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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银色的长鞭,击打在他原先站着的地方,将那地面生生地劈开了一道约莫三尺长的沟壑。可以想见,若是这鞭子抽打在人的身上,岂不是裂肉开骨,将人活活抽成一团肉泥?
看到那条熟悉的鞭子,王琳琅几乎惊呼出声“萧———”,但刚叫出一声,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剩下的两个字吞回到了肚子里。
白发男子的目光,缓缓地挪移到来人身上。
来人身形挺拔,一身黑衣衬得他肩宽腰窄,像是翠竹一般挺拔。他蒙着面,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有那幽黑深邃的眼眸,弥漫着飓风一般的冰寒之气,它们喧嚣着,旋转着,凝成了世上最尖锐的冰凌,直拉拉地刺向他。
地上的鞭子,像是一个有生命的活物一般,跳动着,从地上翩然而起,像是游走的银色长蛇一般,带着腾腾的杀气,幻化出千万条银色的光影,携带着狂风骤雨,再一次地朝他劈头盖脸地甩了过来。
白发男子那莹白如玉的手,伸手随意地一拽,竟在那眼花缭乱的鞭影之中,准确无比地抓住了那真正的一鞭。他脸上沁出一抹肆意的笑意,视天下如无物的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轻蔑之意。
那只修长白玉般的手,一个微微地收缩,似是钢筋铁骨,要将那鞭尾生生地给掐断。
王琳琅的心,不由地高高地提起,她的眼睛瞪得大大地,似乎连转动都已经忘记,唯有霸王枪被她紧紧地抓在手中,潜意识地摆成了一个进攻的姿势。
然而,突变就在一刹那间发生。就在那手指微动的瞬间,那鞭子径自弯折成三段,而弯折的两端,突然同时暴起,像是连环的弩箭一般,直击那白发男子的手骨和腕骨。
攻势太猛,距离太近,那白发男子闪电般地撒手回撤,身子若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般,瞬间便转了出去,但同时,他的左手已经攻出,如浮光掠影一般,直接掐向萧博安的颈脖。
身影交错腾挪之中,只听刺啦一声,五个指纹深深的洞口,募地出现在萧博安的臂膀之上。而那条银色的鞭子,涤荡出如九天银河一般的耀眼光芒,噼啪一声,抽在那白发男子前胸之上,带起些许细小的肉沫,像是撒花一般,溅了一地的血色淋淋。
擦身而过的一刹那,俩人对了一掌,身影飞撤,掠出一大段距离。
一道蓝色的身影闪过,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萧博安。“你怎么样?”王琳琅心急如焚地问道。布巾蒙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唯有那青筋暴起的前额,还有那双波纹荡起的幽深眸子,透露出他的境况并不佳。
“闭嘴,”萧博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一把扯掉身上的外衫,丢扔在她那风光外露的胸前。他的动作根本谈不上温柔,可以说完全是急切粗暴,鲁莽不堪,但是,不知怎地,却偏偏在这霸道似的粗鄙之中,流露出一丝丝爱的味道。
那白发男子站在三丈开外,望着眼前这一幕,面上露出几许复杂之色,有探究,审视,怀疑,甚至几分唏嘘。然后,他垂眸看了一眼深深印刻在肌肉里的鞭痕,眉头不约皱了皱,脸上露出一股浓重的厌弃之色,似是对身上的血痕和污渍极为地不喜。
“金刚霹雳手?大魏的清河王!拓跋迟,拓跋大人,不知您隐瞒踪迹,潜行到我朝,有何用意?”萧博安红着眼,如同一头发怒的豹子,样子十分地可怕。
那被称为拓跋迟的白发男子,面上露出一股无趣的表情。他撇了撇嘴角,伸出自己如玉般的美手,一边轻点胸前穴位,止住了那淋淋漓漓流淌的血液,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用意?我没有什么用意,就是日子太过无聊,我就随便走走,看看,找些乐子罢了。”
说到这儿,他募地抬起头,一双似是刻满了岁月风霜的眸子,紧紧锁住王琳琅,里面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像是找到了一件奇异的珍宝,抑或是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脸上流露出几分喜悦之色,竟然咧着嘴角笑了。
那些皱纹,在那张保养得体的脸上,徐徐地晕染开来,像是一朵缓缓展开的花儿一般,一瞬间竟露出几分绝代的芳华出来,“哎,丫头,你的霸王枪使得不错,来,再陪老夫耍耍!”
最后一个耍字,刚刚落地,那道紫色的身影仿佛九天的月影一般,瞬间便是千里,宛如移形换位一般,眨眼般到了王琳琅身前。这双洁白无瑕仿佛一件绝美艺术品的手,像是十道锋利的弯钩,如同地狱使者的武器一般,带着冰冷的杀气,和强大的震慑力,被他毫无保留地施展开来。
一阵铺天盖地的压力,像是泰山压顶一般,一股脑儿地倾倒而下。王琳琅感到自己呼吸急促,心脏猛跳,一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根本挪移不动分毫。她这才明白,先前的打斗,对于这个白发男子来说,无异于猫儿在戏弄老鼠。而此时,这般睥睨天下的气势,倾山倒海一般的威压,才是这个人真正的实力。
她咬紧牙关,疯狂地调动着内力。丹田之内的气流,像是奔腾咆哮的大河一般,汹涌地流向她的双臂与双腿。然后,她的腿动了,踏着凌波一般的微步,如穿花拂柳一般地迎了上去。而霸王枪在强大力量的支持下,发出一阵阵低吟之声,如苍龙在云霄吟唱,黑光更胜从前,它如穿越掠雾一般,在空中迅疾地奔驰而过,然后身形一弯,龙嘴一张,朝那个紫衣的身影,当头咬去。
哪想拓跋迟的身影一晃,竟然虚化成一团残影,绕着她如同流星赶月一般转了一圈。一时间,残影重重,根本就分不清哪一个是真身,哪一个是幻影。
“小舞,”萧博安低喝一声,心中的忧虑,如同乌云一般,瞬间便吞噬了心房。眸中似是有狂风暴雨在撕裂天地。他强压下心肺间的剧痛,手腕一个抖动,那条银色的长鞭,像是一道劈开乌云的月光,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唰地一下便抽了过去。
在那道道的紫色影子开出的繁花之中,突然伸出一只修长而又毫无杂质的手,微微蜷缩起来的两根手指,看似不经意地轻轻一弹,那道月光,竟带着千斤的力道,被生生地弹了回去。
那力道顺着鞭身游窜,瞬时就震到握鞭的那只手。虎口迸裂,手指颤抖,心口更如巨石撞击,萧博安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在几乎要淌血的眸光,他看到那只寒玉一般的手,如同流星一般,奔向王琳琅的脸颊。
萧博安的眸色顿时变红,仿佛红莲业火,从地地狱里窜出,烧到了他的眼中。他的世界一下变得通红,处处皆是血液一般浓稠的红色。银鞭像是有生命力一般,从地上弹起,跟着他的步伐,朝那个既定的影子,奔泻而去。
砰!巨大的撞击响起,霸王枪如一道流光,拍打到一棵大树之上。那树微微地晃了几下身形,然后树干一歪,竟然如一座小山似地,轰然倒地。
而那只手已经从王琳琅的脸颊旁飞擦而过,没有感觉到铁钩入肉的剧痛,反而像是一缕春风拂过,她直觉脸上一凉,蒙面的布巾,已被那只寒冷如冰玉的美手给摘下。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之间漏下,洒在她那张如同清水出芙蓉一般的脸上,仿佛静水流深一般,明明暗暗,静然清雅。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光影交错,流出霎然的惊愕和意外。
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容颜,拓跋迟有一刹那的怔愣。但多年以来,他身处高位,对于面部表情的管理,已经炉火纯青登峰造极。那一刹那的怔愣,仿佛只是风中的飞絮,一晃即逝,他又恢复了那种睥睨众生的俯瞰姿态,像是评论一件货物一般说道,“长得倒勉强可以入眼。”
他的话还没与说完,一条银鞭仿佛蛟龙出海,带着泼天的愤怒和磅礴的气势,朝他席卷而来,仿佛要将撕咬成碎片,然后全部地吞噬入腹。
“不自量力,”拓跋迟眉头一拧,嘴角掠过一道略带嘲讽的弧度,那双精致洁白的手,像是跳跃的月光一般,带着清冷之极的凉意,追风逐电般倾泄而出,准确无比地捉住了鞭身。
像是蛟龙被掐住了龙筋一般,银鞭在空中簌簌地颤抖。
拓跋迟眼中掠出一股残忍的笑意,正待捏断那根龙筋,不料那鞭尾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线般的光芒,竟反弹而起,直击他的眼球。
“找死,”他低低地喝了一声,一股属于大宗师的威压,从他的身上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那只似乎玉质一般的右手,募地一挥,像是扇风一般,将那鞭尾震开。同时,脚下步伐如繁花绽放,左手伸出,手指弯曲,像是无情的铁钩一边,直接攻向萧博安的头部大穴。
隐隐的红光,在萧博安眼底翻腾汹涌。他不退反进,正面迎向,那鞭柄竟自从他手中飞去,带着毁天灭地一般的蓬勃怒火,牵引着鞭身,成圆状将那道紫色的身影包围起来。然后,鞭身弹开,分成九节,节节像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刃一般,割向拓跋迟的胸前背后的死穴。
而鞭的主人,双拳攻出,像是自投罗网的鱼一般,迎向了那只钢筋铁骨手。这——这——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不惜以自身为饵,也要叫这个白发男子,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王琳琅心头大震,想都不想,她提着霸王枪,像是猛虎下山一般,直攻那白发男子的后心。
那男人腹背受敌,却是不慌不忙,整个人像是一朵轻飘飘的花儿一般,从无限杀机的包围中,随着清风从缝隙之间飘出,扶摇直上。在半空之中,那双莹白如美玉的手,却一前一后划出两道半圆,一道袭向那鞭子的主人。一道奔向那弯成九折的银鞭,
轰!巨大的力量相撞,萧博安的身子颤抖着,面上露出巨大的痛苦。但他的身影却风驰云卷一般,闪到那鞭柄之处。那鞭子受到重击,浑身颤抖着,似是被人抽筋剥骨一般,但就在它即将坠地的一刹那,萧博安的右手,如猴子捞月一般,一把勾住了那鞭柄。那本如折线一般弯曲的鞭尾,突然弹起,准确无比地弹向了拓跋迟。嗤地一声,在他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皮肉外翻的沟壑。
拓跋迟的目光落在自己鲜血淋漓的左臂之上,面上竟露出一抹极为嫌弃之色,“真脏!难看!”他说道,然后手臂一挥,那只洁白无瑕恍如羊脂玉一般的右手,如同穿过九天的云雾,带着神谛一般的威压,直接捏向萧博安的颈脖。这一招恍如携带了整个天地的力量,使得人根本无法与之对抗半分。
王琳琅急了,强压下胸口翻滚的血气,内力如同急流一般,直冲手臂,涌入到手中的枪中。霸王枪轻轻震颤着,发出低低的吟唱之声,划出一道漆黑的幽光,仿佛一道黑色的滚雷,直接朝那只手奔去。
竟是不要命也要护着那个小子!拓跋迟眉头微拧,身子倒退如风,那一击必杀的一招,被他如无形般收回。他双手背立,蛮不在意地说道,“哎,丫头,这小子有什么好?人长得不咋样,练得功夫也不咋样,人更是要彻底疯魔了,寿元嘛也不长。这般无用,你要他干什么?不如换一个?”
王琳琅心头大惊,她不由自主地扭头望向萧博安,正好撞见那双血色的红眸,正惊心动魄地盯着她,像是一头凶恶的野兽,盯着自己的食物一般。她心下一震,直觉得顷刻间,有无数的念头涌上心头,搅得她心如乱麻,心里不知道是被什么刺痛了,或者被什么堵塞了,让她觉得连喘气都变得异常的困难。
“关你屁事!”她艰难地转回头,对着那闲闲得宛如看戏的紫衣男子说道,面上更是表情如冰,透着无尽的寒意。霸王枪被她牢牢地握在手中,做出一个防御的姿态,大有你再上前一步,我即便舍弃所有,也要拼死一搏的架势。
她的衣襟上都是血渍,前胸和左臂上的洞口,还在淅淅沥沥地往外冒着血,内腹之处更像是有无数把钢刀在搅动割拉,但是她却像没事人一般,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枪,大无畏地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前方之人。
拓跋迟莫名地有些心虚,隐隐地还有一点骄傲。他挥了挥手臂,貌似不在意地说道,“本王累了,想要回去歇息了,就不陪你们玩了。”话语刚落,他的身影已经窜出,像是一道紫色的流光从林中划过,瞬间便消失在茫茫的林原之中。
一道哨音响起,那些护卫们,像是得到指令一般,同时从混战中撤身,如同约好了一般,追随着那道紫色的流光而去。喧嚣混乱的林中,瞬时便恢复了安静,只有那浓重的血腥味,和满地的死尸,表明了刚才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