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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把人送到药送到,再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宋画祠打量着这几个看着这几个进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同时打得过流氓的婢女,再次坚定了要跟孟昭衍站一条线的决心。
“你们都懂医?都跟我说说,各自擅长哪一方面?”
据慈恩说,这几个婢女都是懂医的,倒是省去了宋画祠诸多麻烦。除了照顾宋乔淑和倌娉之外,还可以给她打打下手。
“奴婢略通妇女千金科。”蕙香答。
“奴婢略懂外伤治疗。”蕙兰答。
“奴婢略懂内伤治疗。”蕙芳答。
“奴婢略通用毒防毒。”蕙秀答。
宋画祠点点头,心中了然。
宋画祠想过了,不管她今后要做什么,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钱。
虽然三皇子妃也是有朝堂发俸禄的,但那些钱到底有限,而且花往何处还要记账,十分不便,所以宋画祠一定要找到一个能挣钱的法子。
宋画祠最擅长的事情莫过于行医治病,但是嫁人之后女子不便随意抛头露面,想来孟昭衍也不会愿意她连累三皇子府名。问诊此道只能作罢,那就只剩制药一道。
盘算许久,宋画祠决定趁着还没出嫁,先在家做一些对一般疑难杂症有效用的药。等她过府之后再跟孟昭衍请示开店事宜,想来三殿下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驳了她的面子。
至于把此事瞒着三皇子……据宋画祠这些日子对三皇子的观察,还是不要妄想的好。
此后的日子宋画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照顾宋乔淑和倌娉,等着时日到了坐上花轿嫁去三皇子府,所以自然也不知道最近的京城已经闹翻了天。
其实红楼抓的那些男子不尽是京城内的,所以即便是他们告官,只要朝廷内有意压下此事,再给有的人家一些必要的补偿便也就过去了。
可不知怎么回事,在上元节后的第三天,上元节灯会同时失踪了二十名男子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一片哗然,都不敢置信。
“什么人如此胆大,天子脚下公然行拐卖之事,还有没有王法?”
这几天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民众十分的愤慨,要求顺天府给出一个解释。
顺天府刚开始答应的十分干脆,承诺必定抓到凶手,侦破此案给百姓一个交代。可他们查着查着便没有了音讯,只是不停的推脱,百姓越来越不满。
不光是民间,朝堂上亦不平静。
除了个别人,御史自来都是朝廷中的一股清流。他们有着直言劝谏者不杀的免死金牌,所以鸡毛蒜皮大的事情都能拿出来参一本,更别说最近这桩大案子。
那些奏折就像是不要钱一般的往皇帝的桌案上飞,就连现在一心痴迷于长生之道把政事全部抛给三公的皇帝都惊动了。
这件事它本来就是因为皇帝才出的没错,但是肯定不能让皇帝来背这个黑锅。在皇帝眼里只会觉得别人办事不力,不堪重任。
所以,殷丞相很荣幸的被皇帝请到了紫宸殿。
“你留着这烂摊子,是指望着朕帮你收拾吗!”皇帝一怒,将桌上一堆奏折抓起来便往台阶下扔。
“臣不敢。此事是臣的疏忽,请陛下给臣三日时间,臣必定解决干净。”
殷丞相已经六十岁了,但看起来依然精神抖擞,壮心不已。他纵横官场近四十年,若说朝中谁人最能猜测皇帝心意投其所好,非殷丞相莫属。
“那样最好,你那边的人找齐了吗?”
“回陛下,已然妥当,随时可以入宫。”
“张真人还有三日出关,那就三日后吧。记住,莫要走漏了风声。”皇帝似乎很疲惫,缓缓的说着。
“臣明白。”
殷丞相见悠悠众口只能疏导而不能一味镇压,最后没办法才将自己的手下推出去。
他捏造事实,说这些人趁着上元节之际行拐卖人口之举,但途径越镜山时由于雪天路滑,马车从山上翻了下去,尸骨尚在寻找之中。然后串通了顺天府尹做了证明,此事方才稍微被按下来。
但是到了三日后把人往皇宫里送的时候,变故徒生。好好的二十个人送到宫里,竟只剩下十八个。
殷丞相赶到时,五皇子孟廉枫已然急得如火上蚂蚁,见到他就像见到主心骨一般:“外祖,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我当初劝你不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你偏不听,这下好了?你让我怎么跟陛下交代?你真是鲁莽之极。”殷丞相也是一肚子火。
孟廉枫沉默,殷丞相缓了一下接着说:“我已让人从红楼里带出了两个人填上,人数倒不怕。只是那两个人,一定要抓回来,不然百姓要出大乱子!”
可是,殷丞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刚把整整二十人送到皇宫里,就听到人禀报,那两个逃跑的人正好是京城人士。
虽然家境一般,但是他们的平安归来却证明,那跌落山崖的说辞纯属无稽之谈。其中一人更是鼓足勇气出来说明真相,他们被卖到了青楼!
这下子,全京城的人又一次哗然,比第一次更甚。
一个青楼,便敢行如此悖德之事,简直是猖狂。再联想到顺天府的说辞,百姓直觉得其中必有官府包庇,更是骂声一片,顺天府尹如今都不敢在街头露面。
孟廉枫气的跳脚,发誓要把背后之人找出来生啖其肉。然而他的气恼于事无补,皇帝知道百姓对他的评价时,狠狠的把殷丞相骂了一顿,直说他解决不好这件事就让他回老家。
孟昭衍坐在书房里听到周准汇报所有人的情况,听到这里时,发出一声冷笑。
“父皇居然还看重他的声名?”
周准不敢接话,跪着等待孟昭衍命令。
“让那人咬死了,必要时候让另一人也站出来佐证。保护好那两家人,莫要节外生枝。”
“你等找到的那个道士,晚间安排他进宫面圣。”
“盯紧孟廉枫,余下听上官先生吩咐。”孟昭衍一一安排,心里做好完全打算。
“是。”周准领命。
事情到这一步,孟昭衍基本的目的已达到了。只是他最终筹谋并不止于此,那二十个男子,大好年华不该就此止步。
思量完政事,孟昭衍脑中浮出宋画祠的明媚的脸。那几日他忙的无暇他顾,今日正好要出去报件大事,也该去看看她。
马上就大婚了,听说她还在做什么药,孟昭衍轻轻摇头。月余不见,不知可还安好?
倌娉修养了些时日,已然可以下地走动,只是宋乔淑还要卧床几天。看着她们一一入睡,宋画祠留下两个婢女,带了另两个回房。
已是一月末,窗外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冬天的肃杀之气。宋画祠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夹袄,还想着多做几枚丸药。
“又迟睡。”孟昭衍清冷的声音在宋画祠身边响起。
“三殿下?”宋画祠手里的药一不小心掉在地上,看着孟昭衍心里既惊讶又十分无语。
堂堂三殿下,多次半夜闯女子闺阁,这算是什么事?
“嗯,就算是制药,也该爱惜身子。”孟昭衍板着脸教训。
“是。”宋画祠呐呐应声,心里告诫自己不准得罪他。
孟昭衍看着她难得乖巧的样子,心里倒不太适应。他摆摆手,示意两个婢女出去。
“这段日子可还好?”孟昭衍捡起宋画祠落在地上的丸药。
“幸有三殿下帮助,臣女轻松很多。对了,还未亲自谢过三殿下。”宋画祠起身行礼。
“罢了,本王此来也是想问问,婚期在即,可还有什么需要?”孟昭衍微微垂眸,眼光看着别处。
他日日要听暗卫关于宋画祠的汇报,缺什么少什么他哪里能不清楚,其实他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见佳人。
“谢殿下关心,臣女暂无需要。”
“上元节那日你施展武功去救三小姐,加之后来回府你等未换衣裳,未必就不会被有心人留意。近日行事小心,但也不要太过紧张,去哪里记着带着那几个婢女。”
孟昭衍看着她对他客套便觉得难受,于是话锋一转,直接说起上元节那日之事。
宋画祠心下一跳,细细想着孟昭衍的话。思量之下,不由觉得这男人果真厉害。
“有心人”三个字,说明他已知道幕后之人。听他的意思,恐怕那青楼与会宾楼此刻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下了吧?
“臣女谢殿下告知,近日行事会小心的。只是,若是臣女会武功一事若是被家人发现,臣女可否借殿下名头一用?”宋画祠看着孟昭衍,明明白白与他做交易。
“宋姑娘拿什么换?”孟昭衍眼睛微眯,终于懂得她打的算盘。
好啊,想跟他做交易,可以。只是这条件,可由不得她说了算。
“殿下惊梦少眠之症可有所缓解?”
孟昭衍微微笑起来,他便知道她会以此来换。但是他还是顺着她的话说:“然。”
“先前所服用的药只作第一疗程,臣女这里还有第二疗程的方子。”宋画祠侧头微笑看着孟昭衍。
她的意思是,你帮我遮掩,我帮你治疗疾病。
孟昭衍笑出声,觉得她十足有趣:“你这药到底有几个疗程?”
“只两个。”宋画祠知道,眼前这人有帝王之才,绝不可自作聪明太过,所以即便算计也是拿捏分寸。
“答应你可以,只是你的药本王自会用其他方式换,而交易的条件却另有它物。”孟昭衍看着宋画祠的眼睛,自信而不容拒绝的说。
宋画祠一下子感觉到了危机,尤其是孟昭衍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得逞的精芒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宋画祠后退一步,想着脱身之法。脸上却笑容更盛:“三皇子说笑,臣女除了医术还有什么可拿的出手。”
孟昭衍不再答话,看着宋画祠防备的样子更加不容她退缩。长臂一伸勾住宋画祠盈盈一握的腰,使了力道带她到自己身前。
宋画祠呼吸骤然加快,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时,孟昭衍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便与她无限靠近。
“三……”
不待宋画祠说完,脸上便有温热气息撒下来,嘴唇被温柔而强势的吻住,余下的话消散于唇齿之间。
“余下十八人全部找着了?”宋画祠问。
“是,说是原先抓到的人说了谎,其实十八人还根本没往城外送,顺天府的人从他老丈人家里找出来的。”倌娉给宋画祠讲着她早上去外面听来的消息。
宋画祠挑眉,没有说话,心中却不信还有这般好的事。知道这只不过是朝廷给出的官方解释罢了,其中必有隐情,还十有**跟众人眼中的“废人”三皇子孟昭衍脱不了干系。
想起孟昭衍,宋画祠就气的牙痒痒。那人夜闯女子闺阁,利用她的交易夺了她两辈子以来的初吻,事后竟一点惭愧的样子都没有,居然还嘲笑她“不会换气”!
更可恨的是,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惹来的。孟昭衍居心不良,明明就等着她开口呢,她还颠颠的往上撞,宋画祠只是想一下就觉得自己蠢到家了。
这一个明晃晃的教训,再加上上元节失踪案中隐约可见的孟昭衍的手笔,宋画祠比以往都更深刻的体会到了孟昭衍的城府。连当今陛下都算计成功的男人,不可小觑。
周准发现三殿下从今儿早上起来到现在,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如果说是因为事情办成了,也不应该啊,殿下何时因为一件小事而这般情绪外露过?所以,肯定又跟宋府那位小姐脱不了干系了。这位宋小姐……啧啧。
“殿下,绘颜院已经收拾好了,您是否去看看?”周准接了小太监的禀告,询问道。
“好。”孟昭衍放下手中书卷,起身前往。
绘颜院宽敞舒适,里面的景色十分讲究。不至于奢华,但自成一股韵致。
此时尚且是冬末春初,园子里尚且只有红梅开的傲然。再过些时日,花儿成片开放,午后十分坐在水榭凉亭里看花开花落,方才美不胜收,此间可见主人花费的心思。
“百草园可收拾妥当?”
“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去南边亲自看过了百草园,又往绘颜院里添了许多东西,孟昭衍方才放心的走了。
孟昭衍所做的一切宋画祠须得等到嫁去以后方才能知晓,所以心中再怨他几日也是应该。
宋画祠并未把这件事告诉他人,尤其是宋乔淑,免得她难过。只挑了近日的一些趣事告诉她逗她开心。
宋画祠和宋乔淑还正说着话,一个小厮便进了院子:“四姑娘,大人请您去一趟书房。”
宋乔淑立马变了脸色,拉着宋画祠急忙问道:“依爹爹那日的脾气,他现在找你做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大抵是与婚礼有关吧。没事,我去便是了。”宋画祠拍拍宋乔淑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宋乔淑仍皱着眉头,宋画祠却顾不了许多,留下三个婢女,带着倌娉和蕙芳往宋太傅的书房去了。
“给父亲请安。”
宋画祠脸上没有了上元节那日的傲气与决绝,一双清亮的眸子将所有的情绪隐藏于角落,只余下恭敬与顺从。
而宋太傅却定定地看着宋画祠,似要将她从里到外都看透一般,迟迟一直不叫起。
“我倒没想到,我宋念的女儿,本事竟是如此了得。”宋太傅缓缓的开口,语气不善。
宋画祠瞳孔紧了一下,尽量平静的说:“女儿不知爹爹何意。”
“不知?那好,你来告诉我,上元那日你和淑儿为何迟归。”宋太傅从书桌前绕道宋画祠旁边,看着她的眼睛。
宋画祠觉得很讽刺。出事那日他一心要惩处她们,丝毫不问缘由,今日为了探她的底细方才有此一问,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她倒是想问问,他眼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骨肉。
“上元灯会游人众多,我与姐姐走散,花了颇多时间寻找,幸而找到。”
“在哪找到?”宋太傅似有深意的追问。
“自然是在街上找到,爹爹何来此问?”宋画祠装作丝毫不知宋太傅的意图,疑惑地仰头看着他。
“祠儿,我已经知道,你姐姐被人拐卖,而你施展武功前去营救,是也不是?”
“爹爹明鉴,女儿日日待在自己院子里,能从哪里学来武功?”
“这也是本王想问你的问题。”
孟廉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身深紫色绣云纹的皇子袍服衬的他倒是华贵无双,只是眼神阴鸷,让人无端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