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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那个孩子产生了妄念,甚至幻想过久远的以后,他已在仙界立有席位,悠长的岁月会渐渐抹平年龄和阶品上的差距,那么,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自己这颗悸动的心会得到成全?
寂静的深夜,君书玉独自凭栏,让幻想肆无忌惮地蔓延。她脸红心跳,她不知所措,她甚至羞愧难当,却依然止不住心中那头小鹿彻夜疯跑,漫无边际。
但是,方才听到逸一对化羽的那番话,她才如梦方醒,心头陡生酸涩,虽然克制着继续交谈却难免心生旁骛,终究还是忍耐不下。
“化羽是不是对司剑——”她小心翼翼,她不确定自己的语气是否自然,用词是否得当。
“你也看出来了?”逸一却似乎并未觉察到她的心思。
“我?看出什么?”
“我还以为——嗨,你没看出化羽那小子怕是对司剑对了妄念。”
“妄念”二字像一把匕首插进君书玉心头,她只得悠悠地回道:“妄念?我,并未觉察。”
“也是,你打小在天庭,从未踏足凡间半步。那些凡人情爱你怎会了解?难怪你迟钝。那小子向来不懂掩饰情绪,喜欢不喜欢都写在脸上。我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多虑,结果——算啦,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那小子聪明得很,会知道拿捏的。我也是心疼他,早些点破,好让他早些整理,免得以后受伤。”
“可我还是不懂。”
君书玉不明白,他们明明是师徒,徒弟可以喜欢自己的师父吗?即便日后成仙,仙阶一路晋升,也改变不了这既定的师徒关系。而司剑,他的心思她知道吗,她当如何回应?他若不特别,她为何收他为徒,她若也喜欢他,又为何会收他为徒?
逸一看着君书玉淡淡一笑,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当真不食人间烟火的冷仙早已在胸中燃起了一团火。
“化羽自小孤苦伶仃,所以后来才对司剑诸多依赖。年少血热,又是红尘过客,难免妄生情愫。小孩子嘛,才经历过多少,怎知情为何物?”
“那么一兄,敢问情究竟为何物?”
逸一一愣,他没想到君书玉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疑问。
“怎么了这是?你一句誓言不入凡尘半步,也就不涉凡间情怨,不是挺好的吗?要非问情是什么,要我说,情就是修行未满,心绪未定,是一晌贪欢皆是虚妄。”
逸一风轻云淡的言辞却一下一下刺痛着君书玉,她愈发混乱,愈发觉得自己难堪,强忍着波澜回了句:
“一兄这话听起来真的好无情。”
“无情吗?无情不好吗?天帝断情绝爱才登上九天至尊之位,不正说明情爱于仙家而言实属多余吗?”
“可天帝曾说,他此生不结姻缘不育子嗣,愿视苍生为子,予爱天下,不正说明天帝并非无情。”
逸一被怼了个两头没活口,他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和司剑,一个命无红鸾,一个不涉凡尘,而我,红尘游走,算得上见多识广。天家的事我不敢妄言,但这凡人的七情六欲,我可看得太多了。总之,你和司剑或许还不明了的事我早已通透,有些话当师父的不好说我来道破。今天的事,若是够朋友就别跟司剑讲。”
逸一说着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可累死了!”说话间衣袖一甩,知风外打开一条长长的界道通向竹林。
逸一送客,君书玉便也识趣。这一晚,她从逸一那里得到的讯息已经够多了,足够她整理消化。
月色微凉洒进窗棂,君书玉坐在暖玉温床之上却无法凝神,她伸手抚摸着那块被修复过的地方,裂痕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但月光所到之处却透着淡淡的粉色荧光,那是司剑一口鲜血的喷洒之处。现在想来,她当时不顾一切地离开是不是为了化羽?
逸一说是化羽一厢情愿,是徒生的妄念,可是司剑就什么都没有吗?她真的只把他当做徒弟,当做小辈?她对他只是出于感恩和责任使然?
如果说以前,君书玉对情爱一事无知懵懂,她甚至无法从化羽从不刻意的眼神中看出任何蛛丝马迹,但此时她仿佛突然开了窍,往事一幕幕重现于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
君书玉用她同为女人的细腻和直觉感同身受地体会着司剑的心境,于是,那一夜,她的心痛了千百遍……
第二日依旧天高云清,又是新的一天。
一切仿若照旧,繁忙冲淡着各自的思绪,如此日复一日,不免让人感叹:光阴才是无情客,不为深情留一春……
那次殇戈将司剑、逸一和化羽叫来问话,看起来是徒劳无功。其实,殇戈怎么会天真地寄希望于抓住一些小过错来整治化羽甚至司剑?那一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司剑究竟将化羽教得怎样,逸一和他们之间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些殇戈都想知道。但他真正关心的还是三年后灵宝天尊的法会。有传言这是灵宝天尊有意给司剑封神制造机会,殇戈怎会没有耳闻?即便没有这些传言,他自己也会揣测出诸多意味。
殇戈不会眼看着司剑封神而毫无举措,这可比化羽升仙更让他不能接受。三年,一晃眼的工夫,殇戈才不会事到临头再做打算。他留下化羽,让司剑收他为徒,为的不就是留下这颗棋子以备不时之需?于是,两年来他表面上一切安好,实际上早就开始了自己的排兵布阵。
这天,殇戈特意同司剑说起化羽闯关的计划。司剑明白,仙阵需要时间演练,所以自己必须提前上报闯关时间,拟作提前部署。本来还想再缓几日,但是殇戈问起再顾左右就是不敬是欺瞒,于是便将预计的时间讲了出来。
“哦?这么快他就准备好了?”殇戈故作惊讶。
“化羽本就有过百余年修行,这些年更是专注于课业。我以为他准备好了。”
“你说好那便是好了。既然如此,就依你的。”殇戈笑道,“只是,有两点本尊需要提醒你,第一,仙家法阵耗费颇多,所以化羽只可以有一次机会。第二,剑、弩二阵本是你带着诸小仙操练的,但这次你身为闯关者的师父,需要避嫌。”
“我明白。仙阵操练全凭尊上主持,我自会避嫌。”
殇戈笑笑,眼神暧昧。他依旧看不透司剑的真实心思,她还是在刻意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