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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娘们,性子倒是烈得很,倒是有点意思,要不要舍弃了那小白脸,跟着哥哥我?”三当家眼睛里异光闪耀,竟是当场挖起了墙角。
“三当家,你怎能——?”宋星辰的脸,诡异地绿了。
“好啊,你若是杀了这个小白脸,我就跟了你,如何?”崔琪朝黑衣青年,抛了一个媚眼。她本就长得漂亮,一身红衣,在夜风中烈烈飞扬,有一种英姿飒爽的味道。再加上此时要刻意地挑拨离间,那媚眼便如秋水,幽幽地荡了过去,勾得那青年的心,不由地酥了半边。
宋星辰脸色大变,他明确地看到了一丝杀意,从青年的眼神中,陡然地闪现。一刹那间,千万个念头涌上心头,最后只化作了一个丧心病狂的行动,手中的匕首一个迅转,闪电般滑向那柔然的颈脖,“琪妹妹,你不要怪我。”他嘴里喃喃低语。
这是要杀了崔琪,以绝后患?想不到此人竟心狠手辣至此!攀在院外大树上的王琳琅,手腕一抖,一枚钢针,自袖底飞出,携带着隐隐的破空之声,扎入了那青筋暴起的手腕之中。
宋星辰手腕像是陡然间被毒蜂蛰咬,一阵剧痛袭来,手下一松,那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谁——?”他捂着自己的手腕,不觉地后退一步,声音中充满了骇然。
谁字的发音还没有落,王琳琅便像一片黑色的叶片一般,从树冠之中,飘落而下。然后,她手指如同弹琴一般,在空中几个弯曲拨拉,数枚钢针如流星般从她袖中飞出,直射向那些贼匪。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觉得太阳穴一痛,随即便软软地歪倒在地里,成为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射,快射,快射!”那黑衣青年,此刻,犹如一只被惹怒的野兽,在疯狂地咆哮。
王琳琅脚踏幻影十三步,在密集的剑雨之中,像是一只暗夜的蝴蝶一般,穿梭飞跃,灵动无比。火光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身躯,柔韧如丝,却又仿佛坚如磐石。她一把扯过那微显怔愣的崔琪,拽着她,风一般地朝外卷刮而去。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有人在愤怒地嘶吼。
“跟紧我!”她着身边的女孩说道,然后一把抽出后背上绑缚着的短棍,双手一扭再一扭,那截短棍一变二,二变三,瞬息之间,在她手中变成了一根长长的铁棍。她不便将霸王枪展露在人前,只得将枪头掩盖在机关之下,将那枪权当做一根铁棍,舞得密不透风,带着身后的女孩,生生地将那围拢起来的包围圈,艰难地撕开一个口子。
“伙计们,跟他们拼了。”崔总镖头嘶哑着声音喊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归是一个死字,不如与他们死缠到底,以身护旗,以身殉旗。”说罢,他硬生生地吞下一口涌上来的淤血,飞身而起,那一根长盛镖局的黑底红云旗,牢牢地拿在手中。
那杆用先辈们的性命和鲜血铸就的旗帜,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握在这个独眼的老人手中,透着一种英雄末路的凄凉,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
四面之下,喊杀声陡然再次响起,像是战鼓一般在咚咚地响个不停。
“老崔,我来助你。”赵飞刀一掌劈飞一个贼匪,那一贯微微勾勒的身板,此刻挺直如杆,透着一种决然的洒脱,竟与那往日卑微的模样截然不同。
“赵老弟,今日连累你了。”崔总镖头语带歉然,那只独眼之中流露出一种浓浓的愧疚。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当年,要不是你的收留,我赵飞刀焉能享受这几年太平的日子?如今,也算是活够本了,让我们兄弟二人,再携手痛快地杀它一次!”
“好!”崔总镖头从那旗杆中猛地一抽,抽出一柄雪亮之极的长剑。轻轻地一个抚摸,像是抚摸一个老朋友一般,然后将那旗杆往地上一插,提着长剑,杀进了贼匪之中。
他本就中毒颇深,真气运转之中,那毒更是深入血液,侵入骨髓之中。但他却不管不顾,像是蜡烛在竭力地燃烧最后的光亮一般,在赵飞刀的配合下,竟一身浴血地杀到了那领头青年的近前。
“找死!”那青年眼眸一眯,他身子一越,长剑以一个诡异之极的角度,从左下扭转至右上,如同一道淌过山林的疾风一般,唰地一声割断了那老人的脖子。
“爹————”崔琪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痛苦的痉挛,她直觉仿佛在那一瞬间,世界在她面前坍塌,一道尖利的喊叫声,不自觉地从她的候间窜出,凄厉之极,似乎要将人的耳朵给刺出一个洞来。
“走——!”崔总镖头的身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眼神里那微弱的生命之火,死死地盯着那身夜幕中的红衣,嘴里虚弱地吐出这个字,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快走,你们快走!”赵叔一个蹿越,侧身而出,像是一株丛生的藤蔓一般,死死地缠住了那黑衣青年的步伐。
“走!”王琳琅当机立断,这么多敌人,还有这满天飞舞的箭雨,硬撑下去,完全是自寻死路。
她拉拽着崔琪,就要往外奔,哪想这个姑娘,大约是在这一瞬受到了太大刺激,竟像是一头发疯的蛮牛一般,死命地挣扎着,想朝场中奔去,“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去,跟这群王八蛋,同归于尽。”
一时间,王琳琅有些手忙脚乱,一边要闪避着满天的箭雨飞矢,一边又要护着身边这处于崩溃边缘的姑娘。她当即当机立断,一个手刃劈下去,将崔琪劈昏,然后一把将她撂倒在自己背上,脚下几个变幻,踩着那幻影一般的的步伐,窜出了驿站。
“追,给我追!”阴沉暴怒的声音,自院中传来,被夜风遥遥地带到耳边,透着一种瘆人的阴沉。
王琳琅脚下加快,将飞云渡提到了极限,身影化作了一道夜幕之中的残影,将那得得得的马蹄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感觉到后背之人似乎已经醒来。那人的身躯在微微发抖,嘴里似乎也有低低的呻吟之声漏出。空气中,似乎流淌着一股隐隐的血腥之味。
王琳琅心中一紧,手臂一扯,将崔琪轻轻地放下。突然,她眼眸一眯,瞳孔一缩,在微弱的月光之下,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后背之处,插着两根箭矢。一只正中她的后心,一只插在她的肩胛骨的下方。
“崔琪,崔琪,”王琳琅直觉自己的心,在这一瞬慌得厉害。
“林琅啊,你走吧,不要管我,”崔琪的脸上,在月光下透着一种濒死的白,映着她的那身如灼灼红日一般的红衣,活脱脱就像是一个红衣女鬼。“镖局没了,爹也死了,师兄也不是师兄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喘着粗气,虚弱无比地说道。
这一刻,王琳琅直觉时空倒转,光阴倒流,恍惚之中,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师傅在宫宴之上,在她面前死去的那一刻。她浑身如同遭受了九天雷霆之刑,撕裂般的痛苦,似乎从头顶直窜脚底,霎时之间,流遍了她的全身。她嘴里喃喃道,“可是,你爹一定是希望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可是,家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完,崔琪似乎出现了幻觉,她突然嫣然一笑,对着虚空伸出手,“爹,你来了啊,走,带我去见娘。”
泪水突然漫上了王琳琅的眼眶,使得她霎时之间泪眼朦胧,心神俱震.她突地伸出手,点住崔琪胸前大穴,护住她的心脉。然后,凝神,眯眼,一把拔出了她肩胛骨那里的箭矢,金疮药不要钱地撒了下去,止住了那喷涌而出的鲜血,然后匆匆地将之包扎好。
背后心之处的箭伤,由于位置特殊,入骨三分,她不敢随便处置,只得掏出匕首新月,将箭矢尾部一刀削断。
这一耽搁,又似乎听到了隐隐的马蹄声和人语声,她心中一急,将崔琪小心地负在背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