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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沈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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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马行了一夜,来到一处白雪皑皑的山谷,虽亥时已过,人群往来如织,皆在矿中挑灯夜寻。

    采苓气极,心想:若不是资助了沈泰,凭着这些人蛮实的干劲,还不给她挖出个金山银山来。

    晋王府内,背对着她们负手而立的男子穿着百花蟒袍,头顶发冠上一颗东珠依旧熠熠发光,极为引人侧目。

    “表妹……“那人唇角一勾,慢慢转过身子。

    采苓曲腿坐在堂中矮椅上,喝了一盏侍女奉上的茶,又盯着那侍女看了片刻,才道:“沈庶人……“

    站在一旁的萋萋倒抽了一口凉气,沈泰身旁的侍卫已经拔刀出鞘:“大胆!此乃晋王殿下!“

    “诶。”沈泰垂眼瞥视那人一眼,闪亮的刀已经重回腰间,“看来表妹并非甘愿来投靠本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已是极力克制怒火:“你如今有此成就,我着实为你感到高兴,毕竟从古至今也没有如你这般励志的事迹。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用我的银子,我虽不明白你是如何要挟袁杰遗,可你应该明白我此行目的不过是要同你两清!以后沈泰你胆敢再打我姜氏商号的主意,可别怪我不客气!

    “表妹怕是误会了。”沈泰凑过来,坐在旁边的矮椅上,“此事可并非本王一人的主意,当初在天牢里,舅舅给本王许的诺,表妹怕忘记了吧。舅舅说表妹经商数载,所积累的一金一银都是为本王今后东山再起铺的路。”

    “本王在那边境之地蛰伏一年之久,恰逢北国政变,各地封侯逐鹿而起,本王幸得表妹作为坚实的后盾,?招兵买马不在话下,三月之内收入麾下之人三十万众,而今更是直指北都成乐,封帝登基指日可待,表妹这时候要来跟本王两清?”沈泰骄傲的似那年灯谜大赛受了太上皇的夸赞。

    “你有今日的成就,我从心底里替你高兴。”采苓又喝了口茶,“你素来纯孝,可知你母亲尚在别宫幽禁。你若敢对我不利,我便能让她过得更不顺。”

    沈泰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顷刻间已用笑意遮蔽:“表妹你也素来纯孝,又怎会忍心如此对自己的姑母呢?”

    “沈泰!”她怒拍面前的小案,沈泰却依旧似笑非笑看着她,她昂首道:“北国金矿权当是送你的的贺礼,放我的人回去,此事就此作罢。”

    “金矿本宫是势在必得,袁杰遗却并非受本王逼迫,他是心甘情愿跟着本宫,本王倒是愿意让他走,可是你再仔细想想,一旦他回去南国,此事被人查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可有他活命的可能?”沈泰扬眉问。

    采苓想了一想:“有何要求,你且提一提。“

    沈泰的黑眼珠骨碌一转:“表妹果然聪明。本王也不是不能同姜氏商号撇开关系,不过需要表妹做一件小事。”

    “哼……小事?”采苓撇嘴一笑。

    “去年九月初三是表妹的大喜之日,本王忙着逼宫来不及送上贺礼是本宫思虑不周。可本宫当时是太忙了,自然也有忘记的时候。”沈泰竟拱手作揖,采苓只冷笑。

    沈泰继续道:“可你那新郎倌却与本王有不共戴天之仇,将本王打入天牢,夺去本王太子之位,如今竟早早做了皇帝,这一件件事就像是将一把把利剑插在本王胸膛之上。本王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表妹也替本王刺一把剑在他的胸口上,以表妹内廷女官的身份,此事不难吧?”

    采苓将茶杯搁下,茶水洒了一桌子,她站起身来冷冷一笑:“我只答应将你母亲送来北国。其余的就别浪费口舌了。”

    说罢,已经拉着萋萋的手要离开,熟料萋萋挣了挣,竟然径直走到沈泰身后。

    采苓看了他二人一眼,转目瞧了瞧北国装束的侍女,沉声问沈泰:“你有今日的成就,应该不止是靠着我那些银子吧。”

    又盯着侍女道:“姑娘项间的祖母绿可是价值不菲呀。”

    “表妹……”沈泰才刚开口。

    那名侍女已经昂首道:“本郡主就是来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令我郎君朝思暮想。”

    采苓露出笑意:“郡主误会了,沈泰他朝思暮想之人并非是我。对不住,我没听清郡主可是称我的表哥为‘郎君’?”

    “姜采苓!”沈泰终于被激怒。

    “郎君干嘛动怒?”扮作侍女的北国郡主嘟着小嘴,“难道跟本郡主成亲郎君后悔了?”已是双眼氤氲,跑出门去。

    “郡主……”沈泰连忙去追,临走时不忘狠狠剜了采苓一眼。

    “走吧。”采苓拉了拉萋萋的衣袖,却见她颓然站在原处,面无表情,眼中闪烁着泪花,仿佛下一刻就会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啪往下掉。

    她放了萋萋的的衣袖,自己随侍卫到厢房歇下。

    门外响起敲门声时,采苓正躺在床上盯着幔帐顶发呆,心想世间之事还真是变化莫测,若是连沈泰也能否极泰来在北国当了皇帝,她将资产全贡献出以资助他恐怕将来也能为列三公。

    “进来吧。”她合衣躺在床上,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少主!”袁杰遗拱手跪于床前。

    “袁大哥可知我气的是什么?”采苓没有看他,依旧空洞地盯着幔帐顶。

    “少主可是怪我不曾将此事如实禀报?”袁杰遗问。

    “那有把椅子,袁大哥起身去坐吧。“采苓冷冷道,袁杰遗却跪着没动。

    “自木木饼铺盈利以来,姜氏各商号全由袁大哥一手经营,我虽名衔上是少主,可商号中各大掌柜额无不听命于你。大事小事你要同我说我便听着,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采苓斜着瞥他一眼,“可是沈泰之事你万不该插手,与之素来无瓜葛,又何必冒此等大险?“

    “少主之事便是袁某之事。“袁杰遗郑重道。

    “我同沈泰素来没有瓜葛。“采苓很坚决。

    “属下知错。“袁杰遗拱手道。

    采苓没回答,片刻后,从床上翻身而起,双手扶住袁杰遗,待他站直了身体,才道:“沈泰问我如何敢只身独闯虎穴。我只回答他,如果我丧命于此处,袁大哥会将此处给炸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袁杰遗眼中盈着泪花,采苓拍着他的手道:“此番我却不是要来送死。我要平安回长安去,与袁大哥一同回去。”

    袁杰遗内疚地望着她,采苓又道:“自然是平安回去,往日所作所为皆一笔勾销。“

    袁杰遗已是感激愧疚难分,“我如何还能全身而退。”

    “我提的条件,沈泰他会仔细考虑的。若是不行,我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陛下,惩罚再大能大过从此有家不得回,流落到这极北之地?况且求上一求,兴许免罪也是有可能。”?采苓执手道:“这包蒙汗药明日放在门口侍卫的饭菜中,再去备三匹最快的良驹。”

    “杨姑娘也甘愿离开?”袁杰遗很疑惑,毕竟前几日他是亲眼见到杨萋萋同沈泰的难舍难分之情。

    “嗯。她会走的。”采苓很有信心,这也得感激北国郡主,出现在最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萋萋心气高,不会甘愿只身留在北国为妾侍,从此无依无靠。

    袁杰遗走后,门被掩住,暖阁内渐渐温暖似春,她却似躁闷难当,推开窗户盯着不远处的一株落雪红梅。

    幸亏她领命寻找郁墨言,若是不曾有机会来北国,袁杰遗必定越陷越深,东窗事发后她背着叛国的罪名倒是不怕,她那在蜀中的父母兄弟又该如何全身而退呢?

    次日午后,沈泰出门办事,守卫们纷纷被迷晕了后,三人跃上马背朝着怀远城的方向策马狂奔。

    途中歇息时,采苓看着一脸疲惫的萋萋,问:“昨夜没睡?“

    “嗯。睡不着。”萋萋面无表情盯着一地雪白。

    采苓拍拍她肩膀,“别看太久,小心雪盲。”

    萋萋眼睛里的泪水一颗颗滚落,“我为何就没能发现沈泰他已另结新欢……”

    “不是你没发现,是从不肯相信。”采苓眼中也泛起泪花,“沈泰对她,我想利用大过于爱吧。可是朝夕相处的利用有朝一日也会留下爱意的,不管是深爱还是浅爱,但凡是爱了,便再不能把那名字从他心底里抹去。我们又何必非得去争一争呢?”

    片刻无言。

    “苓姐姐。”反倒是萋萋提醒她,“别盯着雪地久久看。“

    她方回过神来,拍拍裙后的雪,登上马背。

    再行了三十里,已是黄昏时分,晚霞染满橘红色的天空,忽见一行数十人的马队迎面奔腾而来。遥遥已见为首之人穿着墨色劲装,身姿气宇与沈牧迟相似,其半个马身后的人微胖,正是陶陶。

    “太好了。是陛下和哥哥。”萋萋挥舞了手臂。

    “袁大哥速速离开此地。”采苓立刻吩咐,见他虽已调转马头,却依旧目光流连,连忙挥手道,“回去后长安再相见。”

    沈牧迟带着数名侍卫轻骑而来时,萋萋策马相迎,采苓却牵着马慢慢走在她后面。

    萋萋扑进陶陶怀里,忽然号啕大哭:“哥哥……”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做什么哭?”陶陶轻轻拍着萋萋的后背,“好像是阿姐她要将你拐跑了似的。只是贪玩迷路了对吧,如今不是被我们找到了吗?都没事了,没事了。”

    “苓姐姐。”萋萋哭得梨花带雨,“她并非存心……”话说到这里,再也开不了口,只将脸埋在她兄长的怀里。

    采苓牵着马满意地瞧一眼萋萋,同时回避陶陶略带责怪的眼神。让萋萋将所有过错都推给她,到底是自讨苦吃,可是杨家她要一心一意保全的,便是她的好兄弟杨陶陶。

    转过眼来,沈牧迟已在几丈之外站着,身姿卓绝,面无表情,深不可测的眼眸中似有泪光闪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慌忙间揉了揉眼睛。

    顷刻间已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因为靠得很近,她听到属于他的突突有力的心跳声,那是她的世界里最美丽的声音。

    来不及解释半句,沈牧迟温声道:“我不该对你那么凶,你若不想要孩子,我们便一直都不要孩子,可好?只要你别跑,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露出一抹苦笑,心想:我的人曾经资助着你的敌人,你若知晓了此事,还会什么都答应我吗?

    沈牧迟低头看一眼她的这副形容,又将她的头往其温暖的胸怀里靠,“咱们别请神医了,你同我回宫吧的,咱们还像往常那样。我起来便能看见你,处理完政事你就站在那里,晚上睡觉前还能再看看你。”

    “阿姐可是让我们找了整整一天一夜。”陶陶忍不住抱怨。

    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胸怀中,仿佛能令她暂时忘记了杨萋萋和袁杰遗带来的烦忧,却又忆起数天前她满怀远城找沈牧迟的提心吊胆,那夜她不过找了几个时辰已是身心俱疲,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找了她们一天一夜。

    内疚之感顿生。“对不住。”她悄悄道。

    “嗯。”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本以为这场风波就此完结,谁知道真正的灾祸接踵而来。

    从四面奔至的军士骑在黑马上,将他们团团围住。沈牧迟将她护在身旁,冷冷看着众敌。

    陶陶惊呼:“我们中了埋伏。”萋萋连忙躲到他身旁。

    一声马的嘶鸣划破黄昏的天空,众军士忽得让出一条路来,骑在马上昂首而来的人,正是沈泰,却只看了沈牧迟一眼,转目笑着招呼采苓:“过来吧。表妹。”

    众敌逼近的压力之下,陶陶颓然道:“少主如今可还是不信?阿姐她果真与废太子勾结。”最后几字如喃喃自语。

    一众黑压压的人群,端坐于马上,刀光剑影顷刻将至,他半句话没有,只紧紧盯着她,盼望着她说一句没有,只要她说,他便肯信。

    昨日两名被伤得体无完肤的侍卫回来禀告,说她同北国人有勾结,他都可以只当那是普通的置气逃跑,心甘情愿寻了她一宿。

    她却只是冷冷看着沈泰,眼睛里全是愤怒:“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本王要什么?”沈泰仰天笑了几声后,对她招手道,“表妹,你过来,本王慢慢告诉你。”

    “小四……”沈牧迟拽住她的手腕。

    采苓心疼地瞧一眼眼中布满血丝的沈牧迟,将他握在自己腕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是她将他引入虎穴的,便不能弃之不顾。

    “你可会顾念一点点的手足之情?”采苓来到沈泰坐骑前,仰着头问。

    沈泰埋首轻声道:“本王自然不似他那般无情。本王说过,本王所谓的复仇不过是要当众羞辱他一顿罢了,?这把剑你拿着,替本王刺在他的胸口之上,只要刺出血就成。”

    采苓才刚接过利剑,忽觉身后长剑如虹、打斗声渐起。转身一看,是沈牧迟正孤身对战八名壮汉。另一边,陶陶也身在激战之中,随行的侍卫们也纷纷与对方交手,林原之中顷刻间已是刀光剑影、厮杀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