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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深,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四周蟋蟀凄切地叫唤着。自城门那顿饭后,屈荡与苏遇赶了一日的路,连夜回到息县。
此番路程憋得屈荡满肚子怨言,一下马就迸发:“苏遇!你这是要跑死几匹马的节奏?用得着扬鞭不停,一日间赶回来吗?”
苏遇牵着马儿入院子,认真道:“我也没让你非要跟着我赶路,不是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就是想要早些日子到冥厄关进一步确认前线的军事情况。不过,我不是说了,以庸人调兵的节奏,没那么快来的。”屈荡这一路嘴上不愿,却也紧追着苏遇。
妫府内,仆人大部分吹灭了灯火,只给东厢留了光亮。这是苏遇的习惯,夜间不欲仆人候他,因此若他过了亥时未至,管家都会遣仆人休息。
“我确实打算去冥厄关,可有另一件事更急。”苏遇拴好马后,便朝厨房而去。
“还有事?”屈荡随他一起去,只见灶间留了夜宵,只需稍稍加热便可食用。
“还记得你与我说的‘碎骨香’吗?”苏遇生了火,转身仰视屈荡。
“嗯。你有头绪?”屈荡靠在灶边的伙食桌上,顺手拿了颗李子,吃着。
“没有,但或许有人会知道。”
“谁?”屈荡一脸兴致盎?然,洗耳恭听。
“伯阳门弟子。”
屈荡愕然,手里的李子都要吓掉了:“啊!?你什么时候认识伯阳门的人?”问题才刚出口后屈荡又想了想,改了个问法:“不对啊,伯阳门不是许久前便隐世了吗?什么时候重出江湖了?而且还会和朝堂的人有交集?”
苏遇见屈荡的语气有些夸张,而且问题也太多,一时不知从何答起:“呃……应该没有重出江湖吧?”至于他为何来见父亲,苏从也没有和苏遇多说。
“这事说来话长,扼要地说,早些日子父亲与我去见了伯阳门的商老前辈,这楚庸之事,便是他与父亲说的。”
屈荡听后两眼放光:“难怪你听见我说庸国的事情会那么平静,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屈荡早就耳闻伯阳门的事,而且对这个门派一直心生敬佩,虽然江湖上总是见声不见影的神秘,但听说他们一直在各处行医施药、救死扶伤。如今听苏遇这么说,屈荡的脸上完全掩饰不了喜悦之意,又开始滔滔不绝:“传闻伯阳门乃西周巫祝后裔,通晓卜算、天文及医道学问。历代侍奉西周天子,算尽世间万事,通晓天地之律。
“自从西周伯阳老祖离开朝堂创立伯阳门后,江湖便无人不晓他们的本事。但因为他们一直隐于世,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不过即便如此,江湖都知伯阳门不仅医术了得,最重要的是能断天下事。阁门中人行事神秘,几乎都是神一般的人物,可惜没多少人见过他们……”
屈荡之所以如此敬佩伯阳门,主要是他们的本事确实如他所言的高深莫测,尤其是伯阳门的推演能力。传说伯阳门世代相传一本《算经》,唯有弟子可通晓其中算法奥秘,从而断尽天下之事,江湖一直传言东周及春秋争鸣时期有过一些重大的转折点,都是出自伯阳门的预言。
如果说屈荡的鸟是他操控信息的手段,那缺点还需要时日辅助。但他相信,一个人若是能学究精深、通彻天地,明理而审世间势度,此人拥有出神入化的推演能力就不奇怪了。伯阳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识天下于一瞬的那些人。
苏遇没想到屈荡会知道这么多,果然他对于自己痴迷的事物还是很认真收集资料的。
“对了,话说商老前辈为什么会找你父亲?”
“父亲只说他们是故友。”
“所以他现在在息县?”屈荡兴奋不已,想着若有生之年能见到伯阳门的人,也算无憾了。
苏遇摇了摇头,将热好的夜宵端到伙食桌上,对屈荡说:“你先吃,我去找许戈。”
“啊?!”望着苏遇离开的身影,屈荡脸色懵了一半:“什么情况?”
“喂!你回来给本公子说清楚啊!”
然而,苏遇的影子早就不见了,屈荡因为赶路实在很累,也无力追赶。念在苏遇照顾自己饿了半天的肚子,只能乖乖等他回来再说。
2
弋阳山下,牧都与淮念采药方归。
药倒是顺利采了回来,可淮念却也因此伤了腿,她被西壁的断岩划伤,好不容易止了血,但刚走起路来还是一拐一拐的。
牧都搀着他,颇是心疼:“都让你别跟着下去,这下遭罪了吧?”
淮念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这不是等你摘上来我再挑的话,怕耽误时间。”
她一心救师父的心思牧都可以理解,但这姑娘有时候的倔脾气他也阻止不了,毕竟他也不可能拿条绳索把她给捆起来。
“若师父知道,定又骂我。”
淮念瞟了他一眼,含笑道:“无碍,这点小伤在半路上就好了。而且,我又不会跟师父说的。”
牧都半蹲,准备背淮念回去,却遭淮念拒绝道:“师兄不用背我了,平路我还是可以自己走的。”
牧都没打算理会这姑娘:“你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她伤的位置正是脚踝,活动量极大,若是一路走回县里,伤口定会裂开,所以牧都心一横,就直接背起淮念,
“我没有,只是这很尴尬。”
牧都无奈一笑,知道她的意思:“行了,到县里,我自会把你放下来,可以吧?”淮念才点了点头,安心让牧都背:“谢谢师兄。”
“认识你这么多年,还说谢谢就是你不对了。”
牧都就这样一路背着淮念,走回息县驿馆。那缠在淮念脚上的纱布渐渐渗满了血水,她显然也察觉到伤口比她想像的要深,须尽快回驿馆换更好的金创药。
殊不知一入驿馆,两人刚要上楼时便被店家叫住:“二位,方才有位公子给你们留了信。”店家递出一块木渎。
牧都接过后看了一眼上面的下款,稍微疑惑:“苏遇?”
淮念一听,也感到意外:“他找你吗?”
牧都摇摇头:“不仅我,说是有事,邀我们到妫府。”
淮念径自上楼:“那你快去快回吧。”
“诶!你等等,他说的是我们俩。”
牧都明显听出来牧都想假装没听见,便颇有深意的眼神望着她脚上的伤口,从容一笑:“那我就自己去了。”
淮念脊背一凉,凝视着牧都一副口蜜腹剑的嘴脸,和外表看上去面不改色的眼神,其实是在暗暗地威胁自己。
他什么心思,淮念不用猜也知道,牧都是打算回去了以后和师父报告自己坚持鲁莽采药的举动,同时赌上自己也会被师父责罚作为威胁手段,潜台词是:师父罚我也无所谓,你就让我一个人去吧!
淮念汗颜,这种腹黑的威胁笑容,她领教过许多回了,每次都没什么好结果。反正他只是觉得事情很有趣,顺便让自己陪他一起寻寻乐罢了。
无奈之下,淮念只能妥协:“等我一下,我换完药再去,总可以了吧?”
牧都知道计划如常成功,盯着淮念坏笑。就在她转身继续上楼时,眼神却忽然一转,眸中闪过一丝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