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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府外,牧都望着那块府匾,握着手中的木渎,嘴角一扬:“看来这苏遇,就是息师的主帅。”
牧都所言,淮念也想过。虽然那日在樟林中,对于他军将的身份有所耳闻,但也无法直接证明。而且,这坊间对于息师主帅的称呼比较特别,百姓只会以县为名,唤作息公子,少有提及姓氏。
牧都记得他的师父曾提起过一件事:“我记得这座妫府是当年楚文王赐给息夫人的,之后便成为了每一任息邑之帅的府邸,息县的百姓为了纪念这位桃花夫人,府邸上的匾额便从未更改,所以这里一直是妫府。”
“当年若不是息侯病重,想必桃花夫人也不会嫁作他人之妇。”淮念感叹道。
牧都笑笑:“想不到,你的重点竟然在这儿?”
门外的管家看了一眼牧都手中的木渎,便领了两人入府。经过院子的时候,淮念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腐蚀味道,觉得有些奇怪。
主厅内,苏遇与屈荡早早便恭候着。见客人已至,便躬身行礼。
屈荡最早起身,左右打量了牧都与淮念,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牧都身上,目光一亮热情地握住了牧都的手:“你也是伯阳门商前辈的徒弟?”屈荡上看下看,眼前这少年不过也就二十来岁,气质不逸,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牧都对于屈荡的热情,有些愕然,差些忘了点头。
“牧兄,幸会!幸会!我叫屈荡。”屈荡满脸堆笑,眼神又一转落到淮念身上:“这位就是淮姑娘吧?你好!你好!我是屈荡。”
淮念则平静地回道:“屈公子好。”
苏遇讪然一笑,忙替屈荡解释道:“我这位朋友,他仰慕伯阳门已久,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二位包容。”
屈荡见气氛因为自己变得有些尴尬,所以便放开了牧都的手,道歉:“不好意思,早闻伯阳门本事高深,难得见到门中的子弟,有些过于兴奋,还请勿怪。”
“屈公子过誉了。”牧都看他眼神挺真诚,下意识笑了笑。又转过头问苏遇:“所以,不知息公子今日找我们有何事?”牧都扬起嘴角刻意而言。
苏遇一听,便知道牧都识得自己的身份:“牧兄见谅,上次在樟林,是苏某未能及时告知。如今正式拜见,在下,息帅苏遇。”
其实,比起他息公子的身份,牧都更感兴趣他的剑法:“罢了,能号令息县副将又住在妫府的人,还会是谁。我们早就知道了。不过,你让我们来,想必也不会只是见面闲聊吧?”
苏遇肃然,直入主题:“确实有一事,需要麻烦牧兄和淮姑娘。苏某有闻伯阳门擅医道,不知可曾听过‘碎骨香’之毒?”
“碎骨香?”牧都与淮念动作一致,摇头明示未曾听过,四人一时相觑沉默。
此刻,淮念想起了方才进门时候嗅到的腐蚀之气,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苏公子府上可是有中毒之人?”苏遇本来也是打算让淮念亲自看一眼,没想到这姑娘是一早就察觉到了。
“淮姑娘察觉敏锐,请随我到院后。”
其实,苏遇在申县时,为了查清楚下毒之人,就拜托史老遣人将其中一具中毒的士兵尸体,送到自己府上。昨日之所以连夜赶回息县,也是为了能追上淮念和牧都二人,趁他们没离开息县前弄清楚‘碎骨香’的由来。
往院后走的一路,牧都附在淮念的耳边问:“院后离主厅这么远,尸体的味道你一进门就嗅到了?”
淮念只是淡然地点了头,直到看见院后木担架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虽然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浓重,也隐约仍能嗅出一股极其不明显的香味。苏遇掀开白布,让淮念上前细察。此时的尸体已不再僵硬,脸上浮肿,带着血液的泡沫从鼻子和嘴巴中流淌而出,依稀还能看见鼻腔处微微发紫。
淮念将白布往下掀,直到尸体露出手臂。她从袖中取出手帕,轻轻捻起死者的手臂,掂量了关节处,放下。又扫视了一眼肩胛处,以指腹按压尸体发泡的皮肤,心中已有数。紧接着叠好手帕,重新盖上白布。
淮念将手帕收回手袖中道:“鼻腔发紫,节骨碎裂,无外部伤口,确实是中了毒。”
牧都一听,两眉微蹙,若有所思:“这不是和当年师父救过的人,是一样的症状吗?”
两人的对话顺畅自然,而屈荡和苏遇还摸不着核心,只能等淮念继续阐述:“两年前,师父曾治过一位同样症状的中毒之人。对这种毒有一定的了解,此毒是一种经由鼻腔渗入筋脉的香毒,针对习武之人,因毒香无味所以中毒者不易察觉。但当毒素深入骨髓后,会慢性致使筋脉僵硬,骨头脆弱,习武者若催动脉息则会加剧毒性运行,最终筋骨碎裂而亡。”
屈荡听后,不由脊背一凉:“世间竟有如此狠辣之毒?”
苏遇沉吟:“如此说来,商前辈当时也不知此毒的名字?”
淮念颔首,又补充道:“听师父说,当年的香毒应当出自制毒高手,但不知何由也仅有孤例可查。”
“苏某明白了。”苏遇思虑良久,终究除了这句,便没说什么。
但苏遇欲言又止的样子,刚好被淮念看在眼里。消失了两年的毒,如今有了‘碎骨香’之名,这其中的关联难解却似乎隐隐有迹可循。
而对于苏遇来说,现在的他只想确认两批黑衣人是否有联系,还有就是这‘碎骨香’之毒是否会有进一步更明确的指向性,既然淮念都说伯阳门未曾听过‘碎骨香’之毒,只是恰巧遇过同样毒征的人,即便两者有关系,淮念也自是不会知道其中的详细,所以苏遇也没有多问。
随后,苏遇把所有人请回主厅。
又向牧都和淮念躬身:“特意让二位走一趟实在不好意思。未知二位此番来息县,可有苏某能协助之事?”
牧都知道苏遇的意思,淮念解答了他对‘碎骨香’的疑惑,作为回报总得有些什么表示,可毕竟他们之间也不熟悉,所以就只好直接询问。
“也没什么,我们此次来是为师父采药,明日便会启程回去。不过临走前,倒是有一事想问。”此话一出,淮念有些意外,侧目瞄了一眼牧都。
“牧兄请讲。”
“上次在樟林,见苏兄使的是聂剑门剑法。可我记得,聂师并不收官家为徒。”
屈荡好不容易才逮着了能插话的机会:“你也认识聂剑门?”又见他讶异后,哼笑一声道:“他不算正式的聂剑门弟子,顶多就是个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这下牧都就更觉奇怪了。
苏遇想到这其中因由难以细细道明,便只能讪然补充:“苏某不才,确实未曾入过聂师之门。”
这在牧都听来简直不可信,他见识过苏遇的剑法,剑气如白虹贯日,清逸与雷霆之势极致糅合,比起聂剑门许多嫡传的子弟都更深得精粹,若说是外门弟子,那得要有多高的天分才可以练就至此?
“想不到聂剑门的外门弟子也有如许功法,牧都佩服。”
牧都暗暗想:如果不是商延卿明令他非危急情况,不许他在外与别人比剑,不然他早就向苏遇切磋一战了。
淮念虽不习剑法,却也曾两次真实地感受过苏遇的剑气,知道此人剑术非同一般。而如今听他所言,也看不出任何要刻意隐瞒的理由。以外门弟子来说,之前不曾在师门见过他,便也不那么奇怪了。
苏遇哂然道:“牧兄过誉,倒是牧兄所使的剑法在苏遇看来更是奇绝。”
苏遇记得那日在樟林,牧都的身法奇诡,剑招也是出奇不易,他反而从未见过这样浑然天成的一套剑法,奇快间剑气的威力极富杀伤力。
牧都一笑而过,两人是一副惜英雄而重英雄的对视。
屈荡见形式良好,提了句:“二位若不介意,留下用膳?我跟你们说,匠叔做的菜可好吃了。”
牧都刚要答允,却被淮念抢先一步:“屈公子客气了,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回云梦泽,就不多叨扰了。”
苏遇只能改口:“那让苏某明日相送一程,以聊表谢意。”
牧都知道淮念也一定会拒绝,所以这次提高了声调,直接覆盖住淮念,粲然道:“好啊!苏兄如此客气,你这个朋友我牧都交定了。”
一旁的淮念默不作声,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