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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难回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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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人入画正文卷第四十九章难回过往这日,天气正好。春末的脚步随着暖风而来,吹散着仅剩的几份冷意。

    慕容言是午后来的,来时带了一大堆东西,仿佛要将这些天欠下的问候一并补上。

    “三哥?”

    慕容言见其正端着书卷,衣着也是很单薄,不由皱眉道:“病还未好,怎的不歇着?”

    慕容瑾笑道:“已大好了。”

    “什么大好,自你回来后大病小症便没断过,就未见你几时好过,”便夺了慕容瑾的书卷,“劳什子的圣贤书也该放一放了。”

    慕容瑾欲要夺回,“我已经缺了很久的课了,再不看书,便快跟不上了。”

    “跟不上便跟不上,”慕容言索性把书随意扔到远处,将慕容瑾按着坐下,“那穷酸书生的课有什么好听的,我听他说话便觉得犯困。”又自行去翻找了一件天青色的披风搭在慕容瑾的肩上。

    “这么大的人,冷了也不知道加衣服。”

    慕容瑾拢了拢领口,才发觉浑身已经有些冷透了,“是我愚钝,让三哥费心了。”

    “你这屋里熏的什么香,以前怎么没闻过?”

    “严太医自己调配的安神香,助于静心。”

    慕容言嘟囔了一句“这太医不懂香道”,话锋突转,“这次是不是贤妃动的手脚?”

    慕容瑾正色道:“三哥莫要胡言!”

    “好好好,你说是胡言便是胡言,只要阿瑾没事就好。”

    “三哥下午没有课吗?”慕容瑾问道。

    “我才来几时,你便要赶我走?”慕容瑾不解地看着慕容瑾,“阿瑾,你我之间何时这般生疏了。”

    慕容瑾墨玉般的眸子深邃幽冷,让慕容言感到有些陌生。

    “我这处大约风水不太好,三哥以后还是尽量少来些吧。免得染了煞气,回去兰妃娘娘见了不高兴的。”

    “阿瑾你……”慕容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话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埋怨和不悦,却生生在两人之间落下了一堵看不见、穿不透的墙。

    是的,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他们也早已不是可以一起捣乱嬉戏玩耍的孩子了。

    身份,变故,隔阂。

    两人都知道,不一样了,回不去了。

    有意的疏远,小心地避让,放课后种种不同路的借口,以后都不必再费心去想了。因为在此之后,大约也只剩下视而不见了。

    慕容言的目光发滞,指头使劲地绞在一起,有些泛红。

    “阿瑾,对不起。”

    “三哥,对不起。”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

    其实也没什么。慕容言这样想着,嘴角努力扯出一点弧度,“那,阿瑾你好生休息,三哥就不打扰你了。我一会儿还有同弈学老师下棋,就先走了。”

    走至门口,又停留了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小木盒放在慕容瑾面前的案几上。

    “差点忘了,以后可能也不好再寻借口来了。”便疾步走了出去。

    走出浮月宫好长一段路后,慕容言终于忍不住蹲下来,眼圈不争气地红了。

    其实他今天下午向先生请了假,根本没有课。

    其实他与兰妃商量了许久,才得来这样一次应允。

    其实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其实他,根本就不想这样……

    他第一次这样厌恶自己的出身和血统,明明是彼此相亲的兄弟,却不得不互相疏离。平常人家手足间的那些兄恭弟亲或者大闹骂怼,现在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母妃是为了他好,阿瑾也是为了他好。

    可是,明明让人这么难过。

    慕容瑾打开小小的梨木盒,里面放着一只白玉雕成的小猫,栩栩如生。慕容瑾突然觉得心口一窒,往昔的岁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宫道上,两个锦衣孩童并肩走着。

    稍高一点的孩童问道:“阿瑾今日怎么不开心?”

    另一个孩童道:“我想养一只白猫,可是母后不许,父皇也不喜欢。”

    慕容言拉过他的手,眉眼弯弯,“那我养一只,以后你常来我宫里玩好不好?”

    年幼的慕容瑾笑着使劲地点头,“嗯。”

    可大约是因为燕帝不喜欢,兰妃也不允,慕容言最终也没能养成白猫。

    两人坐在梅花树下,慕容言将一只新折的白梅递给垂拉着脑袋的慕容瑾,“等我以后得了机会找一块上好的白玉,再找全帝都最好的玉雕师给你雕一只白猫好不好?听说这玉啊,极通灵性,时常佩在身边沾了人气,说不定哪天就‘呼啦’一下活了。我跟你讲,小杏子前些日子就跟我说了个故事,东城的一个公子戴了三年的白玉狐狸突然活了,还化身成了一个极美的姑娘……”

    慕容瑾捏着梅枝,破涕为笑。

    ……

    高高的宫墙内充斥着死寂,血腥无形无影地布满在头顶上的云彩上。在冷风寒雪的吹刮之下,那些曾经在风中半流质的、穿越着的——权力,金钱,地位,杀戮,阴谋,欺骗,背叛。这些东西被冻结成坚硬的锋利的冰刃,刺穿每个人的盔甲,划破每个人的皮肤,鲜血淋漓,体无完肤。大约,也只有像慕容言慕容瑾这样的孩子,才能怀着一颗干净透明的心在这雪中梅下无忧畅聊了。可是,越是这样干净,纯粹,便越容易被刺穿,越容易破碎。

    窗外风云翻涌,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慕容瑾当时没多久就忘了白猫一事,后来也只当是小孩子间的玩笑话,却没想到他却当真寻了来。

    白玉小猫贴在手心,有些发凉,心中却觉无比熨帖。

    夜里,慕容瑾估摸着时辰轻手轻脚地开了房门。

    许久没有计算过日子,不过大约快十五了。天上的月亮圆得很,只差一点便是望月了。周围没有一丝云彩,似玉的月盘孤零零地挂在上面,洒下一片明亮而清冷的光。

    有些微微细风,但不冷,只罩着披风也觉恰好。

    过了半晌,内院侧屋突然开了门,绿衣的内侍看着院子里的人驻了足。

    “殿下怎的跑到院子里来了?”

    慕容瑾笑道:“你不也是跑到院子里来了?今夜的月这样亮,一起看看吧。”

    东显便攥着袖子站在慕容瑾身侧,两人都不说话,一起沉默着。

    许久之后,慕容瑾道:“等了这么久,你不急吗?”

    东显不解道:“殿下说什么?”

    “如果述职不按着时辰去的话,陛下会怪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