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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儿————”王斌轻唤出声。
他不唤还好,一唤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循着他的视线,聚焦在角落那被五花大绑的蓝衣女孩身上。
一直安安分分,充当一个安静旁观者的王琳琅,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各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被众人拿着放大镜在仔细观察。这让她颇不舒服。尤其是王大将军,他那压迫性十足的视线,仿佛是滚烫的烙铁,要将她身上生生烫出几个洞来。
不好,难道三哥因为刑场上的事情,要迁怒这个丫头片子?王涵心里猛地一个咯噔。他急忙冲出去,嘴里嚷嚷道,“咦?小侄女,原来你在这里。”
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也不管这多麽不符合他作为长辈的形象。
到了跟前,他笑嘻嘻地说道,“我是你七伯父。走,跟七伯父一道,到寿安堂看你祖母去!”
说罢他扭头就怒喝,“一个个都没长眼睛吗?还不快给小姐松绑?”
周围的家丁,面面相觑。他们不敢得罪七爷,可是,他们更害怕大将军。
大将军望过来的目光,像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子,刮得他们一阵阵发颤,腿肚子直哆嗦,差点都要尿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估计说得就是他们现在这个情况。
见众家丁竟无动于衷,王涵气得直跺脚。
“无妨,七伯父。”王琳琅仰着一张小脸,对着面前表情丰富,看似贪生怕死,实则狡猾机智的中年男人,轻轻地一笑。
然后,她双臂微微往外一扭,那有成人两个指头粗的绳索,便如面条般,窸窣断裂,纷纷掉落。
王涵呆了!众人也呆了!
这小身板,这力气!
“走吧,七伯父。”王琳琅亲昵地挽起兀自震惊的王涵的胳膊,迈着轻松的步伐,朝那俩人走去。
待到跟前,她松开挽着王涵的手臂,对着那老者就是甜甜地一笑,然后盈盈地一副,嘴里说道,“见过大伯父。”
“这是——?”老者疑惑地望向王斌。
“我的——,我的——女儿!”王斌望着阳光下如花骨朵般水灵灵的小姑娘,嘴角不禁沁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什么?女儿?
王琳琅有些蒙圈了。她不是师傅的徒儿吗?几时成了他的女儿呢?她睁大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盯着对面那笑得如夏花般绽放的师傅,无声地询问着。
那人却不理她,只是转头对老者简单地说道,“她叫琳琅,王琳琅,今年十二岁。”
“好名字,好孩子!”清癯老者望着她,微微颔首,睿智的目光中,流淌着慈祥与和蔼。
“好孩子?”默然注视着这边的王敦,闻言不禁一声讥讽,“好孩子,不是应该待在家里,绣绣花,扑扑蝶吗?她倒好,像个野人似,在刑场上打架,还拿那绣花针缝死人,把王家女孩子的名声都败坏了!”
他一语已落,周围俱是一静,落在王琳琅身上的目光,更多了,也更复杂莫辨了。
谁知王斌不怒反笑,他走上前,牵起女孩的手,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我王十一郎的女儿,在这世间,独一无二,自是与别人家的不同。”
言罢,便牵着那女孩,跟在老者身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款步而去
王琳琅的心情很复杂,很复杂。她一步一步机械性地走着,心里却似有一场海啸突如其来。
许是觉察到她思绪纷乱,王斌松开牵她的手,摸摸她的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便大踏步走上前,与那老者并肩,切切地交谈起来。
王琳琅凝望着师傅的背影,鼻子莫名地发酸,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降生在这个南北对峙烽火连天的时代。这本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是,她出生不久,就被残忍地遗弃,所以她对于亲身父母的记忆几乎是等同于零。而她在这个陌生的异世里,真正的记忆似乎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那时,尚在襁褓中的她,被人狠心地遗弃在路边。天很冷,很冷,冷得几乎连灵魂都跟要打颤。她睁着一双眼睛,凝望着洁白的雪花从天而降,如同精灵般在空中飞舞时,心里却是在想,莫非这一世刚刚拥有崭新的生命,就要被活活地冻死在毫无人烟的荒郊野外。她想,她应该放声大哭。可是,要是一哭,没有把人引来,倒把狼给引来,那多不划算。被狼咬死并吃掉,那一定很痛很痛。如此想来,冻死倒是比狼咬死,更令人接受些。也许脱离了这小小身躯,她的魂魄会穿越时空的缝隙,飘飘摇摇地返回到现代。
就在这种左右拉扯的思想斗争中,她那幼小而稚嫩的身体,越来越冰,越来越僵。而困在这具小小身体的成熟灵魂,却也无可奈何,身不由己。就在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恰有一个人路过,发现了她。
那人抱起了她。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望向抱起自己的人。透过狭窄的越来越无力的眼缝,她看到一个男人,一个很美很美的男人。真正是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晃花了。她努力挤出一丝虚弱无力的无齿微笑,然后便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时,她被那人贴身包裹在怀里。那人温暖的气息,像是导热一般,远远不断地传递给她,使得她浑身暖洋洋地,像是在母亲的子宫里一般。她不约抬眸上望,却望见了一双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眸。
“今后,便做我的徒儿吧!”那人在她头顶上方,轻轻地说道。
她咧着一张无齿的小嘴,笑了。
真好,这一世,有了着落,有了依靠,有了师傅。
是的,她是他的徒儿,他是她的师傅。他宠着她长大,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更是教了她一身好功夫。
现在,他说她是他的女儿,全天下独一份的女儿。这话,怎么忒么地想让人流泪呢?
王琳琅的鼻子酸酸地,她吸了吸鼻子,将那朦胧的泪意,生生地逼了回去。
虽不知师傅为何突然这样说,但总归他绝对不会害自己。
想到这,王琳琅的心底顿时一松,往事瞬间涌上心头带来的沉重感,稍稍地轻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