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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的惊蛰,西北雪区,夜。
灰蒙的雨幕中,有一辆型号为‘GAZM-20’的民用轿车,正在泥泞的小路上艰难前行。
这款被译名为‘胜利’的进口车,尽管是华夏数量最多的一款汽车,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它的身影依旧罕见。
毕竟那高昂的价格,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
“呵欠~”
而已经呆坐在车内好几个小时的苍山,早就没有了刚开始坐车的兴奋劲儿,逐渐无聊地打起了哈欠。
口中冒出的大团热气,弥漫在被雨水冲刷得冰冷的车窗上,形成了一片朦胧水雾。
看着玻璃上形成的这款天然画布,苍山用指头勾画了一张圆圆的笑脸。
然而,笑脸的两只眼睛却是因为水汽的淤积,流淌下了两滴如眼泪般的小水珠。
“真晦气...”
苍山不悦地撇了撇嘴,伸手将其整个抹掉。
透过重新变得敞亮的玻璃,他看到远处的某片乌云,内部正涌动着耀眼的闪电。
惊蛰时节,总少不了电闪雷鸣。
“不语哥,今晚咱们去哪‘借’东西呀?”
无聊至极的苍山,随手拿起一副獠牙面具戴在脸上摆弄。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将近一年的时间,已经让他习惯了在晚上找别人‘借’东西。
原本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心理负担,但渐渐的,由于每次‘借’到传承秘籍,都会在拓印完之后,完好无损地还回去。
而且无涯社的绝技推演进度,在这些人类智慧结晶的帮助下,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所以,现在的苍山也不再因为‘借’东西而觉得羞愧,反倒是因为自己推动了华夏民族的复兴而感到自豪。
“今晚不是‘借’,而是直接抢。”
专注开车的陈不语,目不转睛地答道。
“...直接抢?”
苍山闻言一愣,摆弄面具的动作旋即顿住。
“说抢也不太准确,因为这次的目标是一小支叛军的头目,出身于某个落魄的训练师家族。”
陈不语解释道,“像这种亡命之徒,应该不会保存有纸质的传承秘籍,所以咱们得做好从他嘴里逼问的准备。”
叛军总是活跃在偏僻的边疆地区,没有骑乘类妖怪的两人,想要在这种交通不便的地方行动,自然不能只靠两条腿走,因此他只好花重金买了这么一辆汽车。
“可他们再怎么说,也得有个几十上百号人吧...”
苍山紧张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蚁多还能咬死象呢,咱们就俩人可咋整啊...”
说是说俩人,但真要打起来的话,干仗的估计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毕竟在过去将近一年多的行动中,陈不语负责的都是制定计划、规划路线,从来没有亮出过自己的妖怪。
就算苍山再怎么迟钝,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大致明白自己这位大哥,应该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妖怪。
“咱们不需要正面硬刚,可以选择智取。”
后视镜中,陈不语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既然不能对付数量众多的妖怪,那么我们可以从解决训练师这方面入手。”
“咕咚~”
副驾驶座的苍山咽了口唾沫,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几下,有些迟疑地问道:“不语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不?”
‘轰——’
就在这时,迟来的春雷炸响声终于传来。
巨大的声响在耳道不断回荡,以至于苍山根本听不清陈不语回答了什么,只看到他轻轻点了点头...
...
...
1952年的芒种,岛国,江户港。
第一次乘坐游轮的苍山,刚下船就感到了浑身不适。
倒不是因为晕船,而是因为周围来往的行人,口中所说的语言...
“不语哥,咱们这是到了岛国吗?”
并没有被提前告知目的地的苍山,不由皱眉问道。
两国之间的战火才熄灭了不到十年,依旧滚烫的余温,使得离仇怨冷却的日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对。”
陈不语伸手将略有褶皱的西装抚平,然后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小额钞票,用熟练的日语向一名摆擦皮鞋摊的男孩问路。
这也是苍山第一次知道陈不语除了英语之外,居然还掌握着另外一门语言,这让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他,心中不由愈发佩服。
明明不语哥脑袋看着也没我大,咋就能装那么多东西呢...
过了一小会儿,陈不语问清了路,便将那张钞票递给了男孩。
苍山瞥了一眼欣喜的男孩,对走回身旁的陈不语继续追问道:“是有叛军逃到这来躲着吗?”
虽然对于这样的小孩,他的视线并没有包含太大恶意,但过去一年在不断厮杀中所滋生的煞气,还是令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这次不是来剿灭叛军。”
陈不语摇了摇头,“而是来找一个忍者家族‘借’点东西。”
“忍者家族?”
苍山思索了一下,猜测道:“伊贺派?”
忍者这个职业,至今都还在岛国联盟活跃着。
不过在时代浪潮的推动下,如今的忍者自然也不可能像古代那样纯正。
在训练师这个新兴职业的影响下,‘忍兽’成为了当今忍者的必备。
虽然本质上已经和训练师没什么两样了,但固执地将所培育的妖怪称作‘忍兽’,也算是他们身为忍者的最后一丝倔强。
伴随着时代更迭,而今岛国的忍者流派经过消亡、融合,最终变成了两大集团——甲贺派和伊贺派。
这两个忍者集团的根本区别,可以用‘民主’和‘专政’这两个词来概括。
甲贺派的忍者,只要自身足够出色,就有机会跻身高层,参与各项事宜的讨论。
而伊贺派的忍者,所有行动都是由‘服部’、‘百地’、‘藤林’这三大忍者家族所指挥。
顺带一提,在战争时期,甲贺派选择了和平发展,而伊贺派则是参与了掠夺。
“不是伊贺派的,是甲贺派的一个小家族。”
陈不语用铅笔在地图上做着标志,“这个家族虽然规模不大,但所培育的‘铁面忍者’却是不可小觑,在同等级妖怪中拥有着最快的速度。
如果能得到他们的传承秘籍,那么对于飞行系绝技的推演,应该很有帮助。”
“不语哥,我想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苍山神情复杂地盯着陈不语。
“什么?”
“他们可是忍者啊,在潜入这块是专业的,我这个半吊子去找他们‘借’东西,肯定会被发现的啊。”
“那又没事,你的巴大蝴不是已经黄金级了吗?正面刚也没问题的,只要注意别留活口就好,不然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
苍山惊愕地张了张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咱们就赶紧走吧。”
陈不语看了眼沉默的苍山。
“可是...甲贺派又没有参战,咱们没必要这样吧?”
苍山飘忽的视线,落到了先前的那个小孩身上,此时他正给一个白皮肤的米国大兵擦鞋。
对于现在他所身处的这个国家的土地、国民,甚至空气,他都不喜欢。
但他始终觉得,战争的罪责,应该属于那些挑起战事、并参与其中的人。
甲贺派既然没有参与到战争中,那么他也没有理由像屠戮叛军那样,去对待他们。
“唉...”
顺着苍山的视线看去,陈不语不由叹了口气:“记住,雪崩时,不管是否愿意,但只要被卷挟其中,那么任何一片雪花都不能说自己是无辜的。”
“...”
苍山抿着嘴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半晌之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