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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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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解密

    经过三天的针灸、药浴,殷含额头上的红点慢慢淡去,大家总算放下心来。这几天太后一直留在芙邀宫守着殷含,南宫云明见她神色劳累,给她开了一副养神茶,劝她回自己的宫室稍作休养,所以这会殷含寝室只剩下南宫云明和芦苇。

    此刻,南宫云明正在给殷含做最后一次针灸,当他缓缓拔出最后一根细针,殷含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南宫云明收拾好药箱,让芦苇把配好的药喂给殷含。过了一会,听到芦苇喊了一声,“爹,她醒了。”

    南宫云明一看,果然看到殷含睁开的双眼,不过她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殷含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当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小女孩和一个陌生的男子,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她想起来,但是浑身无力。

    “你终于醒了。”那男子过来对她说,而且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她有点受惊,但马上知道他只是为她把脉。

    殷含环顾四方,确信这是在自己的寝室里,但是为什么这里会有两个陌生人,依芙呢?这个正在为她把脉的人,衣着并不像宫中的太医,而且这个人让她觉得很眼熟,像是在哪见过。她是在做梦吗?

    “爹,她怎么呆呆的不说话,不会被毒傻了吧?”芦苇在她眼前挥挥小手,看她没啥反应,忍不住问南宫云明。

    “脉象平稳,再调理几天就恢复正常了。”把脉之后,南宫云明得出这样的结论。

    听芦苇一问,他也能猜到殷含的茫然是何原因。

    “你们是?”殷含听到他俩的对话,脑子里还是一个一个问号。

    “芦苇,跟她说明一下。”留下芦苇解答殷含的疑惑,南宫云明背起药箱走了出去。既然这个含妃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那“她”应该也在这里吧,他露出一丝奇特的笑容,迫不及待要去找故人“叙旧”了呢。

    然后,在芦苇一番叽里咕噜的说明中,殷含大概得知了情况。其实她对自己中毒之事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睡了一觉,没有什么苦痛。大概就是这个叫芦苇的小女孩说的那种“活死人”吧。原来她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连累大家为她担心了。

    “哎,姐姐,那个脸色很臭、不太理人又不爱说话的男人是什么人呀?”芦苇好奇地问,她前天晚上偷偷跑出去,见到他跟一个黑衣人打斗,好像他武功不错嘞,她正考虑要不要拜他为师,先打听一下好了。

    “咦?”殷含愣了一下,“你说的是……?”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就是那我爹打晕扛进宫来的那个,哦,你那时候还昏迷着呢,哪知道这件事呢?”芦苇正在想要怎么描绘那个人的样貌,突然看到屏风上半展开的画,画里的人有点眼熟,她走过去,把画完全展开,“对,就是他,就是画里的这个人。”

    殷含一看,正是她前段时间在御花园给季悦泽作的画。

    “他叫季悦泽,是皇上的第一侍卫。”殷含有点不好意思,原来她没把画收好,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看到。

    “噢,你跟他熟吗,你去帮我问问,能不能叫他收我为徒呀?”

    “呃,这个……”殷含望着芦苇期待的眼神,不知作何回应,又不忍心拒绝,只好说:“那我下次见到他问一下,我可不保证他会答应哦。”殷含怕到时候会让她失望,特别说上最后一句。

    “没关系,先问问看啦。”芦苇其实也就一时兴起,实在是对“女承父业”没啥兴趣,心想也许换个师父跟着比较好玩。

    正当殷含和芦苇闲聊之际,芙邀宫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怎么了呢,殷含和芦苇疑惑地对视一眼,正好有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进来汇报:“娘娘,听说有刺客闯进御书房,季统领正在加派人手守卫芙邀宫。”

    殷含一听御书房出事,很为萧烨担心,“季统领在外面吗?”

    “是的。”

    “你让他去御书房保护皇上,不用管我,快去。”殷含又特地嘱托她,“叫他自己也多加小心。”

    看着小宫女领命出去,殷含陷入担忧中,既不想萧烨有事,又怕季悦泽受伤。只能不停地祈祷上苍保佑他们都平安无事。

    当季悦泽赶到御书房,正看到白岚正在跟红月打斗,两人势均力敌,不过白岚始终是女流之辈,很快就显出劣势。红月趁机虚出一招,趁她回避之时反手一剑,眼看就要刺到白岚胸口。季悦泽迅速飞身而上,用剑架开红月,白岚才得以脱险。

    “让我来。”季悦泽对白岚说,然后把红月逼开,两人对打。

    “想不到你当真为皇帝卖命。”红月躲过一招。

    “不,这是你伤害她的代价。”季悦泽虽然自责殷含因自己而受连累,但更不能原谅红月对她下毒。所以他现在每一招都不留情,充满怒意。

    “呵,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红月嗤笑,不以为然。

    两人已过数十招,胜负难分。

    突然,红月脸色一变,剑势弱了下来。季悦泽感觉到了。

    红月****为守,渐渐处于下风。季悦泽心里也觉有异,虽然红月武功略逊一筹,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显露败态。

    红月右手一挥,一阵白色粉末向季悦泽飞散去,趁季悦泽闪躲之时,飞身而逃。

    白岚要追,季悦泽拦住她:“你留下保护皇上,我去。”

    季悦泽不等白岚回答,追随红月而去。

    一直追到宫外的一处树林,红月终于扶住树干停下。

    “动手吧。”红月心知不敌,反正难逃一死,这样想,他笑着对季悦泽说。

    “你中毒了?”季悦泽看见他青灰的脸色和深黑的嘴唇,大惑不解。天底下,谁人能对“毒魔”红月下此毒手?

    “哼!”红月冷笑,“这毒都十几年了,没想到今晚会提前发作。”难道这就是他红月的丧命之日。

    “怎么回事?”

    “你无需知道。”红月撑住自己,希望自己死也别死得太窝囊。让他意外的是,季悦泽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你不杀我?”红月问。

    “没必要,你自己保重。”季悦泽头也不回继续走。

    “等等。”红月喊住他,“那个叫笑笑的,被我关在客栈里,你去带她走。”

    季悦泽转身,向上次见红月的那个客栈而去。

    季悦泽来到客栈,问过掌柜,得知红月在二楼长期包下一间房。他进房一看,果然看到笑笑手脚被绑住,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是被迷昏了。

    天亮之际,季悦泽带着笑笑回宫复命。

    笑笑被喂下南宫云明开的药汤之后,很快醒来,但她一直懵懵懂懂,似乎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几天,还当自己一直都在芙邀宫,对殷含中毒之事更是一无所知。

    殷含的身体也在慢慢康复,这几天甚少露面的依芙也照旧时刻陪在殷含身边,只是看她的神色不同以往了,对着殷含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的。

    其实,殷含已经听太后说起救她的人就是当年的金手太医,对依芙近日的反常当然是明白的。太后已经表明意思,就等依芙自己开口了。

    不管怎样,红月之危终于解除,皇宫渐渐回到以往的平静。

    季悦泽和白岚功不可没。皇上设宴专为两人论功行赏。白岚将军护驾有功,座位安排在最靠近皇上的右边前排。而作为皇上的第一侍卫,季悦泽的座位紧挨着白岚,位于第二。而刚刚康复的殷含则坐在萧烨旁边。

    她一坐下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季悦泽,这是那次御花园分开之后,她第一次见到他,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那晚他去对付刺客,她就一直担心着,直到他平安无事地归来。

    宴会载歌载舞,君臣同乐。对平乱有功的诸位将领一番封赏之后,皇上把一群美貌的歌姬舞女安排在各位将领的左后伺奉。

    当然,身为女将军的白岚除外。

    在众多美人移步分散到各位将领之时,季悦泽神情略显厌恶地遣走了原本要伺候他的两个美女。

    高坐龙位的萧烨清楚地目睹的他的举动,心思一转,眼里闪过不为人见的诡异。然后在各位歌女各有定主之后,明知故问:

    “季统领,怎么你身边没人伺候?”

    “回皇上,习武之人不惯他人伺候。”

    “这可不行呀,今晚朕本来是要大力封赏你们有功之人。季侍卫护驾有功,今晚朕就好好赏赐你。”他眼里闪过一丝算计,“这样吧,宫里新进的歌女中属小瑜小琼两姊妹最为才艺出众,样貌也极为可人,今晚就赏与你吧。”

    坐在皇上身边的殷含一听,愣住了。虽然知道这种事一向是宫中的惯例,晚宴大臣留宿,皇上都会赏赐宫女或伎人陪夜。可是,今晚被赏赐的人,是他。殷含就不得不要为这决定纠心了。

    她望着季悦泽,希望听到他的拒绝。

    季悦泽下意识就想拒绝,但是白岚轻声提示道:“季统领,不要辜负皇上美意,就当为了含妃娘娘,别让皇上对你起猜忌。”

    季悦泽闻言,醒觉,他确实不应该在这种宴会上有此反常之举,于是他应道:“谢皇上赏赐。”

    殷含一愣:他竟然没有拒绝。

    然后,殷含看见两个貌美年轻的女子在他左右坐下,她看见那两个女子不时喂他喝酒,不时切好水果喂给他,不时把只穿薄纱的身体挨靠着他……

    她别过眼,刻意不再看向他那边,可是脑子却自行想象他和那两个歌姬的亲密。

    似真似假的胡思乱想,像一条小虫啃噬她的心一样。她好生气,双手胡乱绞着裙摆,把柔滑的丝绸拉扯地皱皱的。眼眶发热,好像气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气他的不懂拒绝,气烨哥哥的胡乱安排。

    想到这,她望着坐在她左边的皇上。此时的他,也是左拥右抱,看到她望过来的似怨似气的眼神,高深莫测地笑笑,还举起酒杯向着她,“敬朕的爱妃一杯。”

    殷含真是无语了,她这个皇帝哥哥玩闹起来也是孩子气的很。

    她转过头,恰巧看到一个歌姬用嘴含着一颗葡萄凑近座下的季悦泽嘴边。她马上闭上眼,不敢看接下来会让她心痛的暧昧画面。

    可是,眼泪还是禁不住,悄悄滑落了……

    怕自己忍不住会更失礼,殷含借口身体不适提前退场,带着依芙等人回到芙邀宫。

    季悦泽看到她离去,又看到萧烨不当回事继续拥着歌姬喝酒作乐,他拿着酒杯的手握得更紧,厌恶地避开一直靠过来的两个歌女。

    宴会上一片欢乐的气氛,宴会的两个主角季悦泽和白岚却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宴会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曲终人散,各归其所。

    宴席散后,季悦泽依约走到御花园。

    “你来了。”白岚笑看他走近亭子。

    季悦泽从腰间接下令牌,递给她。“白家军的调遣令,现在物归原主。”

    白岚接过,“三百白家军正在集结,待会就全部出宫。”总算可以不必理会朝中那些老家伙无端的猜测了。

    “白将军这次立下大功,可喜可贺。”

    “你这不是笑话我吗?立下大功的可是季统领你呀,现在你可是大家急着巴结的对象了。”白岚想起那些亲戚中的三姑六婆向她打听季悦泽的情况,想来也知道她们的意思。

    “季统领,皇上还是安排你在芙邀宫值守?”白岚不问也知道,她只是想给他些忠告而已。

    “毕竟宫里人言可畏,你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含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你们招受的嫉妒也比别人多,还是慎言慎行点好。”

    最近含妃和季悦泽过于亲近的言行举止已经在宫里引起很多闲言碎语,连她只是偶尔进宫都略有所闻。所以她刚刚才会在他要拒绝皇上赏赐歌姬的时候在一旁轻声提醒他,不要留给别人说闲话的余地。

    “今晚多谢白将军提点。”季悦泽想自己实在有太多疏忽的地方。

    白岚闻言一笑,“哈哈,不客气。想不到季统领在美色当前还能不动心,让人佩服。”白岚一想到宴席散了之后,季悦泽被两个歌女缠住不得脱身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最后还是她使巧解决了问题。

    宫中歌女能在宴席上结交当朝官员实属不易,若能凭借一夜欢情为自己找个靠山就更好了,图些钱财也情有可原,毕竟青春有限,绝美年华难能长久。

    只可惜,那两个歌女今晚遇上的是季悦泽这等人,女色难以迷惑他。最后两人收了白岚的珠钗银簪也算获益匪浅,自然也不缠着季悦泽。

    “反正,多谢白将军解围。将军赠出的首饰,季某会托宫外之人代为选购,定当送至你府上。”

    “别,千万别。”白岚闻言摆摆手,“季侍卫就别客气了,皇上赏赐的那些珠宝首饰我根本就用不着,迟早都是要送人的。在宫里送掉还省得我要搬回将军府。”

    这时,一个士兵走来报告:“报告将军,军士集合完毕,在宫门前待命。”

    “好,拿我令牌和皇上手谕,传令守卫开宫门。白家军出宫,直接回城外军营驻扎。”

    “是,将军。”士兵双手接过令牌和手谕,退下。

    白岚回头向季悦泽道别。“那白岚就先走一步。”

    “后会有期。”季悦泽早已听说,白岚这次出宫不久将要回边境驻守,看来以后难得一见。

    两人就此别过,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夜深沉,月半弯。

    芙邀宫烛火渐息,依芙唯留一盏烛台置于窗前的烛柱。

    轻轻拢起薄纱,依芙步入内室,看着侧卧于锦床上的人儿,却见她眉头微蹙,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对你真有这么重要吗,以致娘娘你夜半泪湿枕?依芙用软巾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温柔地给她盖上被子,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下,才放心地走回自己的侧室。

    依芙离开没多久,关好的一扇窗悄无声息地被人打开,一道黑影跃入厅内,脚步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走进了内室,他在床边坐下,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她清雅秀美的脸,正好两行清泪又从她眼角滑落。

    他心突地一痛,满眼怜惜,轻柔拭去她滑落的泪滴,他看着沾上泪水的指腹,手紧紧握住,眼里闪过一抹狠绝的光。

    如果他不懂得珍惜你,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他痴痴望着她,冷峻的面容慢慢染了点柔情。

    如果,他真的不懂好好珍爱你,那就……

    仿佛心里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他眼里溢满坚定。片刻之后,他又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夜更深,人也静了。

    次日清晨。

    “娘娘,娘娘,皇上派李公公送来单家最新进贡的丝绸,娘娘快来看,真是太漂亮了。”一大早,笑笑就嚷嚷着,打破了芙邀宫的清静。

    依芙一出来,就看到笑笑张扬着她招牌似的灿烂笑容,引着李公公等人进到大厅,后面还跟着一帮太监,抬着几个大箱子。

    依芙浅笑向李公公行礼,“李公公安好。礼品放着就好,奴婢们会好好收拾整理的了,烦请李公公回禀皇上,娘娘十分欢喜。”

    “依芙姑娘,皇上说,昨晚的宴会好像让含妃娘娘不高兴了,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派奴才送来新贡品,这可是出自单家的挑绣呀,除了太后,其他嫔妃可都没有,可见皇上对娘娘是恩宠万分呀。”

    依芙看到李公公献媚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却恭敬应和,“奴婢代娘娘谢过皇上隆恩。”

    李公公往里望了望,侧过头细声问依芙,“娘娘莫非真是生气了,怎的现在……?”要是以往,含妃  娘娘听到送来单家的挑绣,早就乐着出来受礼谢恩了,哪像今天,连个影儿都没的呢。

    “公公且勿忧虑,娘娘只不过是昨晚多喝了几杯酒,今天起晚了而已,公公就安心向皇上回话吧。”

    李公公点点头,“那好,那好,那请依芙姑娘告知娘娘,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公公走好。”

    送走李公公,依芙叫来笑笑,“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在外人面前也敢向娘娘大呼小叫的,要是被人看到,又该说娘娘不识规矩,管教无方了。”

    “啊,依芙姐,我不小心忘了嘛,我只是看到那么漂亮的丝绸绣品,一时太高兴了。”笑笑可爱地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弄得依芙哭笑不得。

    “你呀,这个傻丫头,以后注意点,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

    “好了,你进去看看娘娘起床了没有,我先在大厅准备早膳。”

    “是,奴婢这就去。”笑笑还是调皮地玩闹着,就在依芙瞪她的前一刻跑进了内室。

    殷含一醒,脑海里就回想起昨晚的事。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又羞又气,昨晚怎么就那么不注意,在那么多人面前失礼了呢,还不知道要被人笑话多久。

    都怪烨哥哥,都是他的错。

    那个人会不会认为她心胸太狭隘容不得人呢,毕竟男人都是多妻多妾的,像烨哥哥,还有着那么多嫔妃。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喜欢别的女人靠近他,那样的画面想想就心痛。是不是真心爱上一个人就会这样患得患失?

    殷含眼里慢慢沁上一丝哀愁。

    “娘娘,你起床了吗?是时候用早膳了,笑笑伺候你更衣好吧?”

    殷含听到笑笑的声音,头依然埋在被子上,“不吃了,不想吃。笑笑你先出去吧。”

    “可是,娘娘……”笑笑还想说什么。

    “笑笑出去,你出去啦。”殷含拽着被子把头左后晃,就是耍赖不起来。

    “哦,是的,娘娘。”笑笑傻眼了,虽然一直知道比自己大四岁的娘娘是个很好的人,人长得美,心灵更是像孩童一样单纯。可是娘娘这样孩子气的耍赖,笑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呀。

    她愣愣地走了出去,连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都没留意,还把他当柱子之类的避开了。

    待笑笑走出去后,季悦泽走近床边,只见殷含随意趴在被子上,头埋在娇嫩的玉臂间,柔亮细滑的一头青丝铺散淡粉色的绣花被面上,这一幅美人卧床的春色,美得让他心潮澎湃。

    继续地趴在床上,殷含丝毫不觉有异,听到细微的声响,似乎是有人落坐床沿。

    “依芙,我不想吃,不要叫我了。”她以为是依芙,每次笑笑叫不动她的时候就会是依芙亲自来的。

    她感觉有一双手在轻轻抚弄她的头发,殷含像只慵懒的小猫,朝那只手的方向靠了靠,挪着挪着把自己的头枕上了“依芙”的腿,似乎感觉到“依芙”浑身僵了一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呢,依芙,我是真的好喜欢他。”

    她委屈地咬咬桃花似的唇瓣,也不管“依芙”是不是在听,继续自言自语。

    “我真的是好喜欢他,可是他知不知道?如果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让我沦陷地越来越深?如果他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人。”

    “对他,喜欢到好生气好生气。见不到他的时候,气他不来看我,见到他的时候,气他不理我,怎么会这样呢?”

    “依芙,怎么办,我变贪心了,好想每天都看到他,好想把他一直留在身边,好想让他只看得到我,不要看别的女人了,可是,”她顿了顿,声音有点呜咽,鼻子酸酸的,又想起昨晚他和那两个歌姬亲密的画面。

    “我好难过,他昨晚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一想到就好心痛,怎么办,心真的会痛的。”

    她把手拂在心上,那里现在就像被很多小蚂蚁拼命地咬着撕扯着的感觉。

    季悦泽听着她的话,眼中难掩心痛,这么好的她,竟然不被好好珍惜呵护,即使是那个人贵为天子,他也不会任他如此糟蹋她的一片真心。

    殷含还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中,没发觉眼皮越来越重,兴许是昨夜睡得不太安稳,她不知不觉又沉入了梦乡。

    他收回抚在她柔发上的手,“好好睡一觉,醒来他会回到你身边,我保证。”

    他收起刚才的温柔神情,脸上又恢复成一直冰冷严峻的神色,这次他光明正大地走出芙邀宫,经过依芙,微微点头示意,顺带嘱咐了一些事。

    依芙看着他刚毅的背影,步出芙邀宫,隐约觉得不妥,难道娘娘没跟他说清楚,还是这块冰木笨得听不懂娘娘的情意。

    依芙于是走进内室,却看到殷含仍然沉睡。她舒舒心,原来娘娘尚未醒过来,枉费她大清早请人传话叫那块冰木过来,看来这段姻缘还有的磨呢。

    晌午,殷含才迷迷糊糊醒来,她摸摸自己的额头。迷惑着,奇怪,没什么不舒服的,好像是和依芙说着说着话又睡去的,看来还真是不能喝酒,一两杯就宿醉不醒了。

    她起床,坐到妆镜台前,看着自己睡得潮红似霞的脸,不仅用手轻拍了一下。这一觉睡得好安稳,好像熟悉的他的温暖的味道一直陪在她身边一样。

    想到他,殷含唇角露出不自觉的羞涩的笑意。

    “娘娘,你醒了。”依芙一进来就看到殷含坐在镜台前发呆,表情似羞还嗔的。

    “啊!”殷含转头看到依芙,被惊到一样,“依芙,我是睡了多久呀,怎么你也不叫我呢?”

    “今天一大早,季统领来看过娘娘了。你见你精神不太好,说要让你多睡一会。还让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水晶糕等你醒来吃。”

    殷含闻言,一愣,“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咦?娘娘怎会没见到,笑笑出去的时候,季统领可就进来了。”

    殷含闻言,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对着镜子近近看完又离远一点看,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好丑,被他看到了呀。”

    接着她想起先前把他当成依芙说的那些话,脸突地发烫,而且自己还很不端庄地枕在他的腿上,越来越热的脸像被火烧的一样暴红了。

    依芙看着殷含奇怪的举动,不禁发笑,她走到殷含身边,捧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对着镜子。“娘娘呀,你看,哪里丑了,娇艳的你,羞涩的你,这么美丽的你,不知道迷倒多少男人呢。”

    “有迷倒他吗?”殷含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又即刻发觉自己说的话太过羞人,马上低下头,不敢看依芙的眼睛。

    “当然,娘娘这么好,季统领肯定对你心系情绕。”

    像是想到什么,殷含对依芙笑笑,撒娇说,“我饿了,依芙去帮我准备梳洗吧。”

    看着依芙出去,殷含敛去脸上的笑。

    如果早上的人不是依芙而是他,那他听了那些话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这是以示他的拒绝吗?

    为什么一点反应都不给,因为她不够美,不够昨晚那两个歌姬有风情,不像其他女人一样温柔体贴吗?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她最喜欢的是水晶糕,还嘱咐依芙备好,怎么会知道她喜欢蝴蝶,为她在御花园偷偷筑了一个蝴蝶园呢?

    为什么他的心,她怎么都猜不透?殷含望着镜子中自己迷茫的眼,什么也不想猜了。

    季悦泽从芙邀宫出来之后,要去的地方,是剑阁。

    在李公公恭敬的目送下,他畅通无阻地走进去。果然看到萧烨在练剑。

    萧烨看见他,剑锋一转向他攻去,季悦泽一言不发,拔出剑就迎了上去。

    不出五十回合,两人就停了下来。

    萧烨看着指在喉心的剑,苦笑,原来自己的剑法如此差劲,莫怪以前季悦泽不肯与他过招,是不屑吧。他顺着剑看过去,“你这样要是被别人看到,可是谋刺天子的死罪。”

    “对她好一点。”季悦泽的剑还是指着他。

    “她?”

    “含妃娘娘。”

    “哦,原来是为她呀。”萧烨毫不在意地说,“朕的后宫佳丽何止千万,哪能专情于一人?”

    “你之前不是很宠她的吗?为什么就不能一直这样?”季悦泽怒气上涌,手腕一转,在萧烨脖子划出一道血丝。

    “你玩真的?”萧烨跳开,手往脖子一抹,果真看到血迹。

    季悦泽收回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能保你不死,也能随时要你的命。”

    “你和含儿究竟是什么关系?值得你为她背上弑君之罪?”

    “你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保护你是不想让她伤心。要是你对她不好,再让她为你流泪,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爱含儿。”萧烨总算可以确定了。

    爱?季悦泽听闻这个词一时失神。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殷含是什么感情,他只是依照以前的承偌来保护她。他的人生从十三岁起就只有恨,他太久没有想过其他的了。

    萧烨看他那样,不可思议地大叫,“不会吧,你为含儿做了那么多,竟然连你自己爱她都不知道?”

    “你只要对她好就行了,别的不需要管。”季悦泽说完转身离开。

    萧烨只想大笑,原来武功高强的季悦泽,原来也不过是情感上的一个傻瓜。

    “难道含儿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她的亲哥哥吗?”

    他对着季悦泽的背影说了一句,然后看到季悦泽回过头惊诧的表情,萧烨哈哈大笑。终于从被打败的尴尬中扳回一城。

    “你刚刚说什么?”季悦泽皱眉问道。

    “朕说,含儿是朕的亲妹妹。”萧烨也知道这件事太让人难以置信。

    “这件事说来话长。含儿是母后和朕的至宝,你如果爱她就好好对她,不然我这个当哥哥的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好。”

    萧烨说完,拍拍季悦泽的肩膀,转身走出剑阁,留下季悦泽一个人来慢慢接受这个秘密带来的惊讶。

    尾声出宫

    季悦泽确实有点意外,但他很快想到,如果殷含是萧烨的妹妹,那她今早说的喜欢的人指的就不是萧烨,那么这个人是……

    季悦泽猜测着,无法压抑心中的期待和喜悦,嘴角现出笑容。这个时候,他只想马上去到殷含面前问一个答案。

    当他再次回到芙邀宫时,殷含正坐在他做的秋千上。季悦泽走到她面前,一时却不知说些什么。因此,两人静静对望着。

    殷含想到早上的事,还是为他的回应伤心,又委屈又埋怨地说:“虽然那些话是我把你当成依芙才说的,可是你,怎么可以在听了之后,什么都不说地走掉?”

    “我一直以为,你心里喜欢的人是皇上。”

    “怎么可能,皇上他是我的……”殷含停住话,睁大眼,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今天才知道,你们是兄妹。”

    殷含突然哭了,原来她的失落、委屈、伤心都是自找的,她一直忘了告诉他真相,却把他当作一个知情者。泽哥哥会误解她的情意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终于了解了他的诸多顾忌都是碍于她的身份,都是为她好。

    “泽哥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事实上,这个秘密对季悦泽来说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原本他以为殷含是皇上的妃子,他只能默默守在她身边,不敢奢望别的。现在得知真相,他终于明白对殷含的梦绕魂牵就是萧烨说的爱,心里隐藏的情感再也克制不住,他伸手,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把心里最想问的话问出口:“那么,你早上说喜欢的人是?”

    殷含羞涩不已,但是眼神很坚定,“泽哥哥,一直都是你。”

    季悦泽内心颤动。

    殷含见她不说话,难道泽哥哥对她真的没有一点动心吗,那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呢。她不想失望,还是鼓起勇气问了,“那你呢?”她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

    “我昨晚没有跟别的女人过夜。”季悦泽解释着,想到她昨夜落泪是因为这个,就忍不住为她的傻心疼。

    咦?这是什么答案?殷含愣了一下,来不及思考他这句话的含义,就听到了她最想听的答案——“我心里只有你,容不下别的人。”季悦泽如是说。

    两个人含情脉脉,千言万语化于无声。

    但是这一幕,在芙邀宫其他人看来,却是别有忧虑。

    宫女太监们虽然平日受到含妃的诸多恩惠与厚待,但是他们毕竟只是奴才,主子犯错,受罪的可是他们。含妃向来颇受恩宠,当初皇上为保护她,安排季悦泽在芙邀宫内值守本来就不合理法,惹起后宫很多非议,如今含妃做出此等损害贞洁之事,若是惹祸上身,整个芙邀宫的人恐怕也难逃罪责。

    季悦泽和殷含自从解开误会互诉衷肠,在宫里常常出双入对,他们经常去的地方就是御花园。

    这天,季悦泽又陪着殷含来到御花园作画。远处的两个小宫女交头窃窃私语,季悦泽虽然听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看她们的神情也猜到几分。

    其实宫里的流言季悦泽也有所耳闻,以前不知道真相,这些流言蜚语就是他最为顾忌的。现在他反而不在乎了,对于他和殷含的未来,他心里早就有所思虑,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说与殷含。

    殷含抬头,看见季悦泽望着远处若有所思,心思敏感又善解人意的她说道:“泽哥哥,你介意吗?”

    “什么?”

    “我的身份特殊,你和我在一起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这样的日子,你介意吗?”

    季悦泽把她的手放入自己宽大的手心,“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只担心你被闲言碎语伤害。”

    “我也没关系,有泽哥哥陪在身边,已经是莫大的福气。”殷含一直心怀感激,上天能让她重遇季悦泽,而且两心相许,这就已经足够,她不敢贪心地奢望其他了。至于别人怎么说,她不想去在意,不想自寻烦恼。

    虽然她也对两人的未来有一点不安,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能有多久,可是现在,她只想好好珍惜这份福气,执子之手,无怨无悔。

    “别担心,我们不会一直这样的。”季悦泽看出她心底的不安。或许该把自己的打算跟她说明。

    “你愿意离开皇宫跟我走吗?”季悦泽问道。

    “离开皇宫?”殷含没想过这件事,所以听季悦泽一说有点意外。

    “也许我不该破坏你安乐无忧的生活,毕竟皇宫里什么都是最好的。”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他不想她跟着他到外面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他才一直没有提出要带她出宫。

    “泽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愿意跟你走。”殷含急忙解释,她才对宫里繁华奢侈的生活没有留恋,这些不是她在乎的,对她来说反而是负担。“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娘和烨哥哥。”毕竟他们是她仅剩的亲人,她和娘相认也才两年多,和烨哥哥相处的时间也不长。

    “泽哥哥,我想先去跟娘和哥哥告别,然后我们再走好不好?”

    “傻瓜,我们要离开的话,就光明正大地走,你以为我要偷偷把你带出宫去吗?”

    殷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们这样,不是应该偷偷摸摸地在夜里走掉吗?”再怎么说,在别人眼里她也是皇上的妃子,怎么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出宫去呢。

    季悦泽嘴角掩不住笑意,“我们这样?你说的是哪样?”

    殷含红着脸,小声地娇嗔着,“泽哥哥,你欺负人。”

    “我不会的。”季悦泽把她拥入怀中,“我会对你好,虽然不能给你像皇宫一样尊贵安逸地生活,但是我一定尽力让你衣食无忧,不让你受苦受累。我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选择。”

    殷含听了感动不已,这一刻,在他怀里就是满满的幸福。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着平静快乐的日子是多么幸运的事,无论苦乐,只要在一起就足够。

    “泽哥哥,我永远都不后悔。”

    两人坚定地许下对彼此的承诺,一起在心中描绘未来的画卷。

    七月,太后寿辰到了。萧烨依太后的意思,只在宫里摆了简单的斋宴。

    宴席散后,太后身边的一位嬷嬷传话,把萧烨、殷含和季悦泽叫到了佛堂。只把他们三人叫来,太后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季悦泽和殷含对视了一眼,难免紧张。萧烨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们稍候片刻,太后走了进来,原来她刚刚是去换下了刚才宴会的盛装,现在穿着轻便的宫装出来,脸上是和蔼的笑容,一点都没有太后的威严,就像寻常人家的慈母。

    “母后,请坐。”萧烨上前,把太后扶到主座,殷含马上给她端上一杯养身茶。

    季悦泽欲跪下行礼,太后急着阻止他,“免了免了,现在这里就我们,不必多礼。”

    太后看看萧烨,看看殷含,最后打量着季悦泽,微微点头,“不错不错,我家含儿眼光真好。”

    “娘。”殷含娇嗔,不好意思地看了季悦泽一眼就低下头。对于太后知晓这件事,殷含一点都不意外,依芙知道的事,太后一定也知道的。其实这样通过依芙的转告更好,要不然殷含是没勇气自己开口的。

    “母后,儿子眼光也不错吧,我可是他们的牵线人。”萧烨得意地说,要不是当初一眼就看出季悦泽对殷含的异样情愫进而试探,还把季悦泽安排在芙邀宫为他俩创造机会,他们哪能这么快就修成正果。

    “是,你功劳最大。”太后看着一双儿女,心满意足,不过她此时叫他们来不仅仅是享天伦之乐的。

    “你们都坐下吧,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等到三人都就座之后,太后缓缓说起心里尘封多年的往事。

    十七年前,她还是倍受先皇恩宠的皇后。那年秋天,皇上要带着几个皇子去秋猎,萧烨当时偶感风寒,但皇上说男子汉这点病不算什么,执意要带着烨儿,她不放心所以跟着去了。

    没想到,在秋猎途中遭遇刺客,马儿受惊,她的马车整个掉落山崖。

    上天保佑她不死,却跟她开了个莫大的玩笑,当她醒来,看到一个男子满脸关切地喂她喝药,而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皇上和烨儿。

    那个救她的男子就是殷含的爹殷天闵,她出事那天,殷天闵刚好经商回来,看到她浑身伤昏在碎裂的马车旁。

    在殷天闵细心的照料下,她很快养好伤,但还是想不起以前的事。但她也不能一直呆在殷家,便向殷天闵提出要走,其实心里也不知何去何从。殷天闵其实早已对她心生爱意,但碍于自己早已有一妻一妾,不好委屈她。

    殷天闵听她说要离开,又看她孤单无助,便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意向她提出要娶她为妻。

    那时,她对殷天闵既感恩也有些少心动,再加上实在无处可投奔就答应了。

    殷天闵对她确是一片深情,不顾众人反对,坚决要和来历不明的她成亲,而且对她忠贞不二,独宠她一人。婚后把她扶到正夫人的位置,让原配成了二夫人。

    所以二夫人一直对她怀有很深的怨恨,后来才会在她回宫后把这些怨恨转移到殷含身上。

    婚后第二年,她生下了含儿,殷天闵中年得女,当然更加疼爱妻女。

    他们幸福地过了几年。

    直到那年,含儿生病,她忧心不已,到寺庙祈福,碰到告老还乡的一位太医。

    当时被人喊作皇后,她只当那老人家眼花认错人,没想到回到殷家,她真的慢慢想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皇宫里有她的丈夫和儿子,殷家也有她的丈夫和女儿,无论哪一边都让她无法割舍。

    她陷入了两难的局面,那段时间满怀心事,常常郁郁不乐。

    殷天闵极为关切,一直问她怎么回事,她终于还是坦白跟他说明了一切。殷天闵很吃惊,没想到自己失忆的夫人竟然贵为皇后。他经过一番仔细的考虑,表明自己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皇上病危不醒的消息遍布天下,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最爱的人还是皇上,对殷天闵更多的是恩情。而她失踪多年贸然回宫,若是被人知晓她在民间再嫁又有一女,恐怕有损皇室颜面,依皇上的个性怕是不会谅解。

    殷天闵为她设想了一个周全的办法,一方面宣布殷夫人暴病身亡的讯息,办了一场人尽皆知的葬礼掩人耳目,一方面请了武林高手保护她离开崎州,再请人去密告官府,说找到了沦落民间的皇后。

    她就是这样回宫的。

    回到皇宫,与分别七年的儿子相认,才知道皇上是被金手太医下毒的。后来又在依芙的哀求之下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心里对抛下女儿有愧,于是她便以依芙的自由换南宫云明的命为条件,让依芙去崎州替她照顾含儿。

    等到殷天闵病逝,在依芙的密信中得知二夫人和三夫人对含儿的种种折难,她才把殷含以义女的名义召进宫。

    母女分别多年终于团聚,但没过多久,宫里不知从哪传出留言,说殷含是皇后在宫外的私生女。因为殷含与皇后真有几分相像,连皇上都心生怀疑。

    得知皇上要派人到宫外调查,她只能先出一招预防,所以告诉烨儿,殷含是她的亲生女儿,如果皇上得知此事,一定会杀了殷含以保全皇室的名声。

    为了保住含儿,她让烨儿娶含儿为妃。皇上和其他人绝对不会想到她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女乱伦成婚的,如此便能打消所有人的怀疑。

    “我要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些了。”太后从回忆中平复心情。

    “母后。”萧烨听了此番话,心情同样很复杂。失踪七年的母后能平安归来,他已经很高兴,对母后在民间的七年,作为儿子也不敢过问太多。后来知道殷含是他的亲妹妹,很意外,但还是听从母后的安排娶她为王妃。也许由于血缘的关系,他一见殷含就喜欢得很,一直很疼爱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季悦泽听了,知道殷含特殊的身世后,也就明白他们兄妹成婚的苦衷了。

    太后招手,示意季悦泽上前几步,“你知道我说这些的用意吗?”

    季悦泽不敢妄加猜测,“请太后明示。”

    “含儿自小被我舍下,我们母女重聚后,我还未尝好好补偿她,又让她受困深宫,对此我一直心怀愧疚。”所以她愿意为殷含的幸福做任何事,这是一个母亲的心意。

    “娘……”殷含听到这番话,早已泪流满脸,她扑在太后怀里,“娘,这并不是你的过错呀。”只怪上天的安排太让人无奈。

    “含儿,你听我说。”

    太后抚摸着殷含,用手帕擦干她脸上的泪水。

    “虽然很想让你永远陪在娘身边,但是你已经长大了,到了适婚的年纪,当初让你嫁给烨儿是迫不得已,如今你找到了意中人,怎么能让你继续在宫中顶着含妃的虚名过日子呢?娘得为你的将来打算呀。”

    太后转向季悦泽,拉着他的手,亲切地问道:“季统领,家住何方,还有哪些家人?”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季悦泽很满意,但毕竟对他还不够了解,对女儿的未来总不能草率。

    季悦泽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又很快消失。殷含没有遗漏那个片刻,牵起他的手紧紧握着。季悦泽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然后才回答太后的问话。

    “父母双亡,家里已无亲人。”

    “那么,对你和含儿的未来有何打算?”太后接着问。

    殷含抢着回答:“娘,我想跟泽哥哥出宫去。”

    “请太后成全。”季悦泽也恳切地请求。

    太后了然地点点头,“我和皇上也是这个想法。”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他们总不能一直活在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中。

    萧烨补充道:“我在都城给你们安排了一处宅院,是一处旧王府,已经重新整修过,奴仆也安排妥当。条件当然不比宫里,但方便就近照顾。”

    殷含和季悦泽对视一眼,殷含说:“谢谢娘,谢谢烨哥哥,我们早已想好了去处。”

    太后意外,“你们想去哪里?”她的本意是让殷含搬到都城,要是他们有另外想去的地方,也未尝不可。

    季悦泽看着殷含,回答道:“锦城。”这是他们商量之后的决定。

    “刺绣之都锦城?”萧烨明白了,“看来我和母后都比不上刺绣呀,含儿你可真舍得吗?”

    殷含跪下,给太后磕了三个头,“娘,恕女儿不孝,不能长伴你左右服侍你了。”她又对萧烨说,“烨哥哥,谢谢你一直对含儿这么好,以后娘就请你替我多孝敬一份吧。”

    太后难免伤感,但她还是笑着把殷含的手交到季悦泽手上,“含儿就交给你了,切莫辜负她。”

    季悦泽跪下,坚定地许诺:“我会好好待她,请太后放心。”

    “在你们面前,我不是太后,像含儿一样,叫我一声娘吧。”

    季悦泽内心震动,他又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在殷含鼓励的眼神下,他唤了一声:“娘。”

    太后满意地笑了。

    萧烨看到这一幕,为殷含开心,不过他不得不插话,“打算什么时候出宫?”

    季悦泽回答,“十日后。”

    “这么急?我得让人准备含儿的嫁妆,也要安排妥当你们以后的生活。”萧烨也想为妹妹尽一份心意。

    “烨哥哥,不用费心了。我们什么都不带走,出宫后只想像寻常人家一样,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殷含看着季悦泽,只要和他在一起,每天都是幸福美满的日子。

    “你们以何维生?”萧烨这句话问的是季悦泽,他不是不相信季悦泽的能力,只是出于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我已在锦城买了一处宅院和一家武馆,专为恒远镖局培训镖师。”恒远镖局是他七师弟开设的,是锦城最大的镖局。

    萧烨点头,算是认同,以季悦泽的武功想必大有作为。

    “要是你让含儿受一点点委屈,我会马上把她接回宫。”萧烨严肃地说。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有此机会的。”季悦泽很有信心。

    “烨哥哥,我们就这样走了,会给你惹麻烦吧?”殷含担心的还有这个问题。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善后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萧烨想到了更为妥善的办法,于是对季悦泽说:“我先借故撤去你的职位,十日之后,你再偷偷进宫把含儿带走,含妃暴病身亡的讯息会在第二天宣布,从此这世上就少了一个含妃,多了一个季夫人了。”

    季悦泽一听,这方法确实比他们原计划的一起私奔好多了,所以同意了。

    商量好了之后,太后让萧烨和季悦泽先离开,留下殷含继续说一些贴心的叮嘱。

    第二天,季悦泽故意在众人面前对皇上拔剑相对,萧烨以此为借口降罪于他,但念在他曾经救驾有功,所以只撤销了季悦泽的职务并把他贬出皇宫。季悦泽在宫外不远,找到一家客栈住下来,只等十日之期到来。一切依计划进行。

    季悦泽离开皇宫后,殷含就不常呆在芙邀宫,她每天去给太后请安,珍惜母女为数不多的相处机会,也常常去玲珑宫看望玉妃和小公主。

    出宫的事,她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依芙。

    “依芙姐姐,谢谢你这么多年陪着我,我该把你还给他了。”

    殷含得知救了她的那个人是南宫云明,很真诚地为自己当年自私挽留依芙道歉,虽然南宫云明没说什么,但她看得出来,他还是对依芙有感情的。而且芦苇说他一直孤身一人,那依芙和他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能的。

    依芙看到殷含有个好归宿,当然为她高兴。对于她自己的感情之事也不是没有打算的。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依芙还是不舍,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但正如殷含所说,她耽误多年,也该把欠他的用下辈子还给他了。

    “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依芙姐姐,听皇上说南宫太医不肯留在宫中,那你也会跟着他出宫去吗?”

    依芙点点头,无论怎么样,她以后都跟定他了。

    “那么,笑笑怎么办呢?”殷含还很不放心笑笑,因为她太单纯容易被人欺负。

    依芙也无奈,宫里不是每一个主子都像殷含这样善待下人的。只能看笑笑自己的福分了。依芙突然想起一个人,“娘娘,你去跟玉妃商量一下,把笑笑送去玲珑宫吧。”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上次玉姐姐还说小公主闹得很,把一群宫女累得不轻,把笑笑送过去正好可以帮忙。”殷含终于放心了。其实笑笑不知道真相,恐怕几天后听到她突然病亡会很伤心吧,但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要瞒着她。

    殷含把锦城的住处告诉依芙,“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宫外见。”

    “会的。”依芙忍住泪,不想让殷含看到她眼眶发红,转身去给殷含收拾包袱。

    十日很快过去了,到了分别的日子。殷含一大早去佛堂拜别太后,母女两人依依惜别。晚上,萧烨像往常一样来芙邀宫进膳。

    宫女端上一碗汤,殷含喝完之后没多久脸色发黑昏倒在地。

    萧烨惊慌失措,大叫:“快去宣南宫太医。”然后把殷含抱进寝室放在床上。

    南宫云明急急赶来,把脉之后宣布:“含妃中毒身亡,请皇上节哀。”

    萧烨大怒,“马上彻查今晚的膳食,把御厨全部关押起来待查。”

    接着一脸悲痛地令李公公拟旨,“以皇后的礼制厚葬含妃。”

    南宫云明不禁看呆了,这皇上的演技还真不错,如果不是知道内幕,恐怕他也会被唬住。他今晚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皇上答应他的事也该落实了。

    萧烨正好与他眼神相对,似乎看透他的心思,点点头。

    在皇宫弥漫着被问罪的恐慌和筹备葬礼的哀痛时,季悦泽通过御书房的密道来到殷含寝室,把南宫云明配好的药喂给她吃,她很快醒过来。

    两人沿着密道走,出口是一片宽阔的草地。

    夏日的夜,满天星斗,草地凉风阵阵,送来青草野花的清香,让人格外舒畅。

    季悦泽望着殷含,“不后悔?”

    殷含坚定地点头,“永远不。”

    事实上,这一刻比她在皇宫里两年的任何时间都快乐,她相信以后的日子有他相伴,每时每刻都会幸福快乐的。

    从这一刻开始,她终于不再是含妃,可以真真正正做她自己,或许她的人生是从现在开始的。她对着皇宫的方向,在心里默默说;娘,烨哥哥,依芙姐姐,我会幸福的,你们也要平安快乐。

    然后,她牵紧季悦泽的手,“泽哥哥,我们走吧。”

    “好。”

    季悦泽吹起口哨,一匹马应声奔来,他抱她上马,两人向着锦城的方向而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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