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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遇被送回军营时,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淮念查看了他身上的伤口形状,认出是龙须沟造成的,一时紧张不已,怕巴国佷士又会再对他下毒手。即刻两指脉在他右腕上,确认他没有中毒迹象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探手摸了苏遇额头,眉心微微一蹙。
此时,牧都恰好端来清水,问淮念:“情况严重吗?”
“伤口过深引起炎症,发热了。”淮念将麻布浸入清水,拧干为苏遇擦去额角的汗,又施针为其止痛,小心翼翼为他缝好伤口,最后敷上药包扎好。
牧都看着淮念忙碌不止,默默退了出去,回到伤兵营去照顾其他人。
沈尹子桱和婴齐方下战场,得知苏遇重伤立刻赶到营内。
婴齐一入营帐,便着急:“苏遇,苏遇情况如何了?
“伤口的血暂时止住了,腰上的伤势较重,熬过今晚烧退了便会好的。”
“谢谢淮姑娘。”
“可是他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详细我也不清楚,等他醒来的时候你们再问他吧。”淮念端走了处理伤口的血水,离开了营帐。
夜间,淮念为苏遇端去的药汤,喂他喝下后,因为太累的原因,就这般昏昏沉沉地睡在他床边。直到一个时辰后,朦胧醒来,见苏遇仍在沉睡,便又探了探他的额。
没有再发汗,烧也退了。
淮念心一落,手方要离开,苏遇却倏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猛地睁开了眼睛。淮念眼色一颤,继而轻声道:“你醒了?”
苏遇唇色发白,紧握着淮念的手此刻凝在了自己眼前,直到他看清那张温柔的面容:“淮姑娘……”他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慢慢松开淮念纤细的手。
他从梦中回过神,声音虚弱,想要撑起身躯,却被淮念轻按了下去。
“别乱动,不然伤口会裂开,你好好休息。”淮念端着水铜盆正欲离开,裙摆却不知为何被苏遇揪住。她一愣,疑惑地回身。
苏遇指尖微凉,月色穿过帘幕的缝隙,丝丝透进了营内,夹杂着烛光微微晃动。
“对不起,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此刻,苏遇幽然的眼眸,就这般深深凝结在淮念的目色中,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不安。
“怎么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淮念问,苏遇摇摇头。他只是想起刚刚做的噩梦,心中犹有余悸。
梦中,巴国佷士追杀自己,将他逼至林中,龙须沟直取他心脏时,淮念挡在了自己身前,钩爪陷入淮念的左心,抽出之际,热血扑洒。苏遇就这般眼睁睁看着淮念,失去了呼吸,死在自己怀中。
他不想告诉她自己作了这样的一个噩梦,因为他痛恨梦中的自己不能护她周全,幸好醒来时,第一眼见的便是她。
还好,是梦。
淮念见他不说话,只能静静陪在他身旁。
偌大的营帐内,只剩苏遇与她的呼吸声此起彼落。淮念注意到苏遇一直看着自己,他那散在肩上的发丝带着汗显得凌乱,正如她此刻心中的不解与微窘。她不知他心中所绪,许多次想要问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
半晌,苏遇的一句划破宁静:“其實牧兄说得对,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淮念如坠雾中,不知如何接话。
沉默再次隔在两人中间,淮念欲言又止,最后是苏遇先开了口:“对不起,我听见你和牧兄说的话了,就在昨日。”
淮念总算在苏遇的话中,抓住了一丝线索。想起昨日发生的事,也明白了牧都为何会突然知道自己想解‘碎骨香’的毒,应该是苏遇与他说过红龙蜈蚣的事情。
她轻轻道:“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的决定,与苏公子无关,所以公子不用有任何负担。而且事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是师兄过于担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还是很清……”
然而,淮念的话还没有说完,苏遇便打断了她。
“所以你一直都这样?一个人承受,不与担心自己的人商量?”
淮念未曾留意在自己的言语间,苏遇一直垂首敛眸,阴影遮蔽了半张面容。苏遇抬眸,注视着淮念,那句话的语气被用力压抑得过分平静。
——你啊,从小到大便是如此,表面无丝毫波澜,其实心中大有主意。
——等我回来,不可勉强自己。
苏遇的一句,使淮念猛然想起牧都与商延卿说过的话,一瞬间,两人的脸交叠在苏遇的面容上。
淮念薄唇微启,幽幽答道:“我只是一心想救人,不可以吗?而且,苏公子也救过我,这个人情我得还。”
苏遇心房一绞,黯然失了魂:“人情……吗?”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她还自己的人情,而且在解毒的事情上,苏遇已经觉得她不亏欠自己任何东西。
但苏遇也总算明白,这姑娘自始自终都是作为医者的角色,单纯地为了救他,解毒是,治伤也是,或许连在梦中,也是。他懂得,这所有的一切,并没有参杂任何多余的感情。
可是为何明明知道是这样,苏遇此刻却仍旧觉得自己的心异常的痛。
本来,他以为自己将要死在银坪的林中,此生再也见不着她。本来,他以为她就这般为了救自己,撒手而去……
没有人知道,苏遇睁开眼睛的那一刹,是多庆幸淮念就在自己的眼前。
这么多年,苏遇习惯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沉着冷静,從未像此刻,心中涌动着千思万绪。
他已经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了……
夜里的风忽而贯入营帐,拂过淮念的发丝,触动着苏遇心底的悸动,他毅然撑起自己,俯身抱住了她,在身躯紧拥的那一瞬间,他清楚的嗅到淮念身上淡淡的药香味,这种气味是如此地让他感到真实。
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他已经深深地喜欢上这种味道。
淮念则愕然失了神,面对苏遇突如其来的举动而不知所措,只能任由苏遇的身体紧紧贴近,直到他的发丝完全滑落在自己的颈项,一丝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肌肤。
她起势正欲推开苏遇,却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语。
“对不起,即便你没有任何心思,我还是无法否认自己对你的感情……”
苏遇缓缓松开淮念的腰枝,那双墨黑的眸子款款地注视着淮念,声音温柔坚定。
“我喜欢你。”
顷刻,淮念一泓清水般的眼神瞬间泛起波澜,她直觉认为这是他受重伤后醒来的呓语,但此时他那眼底深处的坚定,却让她无从逃避。
这是淮念第一次被直接表白,她意识道自己心思的缭乱,清楚此时自己脸颊发烫,绯红难退。淮念愣了许久,最终只傻傻地说了四个字:“你说什么……?”
苏遇赧颜一笑,似乎也能料到淮念的反应。
烛光微暗并没有让他看清淮念的脸色,然而苏遇听得出来,淮念那微颤的声音,应当是又被自己的唐突吓着了。他其实并不想让她难为,但也无奈于自己对她的恋慕,不知在何时已经不容自己所控。
他不奢求她的回应,所以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立刻又道:“其实我身上的毒解了以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本来我让你留在顾县,就是不欲你再遇到危险,却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回龙……”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总是没有好好听你的话,甚至像今日的事情,还差些辜负了你为我解毒的一片苦心。其实你应该要生我气的,至少这样我会没那么内疚。”
淮念耳边落下柔细的风响,仿如苏遇此刻的呢喃。
其实自她知道苏遇的立场后,淮念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作任何事情。因为理解,所以她倒是不会生气,但如果真的要说,那她大概就是不喜欢他那么地不顾一切……吧?
不顾一切……?所以我这是在担心他吗?
苏遇挠首笑了笑,又自顾自言:“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吧?不过,认识你是我这段日子最庆幸的事情。虽然我看得出来,你對我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自己的心情,也不希望你有任何负担。”
“刚才的拥抱,就当作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你还我的人情吧……从此以后,你也就不用担心欠我什么了。”
是的,她并没有欠他什么。
淮念还在晃神,说不上话。苏遇则释然一笑,又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虽然我还是会不甘心……不过,已经足够了。”
没错,只要心意传达,便足够了。
其实,自从苏遇听见淮念与牧都的对话后,他就在想:这姑娘在意的、喜欢的人,应该是她的师兄吧?毕竟这两人有着从小到大的感情,而反观自己,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
这一辈子,能一直在他身边的人,应该是牧都,不该是自己。虽然会有不甘,但只要她幸福,也便足够了。
突然,营外传来隐约的号角声,苏遇目光一凝,语调却依旧淡然。
“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明日一早,你和牧兄离开这里,原路返回,到了汉水就大致安全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
可苏遇侧脸望着淮念,其实心中大有不舍,却只能化为只言片语:“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掺合到这乱世中。”
淮念眼睫微颤,低着头,任由那柔软的鬓丝垂落。
半晌,她抬起头,解下腰间的香缨,将袖内的药方放了进去,递给了苏遇。
那双眼眸似如星辰,凝结在苏遇的瞳孔中。
“这是……?”
淮念怎会不了解苏遇话中分量所重,她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苏遇对自己的儿女之情是在什么时候萌生的,她完全无可推测。但她对苏遇,是否也一样,此刻的她仍未有清晰的答案……
至少一直以来淮念还不曾想过,要与谁共度一生的这个事情。
如苏遇所说,他们的交集或许只是一场意外。但如果这是一场意外,而她与他也终将分道扬镳的话,那在离别之际,淮念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或许只剩下好好地与他告别。
“幸运符。”
——至少这个幸运符,可以保他周全。
苏遇接过淮念的香缨,舒然一笑:“所以这算是临别赠物,对吧?”
“谢谢你。我会一直带着的。”
——作者的话——
临别赠物?我去,这明明就是淮念给你的定情信物好吧,苏遇你个呆子!(哈哈忍不吐槽一下)
然后就是预告,苏淮CP至此要暂时下线一段时间啦(喂!这才告白就分开),没错因为苏遇要与兄弟努力搞事业了,然后就是会有新女主登场(大雾,不过我接受刀片)。哈哈,开完笑的,新女主的怎么可能呢!(作者式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