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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公司,彭正廷赶回家,悠悠和孙阿姨正在吃午饭,凉拌菠菜、丝瓜蛋汤、虾仁豆腐,还有毛豆面拖蟹。
黄梅天也就是农历的六月左右,鲜嫩的六月黄大闸蟹,是这个季节的美味,配上同样大量上市的新鲜毛豆,毛豆面拖蟹是江浙沪一带的夏日名菜,也是林烟最喜欢吃的菜。
彭正廷洗了手一起来吃饭,和女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悠悠拒绝了去奶奶家或是外婆家,说那里上网课不方便,而且妈妈安排的家教,下周开始就来给她上课了。
彭正廷问孙阿姨:“你要不要放假休息休息。”
孙阿姨很爽快地说:“我不休息,今年休息够了,我来照顾悠悠,小彭你放心。”
彭正廷也不想麻烦老妈和岳母,再说离婚的事她们还不知道,谢过孙阿姨后,迅速吃了饭,就往书房去了。
在电脑前不知忙了多久,做记录时写到一半笔没墨了,笔筒里也没有多的,怎么不顺起来,连一支笔都能找不到。
但想想,公司里梁敏会为他准备好一切,连桌上的纸巾都没断过,而家里,他记不起来有没有人管他书桌上的东西,但是这么多年,他没给自己买过笔,可也从来没缺过笔用。
“是林烟……”彭正廷用拳头抵着眉心使劲地揉了揉。
孙阿姨的主要任务是照顾悠悠的饮食起居,家里的卫生物业会派人定期来打扫,孙阿姨也负责监督,但包括她在内,谁都不会进入书房,卫生也一直都是老婆自己弄的,彭正廷顶多在废纸篓满了的时候,把它放到门外去。
所以这么多年,他在家写字用的笔,都是老婆准备的,但他以前从没在意过。
起身离开书房,琴房里传来悠扬的乐曲,是悠悠在练钢琴,彭正廷就没打扰女儿,径直来了女儿的卧室,想从她桌上随便拿一支笔。
笔筒里花花绿绿各种款式,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彭正廷皱着眉头挑选半天,勉强拿了一支铅笔。
转身要走,不小心把书桌上的小挎包碰到了地上,包的搭扣没扣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彭正廷蹲下来捡,却捡起了一张林烟的临时身份证。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翻女儿的包,果然,身份证原件也在里面。
琴房里,想到爸爸妈妈要离婚,悠悠的心乱了,钢琴曲的节奏和旋律也跟着乱了,忽然房门被打开,她猛地一紧张,琴声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彭正廷把老婆的身份证件丢在了琴键上,严肃地看着女儿,“彭悠悠,你偷妈妈的身份证件干什么?”
悠悠整个儿僵住了,迷茫地看着父亲。
彭正廷很生气:“你知不知道,妈妈以为是爸爸拿的,结果我们又吵了好几次,她还把脚踢坏了弄得发寒热,妈妈到现在还怀疑是我拿的。”
悠悠收回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琴键上的身份证件,妈妈已经顺利到达广州,看来是又新补了身份证明,那么那个证明可以用来离婚吗?
“给你妈妈打电话,告诉她,是你偷的。”彭正廷很严肃地说,“悠悠,偷东西是很不好的习惯,爸爸希望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他转身出去,找到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拨通了老婆的电话,塞到女儿手里。
电话通了,林烟冷冰冰地问:“什么事?”
“妈妈……”
“悠悠?”林烟的态度瞬间转变,“你怎么用爸爸的手机,妈妈已经到广州了,妈妈身体没事,你放心。”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拿你的身份证,我真的不是存心的……”悠悠很痛苦,声音颤颤地说,“不是爸爸拿的,妈妈,你不要再误会他。”
“爸爸在身边吗?”
“在。”
“好,你给爸爸听电话,悠悠没事的,妈妈不怪你。”
悠悠怔了一怔,把手机递给爸爸,彭正廷一面往外走,一面说:“听见了没有,我没拿你身份证,我在女儿的包里看到了,是她……”
“彭正廷你去死吧你,你这个王八蛋!”电话里传来林烟的怒骂,那冲天的火气简直要从手机里冒出来。
彭正廷愣住了,但也勾起了怒火,反问:“你什么意思,林烟,你到底想……”
可是电话被挂断了,他的情绪无处发泄,走去书房,一脚把门踹开了才进去的。
悠悠靠在琴房的门上,虽然没亲眼看到爸爸踢门,但那声巨响把她吓了一跳,连孙阿姨都从保姆房里跑过来看光景,悠悠还听到爸爸走开前,很生气地骂了句“神经病”。
孙阿姨走上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胳膊:“悠悠,去睡一觉,乖囡囡。”
她把小姑娘送回卧室,出来时看了眼空荡荡的家,第一次来到这里给这家人当保姆,真是大开眼界,是她做过最有钱的人家,本来很紧张怕东家不好伺候,结果夫妻俩和小朋友都那么好相处,把她当亲人一样对待。
但她终究是个外人,所以看事情就比较清楚冷静,在这里做了好多年,前两年的时候她就觉得,夫妻俩这么忙法子是不行的,家里就跟宾馆一样,他们每天回来洗个澡睡个觉,小林还会照顾女儿,彭正廷就……不谈了。
果然,被她猜中了吧,过年前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几个月后再回来,十几年的夫妻就要散了。
“作孽啊,放着好日子不过。”孙阿姨叹了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礼拜五的下午,老板不在的办公室里,气氛轻松安逸,把周报发出去后,简糯本周的工作就全部完成了。
整理好文件和桌面,就去茶水房找点东西吃,负责放零食小点心的后勤阿姨,每周前几天总是手比较紧,然后到礼拜四、礼拜五就会放很多好吃的,当然这种事简糯自己观察一下就好,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技能。
她挑到了最喜欢的曲奇饼干,刚好有其他人过来打咖啡,就稍微排队等一等,翻翻手机,看爸妈的朋友圈有没有更新。
那么巧,高深打来电话,她想也没想就接了。
“喔……你怎么接这么快。”电话那头的人,竟然还被吓到了。
“我刚好在看手机。”简糯哈哈笑道,“吓到你了吗,有事情?”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好多,高深的声音也变轻了,很担心地说:“你同事的女儿,就是上次那个小姑娘,我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黄浦江边上哭,她这样暴晒在太阳下面,要不要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