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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忆成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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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一场尴尬的工作会谈,四人从酒吧里出来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映照着这座热闹的城市。正值下班高峰期,马路上有些拥堵,宋辉喆看到这路况,随即决定要在酒吧多待一会儿,再好好研究研究陈卿遥的设计方案。韩信鸿也是识趣的人,借口家里有事开车走了。

    酒吧门口只剩下陈卿遥和严逸涛两个人,气氛竟紧张了起来,陈卿遥不敢去看严逸涛,而是左顾右盼地看着来往车辆,希望能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把她从这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她忘了这是最难打车的时间,可能老天故意捉弄她也说不定。

    “你去哪?我送你!”严逸涛率先开口。

    “不用了,我走几步就到公交站了。”

    “怎么?怕我吃了你?”

    “不是,没有!我……”陈卿遥有些语无伦次,毕竟当年是她辜负了他,再次面对是再也骄傲不起来了。

    “我去开车!”严逸涛的语气强硬,不容拒绝。陈卿遥只好硬着头皮坐上了他那辆奥迪A8。

    车里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陈卿遥觉得自己可能要窒息了,她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她躲不过。

    “去哪?”严逸涛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想回公司,再看看酒吧的设计方案,根据你们的要求修改一下。”

    “这么认真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他的语气中充满讽刺,这“以前”里藏着太多的故事。

    ……

    陈卿遥不愿做无谓的争辩,便索性不再说话。她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有些出神。车子开过几个路口后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去公司的路。“你带我去哪?”她大声发问。

    严逸涛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说:“这么久没回家了,不想家吗?我爸和小波可总问起你呢!”

    “严叔叔和小波,还好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他们好不好了。”严逸涛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仿佛并不是在跟陈卿遥说话。

    陈卿遥现在并不想回严家,或者说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包括严逸涛的母亲。但她知道只要她说一句拒绝的话,严逸涛一定会生气,她只能智取,“我……我想……我空着手回去总不太好。要不你先回去,我一会儿买了东西再去看他们。”

    她话音刚落,严逸涛突然猛打方向盘,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惊得陈卿遥闭紧双眼,使劲把身体往座椅里缩。就在她以为暴风雨要来临时,她却看到严逸涛转过脸来,轻笑着看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长大了,胆子却一点没长。”

    “你……”陈卿遥又惊又气,她从小就胆小,怕小动物,怕声音大,游乐场里的那些项目她有一半都不敢玩,为此,严逸涛没少嘲笑她。记得小时候只要遇到打雷下雨,她总要钻进父亲的怀里,头也不敢抬起来。后来在严家有一年夏夜,暴雨来袭,窗外电闪雷鸣,陈卿遥独自坐在角落抱着被子,吓得直哭,还是严逸涛听到哭声轻轻敲门询问,她撞着胆子去开门,门一开还没等他开口,陈卿遥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大概真是吓坏了。此后夜里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严逸涛总会悄悄过来陪她聊天,给她讲故事。直到她18岁,他告诉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勇敢面对生活中的困难,战胜内心的恐惧。她也知道毕竟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总要避嫌,所以便渐渐地不再依赖他了。虽然后来她不会吓得抱着被子躲在角落哭泣,但在那样的夜里仍然无法入眠,总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夜。在英国的那五年里,她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而每晚她都会想起他。

    严逸涛转过脸去喃喃着,“我就是想知道,五年过去了,你是不是什么都变了。”

    “你说什么?”陈卿遥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里走出来。严逸涛摇摇头,继续目视前方,那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无奈与心酸,可陈卿遥并未察觉。

    他重新发动车子,在路口掉头向陈卿遥公司方向开去。

    “这是去哪?”陈卿遥问。

    “送你回公司。”

    “不是回家吗?不回啦?”

    ……

    严逸涛没再回答她,直到她公司楼下,他都没再说过一句话。陈卿遥说了声“谢谢”下车后,他便猛踩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宋辉喆并不是真的返回酒吧研究装修的事,其实他知道严逸涛今天一定会找他喝两杯,他了解严逸涛,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总要找个人倒倒苦水,而他总是扮演垃圾桶的角色,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今天这事儿一定会在严逸涛心里泛起波澜,虽然严逸涛从没有跟他谈起过陈卿遥,但他知道,严逸涛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他也在他办公室的电脑桌面上看到过一个青涩的女孩儿,就是陈卿遥,虽然现在的陈卿遥变得成熟很多,但从她走进酒吧,宋辉喆就肯定她就是严逸涛心里的那个人,所以他偷偷打电话叫严逸涛一定过来,果然他没有认错。

    宋辉喆买来几瓶酒,坐在空荡荡的酒吧里等着他,一会儿功夫就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来吧,等你呢!”宋辉喆冲门口大声喊道。

    严逸涛疾步走过来,顺手抄起一瓶啤酒,一口气喝干了。宋辉喆见他还要再干第二瓶,一把夺了过来,“兄弟,我可不是等你拼酒的。”

    严逸涛看了看宋辉喆和他手中的酒,盘坐在地上,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是她?”

    “我眼又不瞎,你电脑里不就是她吗?”宋辉喆冲他翻了个白眼,“早知道你心里有个人,不然你都订婚五年了,未婚妻那么漂亮能干,你却总对人家爱答不理的,从没说起过结婚。”

    未婚妻?结婚?想到这两个词他就心痛,曾经她差点就成了他的未婚妻,可……严逸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

    五年前

    “逸涛,你爸的老朋友,魏国征的女儿你还记得吧,小时候常来咱家玩的。”刚刚在饭桌上,严逸涛就觉得母亲有话要跟他说。果然,他吃完饭刚上楼,母亲就追了过来。

    “妈,您有话就直说吧!”他直觉母亲话里有话。

    “他女儿叫魏雪妍,刚从国外回来,学的是工商管理,听说很优秀。妈想介绍你们认识,以后没准还能帮上你呢!”

    “妈,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有喜欢的人了,感情的事我希望您能让我自己做主。”

    方敏华没想到儿子这么直接,心里涌起一股火,冲儿子吼道:“你们不可能,我不会同意的!”

    “妈,你知道?”

    “是,你是我儿子,你以为你能瞒得了我?”方敏华早就看出来儿子和那个陈卿遥关系暧昧,她断然无法接受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人做她的儿媳妇,所以今天故意提起儿子感情的事,想看看儿子的态度。

    严逸涛一副释然的表情,“那正好,我还不知道怎么跟您开口呢!我这辈子只认陈卿遥一个人,等她大学毕业我就会跟她求婚的,不管您同意不同意,其他事我可以听您的,但这件事不行!还请妈原谅!”

    方敏华见儿子态度坚决,不禁怒从心头起,他没想到一向孝顺的儿子会因为那个小丫头忤逆自己,“逸涛,你要明白,妈妈能同意她住在我们家这么多年,我是咽下了多少委屈,你如果还认我是你妈,就彻底死了这条心!”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严逸涛一直理解母亲的委屈,也因此他对母亲十分孝顺,从不违逆她,甚至听从母亲的安排,放弃了自己热爱的音乐,回到公司工作。他从小生活优渥,但父母却形同陌路,这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了阴影,他觉得爱情才是婚姻的基础,如果遇不到爱情,他宁可选择单身。但幸运的是,陈卿遥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