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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史老离去后,苏遇饶有深意地盯着屈荡:“你还是老实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能把我们钟情山水的屈公子给叫回来?”
屈荡一副心思被猜破,强行装作淡定的样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有件事,苏遇在见到屈荡时,一眼就识破了,只是这少年刻意不说:“你让小丹来寻我,这消息一来一回的,也需要时日吧?可我怎么记得前段日子,从未察觉过小丹的踪影呢?”
苏遇的意思是,往时屈荡都是先让百灵鸟确认过要找的人的大概位置,才动身启程。但这次不一样,他难得自动出现在自己身前,前段时间又没有察觉到百灵鸟的探视痕迹,反而是刚才才意识得到,那就说明人是随鸟一同前来的。
屈荡开始装不下去,只能强行解释:“就不能是我驯术日有增益,将小丹的动静练得更不引你注目吗?”
“你骗的了其他人,也瞒不过我,这声音我可是从小就听的。”苏遇自信满满。
屈荡也知瞒不了苏遇的心思,便道:“就你最精。”殊不知这弃械投降的表情是佯装出来的,他在下一秒立刻浮起了鬼魅的笑容,赫然让苏遇背脊一寒。
“你那是什么表情?”苏遇措不及防。
屈荡寒笑:“难得你也有被我骗的一天。”心中不禁洋洋得意。
苏遇眉头一皱,也不知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什么意思?”
屈荡撇起嘴角道:“你那么聪明,猜猜呗?”他把‘那’字刻意拉长的音调,带着些许讥讽的意味。
苏遇叹了口气,只能重新捋一遍刚才与屈荡的对话。眼角瞥过申县北城门,灵光一闪,发觉一个矛盾点,心里暗忖:是地点。
屈荡并没有去息县找自己,而是来了申县,理由便有两个,一是他可能一开始便料到自己会来申县,所以便在这里候着,但这可能性已遭到否决了,原因是若屈荡没有动用小丹来找自己,他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在申县,毕竟来申县是苏遇临时起意;剩下的第二个就明显是答案了,这人只是刚好路过此地又恰好碰见自己。苏遇想到这里,不禁在心中默默念叨自己,有时候还是不要过于揣测这个人的心思,毕竟他做事的动机大多是兴之所至。
屈荡擅驯鸟术,这使得他能轻易掌握各国的大小信息,当然收集的通常是比较显而易见的消息,因为以飞鸟代为行之,便省却了许多时间,不需亲自到一个国家去收集信息方便至极了。所以他嘴上说带晋国的消息来,其实人可以不是从晋国回来。即便他是从晋国回来的话,也不可能老远地绕道申县到息县。
苏遇记得一年前,他说要到西境去游历,申县往西的地方也只有巴庸两国。那么这次他之所以回楚国,必也是知道边境有动静。
“好啊,原来你是从庸国回来的。”至于为何苏遇最终的结论是庸国,其实是屈荡这人嗜迷巫文化,并乐此不疲。所以最能让他去朝圣的地方,就只有灵山,而灵山便在庸国境内。
“你这脑子,能卖给我吗?”屈荡讥讽般道。
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苏遇倍感无奈却又分外包容:“既然你都在敌国探到消息了,所以这次回来是决定与楚国一起杀敌的吗?”
屈荡啧啧几声,嫌弃道:“上场杀敌这事儿嘛,不适合我,想你都别想,我就回来看看你而已。”苏遇听他的语气,深层的意思就大概是玩够了,想回来而已。
“不过,本公子我比较有兴趣知道的是,我们的息公子是怎么会来申县的呢?莫不成申师是外姓,有可能倒戈的这事儿,也是你爹预料到的?”
苏遇摇摇头:“我爹倒也没说,是我心中不安来确认一下中原防线的情况。”确切的说,是父亲转达商延卿的那番话,让苏遇内心隐隐不安。
屈荡听了,笑得格外肆意:“可以啊,士别一年,不仅让人刮目相看,还青出于蓝了!”
苏遇无视屈荡盖头而来的高帽,重新回归主题:“所以你在庸国打听到什么了?”
“既然你都能来申县了,苏伯伯和你也应该有全面的计画了,还需要我的消息吗?”屈荡知道他们父子都是拥有不可多得的谋士才能,所以便借机揶揄了句。
看着苏遇无奈的笑,屈荡最终还是恢复正经的语气:“我从灵山回来的时候,庸国的使者已经出发去郢都和议了。表面上说的是要和楚国停战,但国内却继续屯兵征集军粮,而且各个防线的士兵也在与西戎各族交恰,士兵许多都陆续集结到东南线,这明眼人一看根本就不是和议的阵仗,老狡猾了。”
得到屈荡确切的情况证实,苏遇更坚定了商延卿的预言。但他其实一直仍有所疑虑,归结在一点:这在暗处的敌人真的是指庸国吗?
屈荡见苏遇没有反应,一脸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样子,问:“你在想什么?”
苏遇回过神,摇摇头问屈荡接下来的打算:“没什么,大致情况我了解了。所以,屈公子是要跟我回息县吗?”
“当然啊!我都一年没吃匠叔亲自煮的饭了。”
苏遇看着他一门心思来自己府上蹭吃蹭喝的样子,忍不住道:“你说你屈府有那么多大厨,非得缠着匠叔……”
屈荡明媚一笑:“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不挖角的。感谢我吧!”
“好好,我谢谢你。”
2
因为苏遇的托付,淮念与牧都绕道息县城郊的屯兵地,把消息转达给副将许弋后,为了寻得息半夏,便顺道向许弋打听了息县最好的药堂,立即赶去。
济世堂,位于息县城东,是息县最大的一家药堂。
牧都与淮念在西门进城后,便直赴东三街的济世堂去。
到了门前,已快日落黄昏,却见堂内依旧人来人往,掌柜的也正忙个不停。他们俩好不容易到了柜前,自是问息半夏是否有售。可惜掌柜摆了摆手,没有空与他们多说半言,便回身去抓药。
牧都着急,又拉着掌柜一问:“那其他药店呢?”
掌柜脸容一垂,边包药边说:“我们这儿的药已是全息县最全的,其他药店自也是没有了。”
牧都有些气餒,本来药店有售便是最好的,却没想到连最坏的情况也发生了。
淮念见牧都性急,有些顾不上礼节,便亲自问:“掌柜的,不好意思。那你能告诉我们,哪里可以采吗?”
掌柜抬眼打量了两人的衣着,叹了口气道:“看你们的样子,不是息县人吧?”
牧都与淮念相对而觑,又同步点了点头,等着掌柜继续未完的话。
“这息半夏长在弋阳山的西壁,本来县里定期会有采药人上山,可这不是旱地三年嘛。前些日子,弋阳山因为天干物燥,起了山火,烧倒了一片林木,封住了通往山上的主道,采药人过不去,自是无功而返了。加上这段日子,官家人手不足,清理的事情也就耽搁了。”掌柜捆好手中的药包,将她给了一位来抓药的妇人,又补了句:“你们若着急用,便只能亲自上山了。”
“多谢掌柜。”淮念与牧都别过掌柜,踏出济世堂。
牧都看着天色,大致已是酉时下半了:“天色渐晚了,看来要去的话,也要明日才能上山了。”
上山采药是牧都心中最坏打算,倒真没想到事情会如自己所料。若早知自己的‘乌鸦嘴’心思,便怎么也不想了。
“嗯。“淮念落寞地回应了一句。
牧都感慨:“这天灾三年,真是遗祸不少。”又侧眼看了淮念,一问:“明日会下雨吗?”意思是让淮念算算天气如何。
淮念看了一眼天空,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回答牧都道:“无风也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