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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快醒醒，我们可是同伴啊!”
海妖的吟唱仿佛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渗透进人类的心脏里，带来一丝凉意。
金感觉自己似乎正在做一个荒诞又真实的梦，蔚蓝的瞳孔被斑驳血迹覆盖，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眼前晃动着光怪陆离的人影，空气里浸满了血腥与杀戮的气息，叫他狂躁到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撕碎。
但那片朦胧的黑暗里，又有清澈的歌声响起，伴随着海风的湿咸味道，丝丝缕缕地钻入混乱的大脑中，温柔而又坚定地把沉没入深渊的记忆拉了出来。
那个人说……同伴?
同伴，是什么?
零零星星的彩色碎片从缝隙里洒出来，像是幽暗森林里骤然亮起的萤火，虽然微弱又渺小，却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源。金追逐着那萤火，将其握入掌心，淡淡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瞳孔中，让意识逐渐复苏。
“紫堂……”
现实中，银发少年木然的脸庞终于有了一分生气，他僵硬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你别……别靠近我。”
“金，你说什么?“紫堂幻上前一步，急切道，“你是不是……”
海妖的声音骤然止住，因为金蓦地转身，落荒而逃一般冲出了驿站的大门。
“渣渣，你要去哪。”嘉德罗斯瞳孔一缩，想也没想便追了出去，全然不顾自己会被血月压制。
与此同时，藏在花坛里的小荷包也终于有了动静，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快逃，快逃。】
【离他们远远的。】金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奔逃，半赤半蓝的眸子中满是挣扎之色，眉毛皱成了一团，嘴唇早已被他咬出血来。
净化之声唤醒了他的部分意识，也让他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体内的血液在不断沸腾，血妖的本能让他想要立刻大开杀戒，可理智又告诉他，绝对不能这样。
【绝不能伤害那些人。】
【哪怕，杀死自己。】
“这就是陛下命令我们抓捕的人族?”
一道黑影立于城堡的塔尖上，冷眼看着在街巷间狼狈逃窜的少年，轻蔑道，“阿尔瓦已经废柴到连LV5都不是对手了吗?”
旁边的人淡淡道:“别那么多话，遵从陛下的旨意就好。”
“记住了，要活的。”
嗖的一声，四道人影在血月中跃下城堡塔尖，仿佛没有声息的黑猫一般落在街道上，堵住了金的去路。近似野兽的敏锐感知让金早就察觉到了这几人的存在，他灵活地往障碍物上跳跃，从敌人包围的缝隙中钻出去，继续逃跑。
但对方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而是如附骨之疽一般紧跟在后面，散发出强烈的杀意。
“区区一个小鬼，居然还让我们一起动手，“LV6后期的人影冷笑了一声，出手打向躲闪中的金，“陛下真是太谨慎了，依我看，我一个人就能……”
噗嗤一声，他的心脏被一只手猛然贯穿，银发少年身上的蓝色血迹还未干透，便又覆上了一层新的，看上去越发妖异，摄人心魄。
另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同伴便已经被杀死了，他们又惊又怒，一起攻了上去。可这少年太过贼滑，像是泥鳅一样躲过了三人的魔法攻击，然后挨个捏爆了他们的心脏。
碧蓝的液体如玫瑰花瓣一般在大理石地面上一层层铺开，四具尸体倒在这花束里，再无声息。
金轻松地解决掉这四个恶魔后，继续往前跑，躁动的血液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他，告诉他一定要去往那个方向。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在他身后的道路上，蓝色的血液汇聚成河流，淹没了哈依们犯下的罪孽。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正是恶魔族的王宫。
“人族王储，”阿布瑞瑟斯坐在高高的王位上，俯视着这个全身浴血的少年，“或许称呼你为九号实验品更贴切一些?”
“你深夜闯入本王的宫殿，屠杀数十名哈依贵族，不该给本王一个交代吗?”
金没有回答，而是仰起头，红眸冰冷地注视着这位恶魔之王，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念道，仿佛魔鬼的低语，引领着他抬起鲜血淋漓的双手。
【杀了他。】
【哈依都是一些只会享乐的废物，在他们的统治下，尼德瑞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这种生物有什么理由活着呢?】
【杀了他吧。】
于是血妖被这声音蛊惑了，他抬步往阶梯上走去，灿金色的箭头在身畔飞舞，一点一点染上猩红与漆黑。
阿布瑞瑟斯的神色终于认真了起来，他坐直了身子，淡紫色的魔法符文在瞳孔中亮起，爆发出极强悍的力量。
“好一个智慧，好一个鬼狐天冲，”他自言自语一般道，“虽然早就猜到你们没安好心，但真实目的还是胆大到让本王难以想象啊。”
“不过就凭一个九号实验品的话，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血月笼罩的王宫之上，黑发少女乘着绯红弯月如约而至，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屋顶开口道:“我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你呢?”
狐耳少年自阴影中缓缓现出身形来，面上挂着看不出真假的笑容:“一切准备就绪，凯莉小姐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行，我知道了，”凯莉轻哼一声，语气里带了点鄙夷，“说起来，你们人族还真是毫无下限，为了永生。连自己唯一的王储都能拿来做实验，这样的种族还有信誉可言吗?”
“凯莉小姐说笑了，我又不是人族，怎么会清楚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鬼狐天冲面不改色，低头看向脚下踩着的王宫主殿的屋顶，听着里面传出的打斗声，缓缓道:“其实在下是真的喜欢金殿下，不希望他受这种苦的，但没办法，这是智慧大人的命令，我可还不想死呢。”
“切，鬼才信你，”凯莉好险才忍住没翻个白眼，“身为半兽族却效忠人族，啧啧，狐族半兽人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狐耳少年的脸色微微一沉，很快又恢复正常，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轻声道:“或许吧。”
“但至少，我们都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