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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群众彻底地怔住了!
这——这——哪里来的女娃,明明粉粉嫩嫩,可爱的不得了,却偏偏力道大得吓人,被她打中的那些个大老爷们,被砸倒在地上,嗷嗷地叫唤着,像个娘们似地。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一个个指指点点,品头论足起来。
“琅儿?”那红衣男子偏头一瞥,就看见那么熟悉的桃色身影。他那被怒火灼烧的眼眸,稍微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情和一抹浅浅的清明。
他环顾四周,近处,是横七竖八的死尸,以及重重的包围。远处,是惊恐万状的民众。他眼眸一眯,视线落在层层护卫后那戴官帽着官衣的那人身上。
那上蹿下跳丑陋的模样,还真是令人厌恶啊!
兀自叫嚣不停的王涵,刚刚感觉到一抹阴冷的寒意,下一刻,便看见那陷入百人之中的红色身影,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火红凤凰一般,纵身而起,跃向空中,然后一道美丽的红色弧线,唰地一下降落在他的跟前。
王涵惊得魂都掉了。他感觉全身的汗毛忽地一下全部地竖了起来,整个身子似乎都僵住了。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王家————”
可怜的王涵吓得摔倒在地,结结巴巴,语不成句,几乎都要晕了过去。
呼啦!那红衣男子一把扯掉自己头上的幕篱。
一张貌若春花却冷如寒铁的俊美面容,陡然地暴露在阳光之下。初夏的风,撩开了他鬓边霜般的白发,露出了他一双如同寒芒般的眼眸。
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地上仰望自己的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他吐词清晰,却字字如同千斤之重,“为何要杀伯仁?”
王涵几乎都吓傻了,他怔怔愣愣地盯着头顶上方的这张脸,似乎如同做梦般呓语道:“十一———郎?十一郎?”
没错!这张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脸庞,与记忆中那张天人似的容颜,逐一地合并,再加上那睥睨的眼神,满身惊人的气度,正是他那近乎二十年未曾相见的十一弟!哪怕他鬓边华发早生,哪怕他眼角有着水纹般细密的皱纹,但是,他就是他十一弟!
“十一郎!”王涵喊了一声,那颗因恐惧而险险跳到口腔里的心,一下子就落回到了实处。
他知道他不会死了!
他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复杂地望着对方。然后,一挥手,那凑到近处蓄势待发的兵勇们,像是潮水般,往后退去。
“为何要杀伯仁?”那被换作十一郎的红衣男子却不依不饶。
王涵有些慌神,他紧张地抬起衣袖,擦擦额角的汗,“不是我要杀他,是圣上————”
红衣男子注视着他,眼神越来越冰冷,似乎要将他全身冻裂。
在巨大的压力下,王涵的声音不觉低了下去,“是——是——三哥——三哥要杀他,他————”
那红衣男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踏着一地的死尸残骸,穿过全副武装的兵勇,大踏步地走向刑台的另一边。
人群后怕地退了一步又一步,他们敬畏而又恐惧地盯着那红衣男子,仿佛看到了杀神再世。
那男子却无知无觉,他旁若无人地走到那行刑的铡刀处,望着地上那青衣文士死灰的面容,久久不语,似乎是站成了一尊雕像。
王琳琅担忧地望着她的师傅。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师傅。在她的记忆里,师傅一向是潇洒的,肆意的,世间似乎很少有东西可以牵绊着他,影响着他的情绪。可是,现在,他的悲痛与愤怒,如此地明显与沉重,似乎从里到外,从他每一根发丝,到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
人群安静无声,似乎连呼吸都刻意地压低,生怕惹恼了那尊杀神。
许久,只见那红衣人将死尸从铡刀两侧轻轻地搬了下来,在地上小心地摆好,不怕脏不嫌恶心地,将肠子内脏之类的一一归复到位。然后,他转过身,招招手,“琅儿,你过来。”
王琳琅听话地走了过去。
“来,把周大人缝合起来,让他好好地上路。”
王琳琅心中一惊,她惊疑地望向自家师傅,却撞了一道深邃了然而又波光粼粼的视线。
在这样澄明的目光中,少女心中的忐忑,像是晨雾般,消散得一干二净。她听话地掏出袖袋中的长针,穿上细心备下的丝线,对着地上那断为两截的尸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在众人惊恐万状而又好奇万分的视线中,跪下身,竟如缝衣服般,在地上那人的腰部,仔细地缝补起来。
人人倒吸一口凉气,像是看怪物般看着那少女。
阳光洒在那女孩身上,像是她的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她跪俯在地上,埋着头,神情凝重而严肃。葱白纤长的手指,上下翻飞,抽拉刺戳,竟生生将那被斩为两截的腰部,缝连在一起。
吸———
长针入肉,人人嘴巴一咧,下巴一抽,似乎感觉到了那针刺入肉里的疼度。可是,死人已不知疼痛,会痛的也只是活着的人。
周围人异常的目光,窃窃的私语,王琳琅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一心扑在她的缝合术上,专心致志地做着师傅吩咐的事情。
正面的缝好,她将那人轻轻地翻了个身,又认真地缝合起背部。
那红衣人,静静地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面目冷清,似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完全是一个安静的冷美人,与刚才那个杀人狂魔判若两人。
待到王琳琅缝合完毕,那人掏出怀中的锦帕,将自己的手仔细地擦拭干净。然后,他轻步上前,捡起地上的衣物,抖落掉上面的灰尘。在王琳琅的帮助下,一件一件地替地上的死人穿上。他做得极慢,极轻,极柔,似乎怕惊醒了那已经长眠的人。
时光似乎在这一刹那停止了。
人群安静极了,人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男子,似乎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惊扰那男子。这一刻,在他们心中,似乎他不再是先前那个杀人狂魔,而是一个敢于对抗权贵重情重义的好男子。
做完这一切,红衣男子环顾四周。他的视线,冰冷似铁,扫到哪里,那里的人们就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害怕地低下头。唯有几个身着白衣的人,对上他的视线时,流露出激动而复杂的神色,正是那周仪的家人。那红衣男子微微一颔首,然后转身,带着身后的女孩,自顾自地离去。
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红一粉,在万众瞩目中,像是自带千军万马,安然地离去,将一地的喧嚣与噪杂,远远地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