来,被那护卫一脚踹下楼,蔡掌柜也不怕死得冲过来,采苓支支吾吾叫起来,意思是让他们别做无谓的牺牲。结果是蔡掌柜挨了一脚,躺在角落里无法动弹。
那护卫拿着匕首抵住采苓脖子,拽着她刚要出东喜楼的大门,门口却忽然挤着一排黑压压的侍卫。采苓正惊讶蔡掌柜办事能力,想不到这么快就找来了官府的人。从那人群后策马而来的却是一抹熟悉的淡紫色身影。
马蹄未停,人已经飞起来,锦靴尖点在门外侍卫的肩上轻轻一跃身轻如燕地落在厅内。采苓虽知晓沈牧迟武功了得,可从未见过他出手,如今见他翩然而至如仙般的身姿,竟然有些呆了,连忙回神,支支吾吾起来。沈牧迟听不清她说什么,只微皱了眉。
护卫知道大事不妙,如今怕是难以脱生,便要一刀将人质了结,也算未辜负主子的托付。那一刀正要落下,沈牧迟的长剑却已经狠狠刺穿她的胸膛,心头血随着他拔剑喷涌而出,那剑也飞快地击落了她手中的匕首。
一瞬间,沈牧迟一把将采苓揽入怀中,动作之快甚至未曾让她沾染上刺客的半点鲜血。她稳稳落在他温暖坚实的怀里,只听到他说:“没事了。”像是安慰,有点如释负重。
楼上响起掌声,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牧迟冷冷瞧去,那伙人又匆匆散得无影无踪。月圆和月缺并几个伙计连忙去搀扶蔡掌柜,掌柜被打得不轻,还在不断**。
采苓又对月圆道:“城郊请的郎中先留在楼里,替蔡掌柜看伤。我还有急事,先行一步。”
采苓绕过尸体就走,沈牧迟紧紧跟着,侍卫们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还在生气?”他追上后问。
“多谢救命之恩。不过我有此劫数也是拜你所赐,所以你救我也算是理所应当。我在这里就不与你多话了。听说你要去洛阳,一路平安。”采苓走到马车旁,蹲下解疆绳,漫云早等得着急,见她来了,连忙跳下马车,又见王爷,慌忙行礼。
秦王对漫云颔首,接过采苓手中的缰绳道:“本王都知道了。”
他白净的手被寒风吹得通红,她瞧见了不免怔怔不语。他难得的躲闪。刚到了驿站,接到探子的加急密报,他策马扬鞭急速奔回,只为放心不下。一来一去百里之地。
采苓自是感激,克制住情绪,“渊儿患了天花,但我估计京城里必不会只这一起,所以派人传信,希望能引起朝廷的重视,避免更多人因此丧命。渊儿这边你不必担心,我会将他带到无人之地隔离,必不会给朝廷添麻烦。”
“本王知道。”他笃定的点头,“本王已责令严查严管。”
“嗯。”采苓再次去夺缰绳,“我如今便去接渊儿。一月后我若安好,一定会回王府,不会逃的。”
“本王随你去。”他说罢已经跳上了马车。
“不可。“采苓蹙眉道,“你从未患过此症,若是不幸染上,极是凶险。你不值得为此冒险。”
最后几字虽说得极轻,他却听得清楚,表情坚定,声音温和,“本王知道。”
僵持片刻,采苓到底不敢违背秦王意思。王爷的贴身侍卫做起了马夫,漫云坐于车外,而他二人坐在车厢软垫上,一行人朝着良府京郊别院而去。
出了城门,官道有点颠簸,采苓忧心忡忡未抓好扶手,不小心弹起来头撞在沈牧迟的肩膀上。如今虽是轻装便服比不上往日的奢华,可头上毕竟有一两只珠钗,将他颈间的皮肤刮出一道微红。见他没反应,她便佯装不知,只往一旁挪了挪位置。
“小四。”沈牧迟蓦然开口。
采苓怔忪,然后环顾四周,确定车内只有他二人,疑惑地问:“叫我?”这方有了思量,彼此相识十数载,她拼了命在他面前表现,只为求得此俊男目光顾盼,可寥寥可数的回忆里,他生气时叫她大名倒有过几次,余下的连个熟人间的称谓都不曾有。
原来熟悉了之后,他是要叫她“小四”的,她在家中排行第四,三名兄长从前就这么叫她,听起来很温暖,像一丝春日的微风,绕在胸口上。
“划伤本王连一句道歉也没有?”他质问,却并非从前冷冷的语气。
那句“小四”像一枚石子,顷刻间击碎她锁起来的心房,“对不住。”虽然声音微弱,秦王听了却微微露出笑颜。
“渊儿之事本王自有考虑。”秦王目光柔和。
话犹未完,采苓急道:“渊儿当初留在京城是我母亲去求了太后的恩典,念在他体弱多病才被允许留在良府,待到成年以后再入蜀中。如今这孩子染了重症,如此可怜,殿下可万万不能将他带走。”情急之下,她伸手去拉住他的手。
他身体微僵,不过片刻,已经换成他拉住她的手,“本王知道。”他本是要告诉她,姜太常的宝和林早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将这孩子送去治疗。如今倒是不想说了。
她挣了挣,没挣脱开,他仿佛很喜欢拉住她的手。这是往日发梦才会有的情景,如今却轻易得来了,原来他手心的温度会慢慢温暖她冰冷的指尖,原来被他拉着手是如此的安稳,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怕。因眼里噙着泪,她望了望窗外,不敢落下来,毕竟如今彼此再回不到从前,她再不想做秦王妃,他也有了碧落。
哦。碧落!她缓缓开口,“殿下知道挟持我的人是谁吧?”
“本王一早想杀她。”他语气不惊,没想到的是居然会自己动手。
“她挟持我并非图财,只说要带我去尝尝水牢之苦。”采苓平淡道,仔细观察着沈牧迟,只见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出一丝笑意,却也只是接话道:“那就更该死。”云淡风轻,可握住她的一只手却不自觉得加大了力度,好像怕她走丢了似的。
采苓还在揣摩秦王到底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马车已经停在一座年久失修的宅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