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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郑健晚上哪里见。
他问,你住哪里,我来找你。
我答,白石洲。
他说,那太方便了,就在附近,晚上我去找你吃夜宵,到时联系。
放下电话我对着林小娟说,你看我像不开心吗?晚上高中同学来,到时喝两杯,更开心。
林小娟说,没心没肺,我跟你说,这家餐馆味道还不错的。
我说,哦?跟谁来吃过?
林小娟笑,能跟谁呀,同事们。
我心里想问下她男同事还是女同事的,转念一想,以她性格,她不是那种嫌贫爱富朝三暮四的人,以我性格,我也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疑神疑鬼的人。
做人,患得患失只会失去得更快。
这时我手机QQ咳嗽声又响了一下,财务妹子又发来信息,嗨,书寒老师,在吗?
我回复,不好意思,我正在吃饭,跟我女朋友一起。
然后就把手机放在桌上,跟林小娟聊天,她问我工作的内容,我轻描淡写的说自己走上讲台就好比赛亚人变身,没跟她讲具体细节。
等菜上来,我知道林小娟为什么觉得味道不错了,因为这家湘菜馆的菜不够辣,多少合她胃口。
吃完午饭我们两个又在外面待到上班时间,我送她上楼到公司门口。
林小娟说,今天也不进我们公司参观参观?
我说,我们认识五年多了,我内向害羞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说,又开始贫,我都在这里上班一个多月了,你也不关心下我工作环境。
我想了想,回答,做为你的家长,你在深圳的监护人,确实应该关心一下你的工作环境,走吧,带我去视察一下。
林小娟带着我到前台做了个登记,又带我进去逛了几个能逛的地方,我之前几次接送她,没进去是觉得没必要,这次进来,我的心理很微妙,或许我太敏感了,我可能才是那只展示羽毛的雄鸡。
出了林小娟公司大楼,我乘地铁又倒公交车回公司。
下午没什么事,下了班后就挤公交,转地铁,回白石洲。
林小娟比我近,比我先到家。
今天白天领的三千块,中午吃饭用了一百多,还剩两千八百多,回到家交了两千给我妈,我妈开开心心的把钱收了,剩下的我拿着,打算晚上再给小娟八百,给她做零花钱,我不抽烟,也不买其他东西,每天出门就带几十块钱吃饭坐车。
晚饭草草吃完,跟老妈斗了会嘴,便拉着林小娟的手出门逛。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郑健到了白石洲。
当我手牵着林小娟去见郑健的时候,郑健惊讶了。
郑健背着双肩包,个子跟我差不多,不胖不瘦,典型湖南人身材,走近了先是拿拳头锤了我一下,说:“我说狗哥,你这是从哪里骗来的妹妹?”
我:“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个德性,这是我女朋友林小娟,大二就谈起了,这是我高中同学郑健。”
郑健:“嫂子好,嫂子好。”
林小娟:“你好。”
我:“走,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去,烧烤行不行?”
郑健:“我都可以。”
白石洲虽然就在旅游景点世界之窗旁边,但是居住人口超多,街道卫生条件并不是很好,夜晚的蚊子像隐形战斗机,随时会叮上一口,我们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烧烤摊坐下,点了一些东西。
郑健高中时外号贱哥,主要是说话总贱兮兮的样子。郑健坐下喊老板先上啤酒,老板问要喝什么,他眼神询问我,我说随便喝什么,郑健就对着老板喊金威扎啤,然后贱兮兮的问林小娟:“嫂子你哪里人?”
林小娟:“我是青岛的。”
“那家伙,青岛小嫚儿哇,老板老板,换青岛,换青岛,冰的,先来一打——我就说个子高呢,嫂子你有认识医生朋友吗?”
林小娟:“怎么了?”
老板上来一打啤酒,开了一支,问:“要几个杯子?”
林小娟回答:“三个杯子。”
郑健接过老板递来的三个一次性杯子,把酒倒上:“嫂子,你去看看眼睛,眼睛没问题怎么看上狗哥了。”
林小娟听了之后,被他逗得捂嘴笑。
我没等林小娟搭话,说:“贱哥你还别说,我们班张薇当医生了,你知道吧?”
郑健:“我读大学都没跟大家怎么联系了,她在哪个医院?”
我说:“哪个医院不要紧,她是外科大夫,不知道缝嘴巴这个手术她做不做。”
林小娟笑得更欢了。
郑健端起啤酒,说:“这么多年跟你斗嘴就没有赢过,来,几年不见了,狗哥,干,嫂子我敬你,你随意!”
林小娟酒量还可以,也举起杯一口气干了。
郑健说:“女中豪杰呀,好酒量。”
我干完,放下杯子说:“她就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才喝点,平日不喝,你呢,别老想着拌嘴搞斗争,我们两个都是穷人,同一个阶级,搞什么敌对。”
烧烤上得很快,我们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吹牛,林小娟在武汉读大学生活了四年,饮食习惯从最开始的较单一,已经发展到了现在南北美食都通吃了。
郑健说:“也搞不懂嫂子,青岛不好吗,跑到深圳来受这个罪。”
林小娟:“深圳年轻,很好呀。”
我:“你小子少传递负能量,现在住哪里?”
郑健:“别提了,居无定所,刚失业,狗哥有什么好工作介绍没?”
我说:“先说说怎么就居无定所了呢,没租房?”
郑健:“03年就来的深圳,每份工作干不到三个月就被炒,开始还租房,后来跟人合租,再后来就住公司宿舍,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
我:“你大学学的计算机,工作应该好找。”
郑健:“好找个什么,大专学历,一投简历就喊我去做网管,我要是读这么多年书就为了当个网管,我不如不读,所以我毕业后一直都在做销售,除了不卖惨,什么都卖。”
我:“做销售你小子应该可以,怎么老被炒?”
郑健:“我怎么知道,这得问老天,反正就出不了业绩,狗哥,来干,介绍份工作给小弟。”
我举起酒杯干了:“我们公司讲师一个月做的好话,上万收入,要不要来?要来我问问领导。”
郑健:“讲师?什么讲师?”
我:“就是老师,站讲台上给人家讲课,讲企业管理、市场营销、成功法则这些,你小子我看应该可以。”
郑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个上台子我紧张,我搞不了。”
我说:“那你打算怎么搞?”
郑健:“实在不行,我去干保险,我有位朋友一直喊我去卖保险,他们那边包住。”
我那时对三种职业误解比较大,一个是卖保险的,一个是卖安利的,一个是卖房子的,我说:“卖保险不太好吧?要不你先考虑下,讲师也不错的。”
林小娟则说:“我们公司有个同事她朋友在华强北卖电脑一个月也有四五千,可以去华强北试试。”
郑健:“不行,不行,我情愿现在工资低点,但是要有大大的未来。”
我问:“什么叫大大的未来,难道还有小小的未来?”
郑健打了个酒嗝,给我们三个把酒倒满。
倒满酒,郑健说:“我身边好几个人已经熬出头了,现在年收入稳定50万以上,跟我前年一起来的就有一个现在收入这么高,如果找份工作,一眼就看得到未来五十年,还不如回老家当公务员,这就是小小的未来,虽然我现在混的不好,今天晚上还不知道睡哪里,但是我的梦想——就是十年内在深圳赚够千万元,这才是大大的未来。”
我说:“你务实点,你现在住都没地方呢,晚上住我们那里去。”
郑健说:“你们小两口的,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我自己有办法。”
我说:“我们租的两室一厅,我妈也跟我们住在一起,厅够大,你可以睡沙发。”
林小娟也说:“是的,去我们那里先住着。”
郑健:“哎呀,你妈也来深圳了,那我更不能去了,丢人,我跟你说,狗哥,你得有梦想,你知道不,别光想着上班那点工资,你要买房买车以后还要送孩子读书,要的是钱,工资那点收入肯定不够的。”
我看他似乎喝多了点,就说我现在一个月工资还蛮高的呢,正准备说下具体数字,林小娟在桌下轻轻碰了一下我大腿,我看了她一眼,她示意我别说,我马上就改口,加上小娟还有工资,买房生孩子送读书都不是大问题了,倒是你要加油,要踏实一点。
郑健说:“踏实?踏实就发不了财,我跟你讲,狗哥你这么聪明,别打死工……”
我们又一起聊了很多,中途又上了半打啤酒。
后来,我看啤酒只剩一支了,借口去跟老板说再上三支酒,走到一边把单买了,回来的时候,郑健正在给林小娟灌输男人要冒险要拼搏的观念,林小娟点着头。
我坐下来,郑健脸色有点泛红了,我看着他,我觉得他混的不好,也真的是有原因的,好高骛远,不够脚踏实地。
他看我坐下,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得找个地方睡去了。”
我说:“就去我们那里,别搞得见外了。”
郑健说:“怎么能打扰你们,我找下人。”
我们看着他在QQ上面发了几条信息出去。
等到我们把最后四支啤酒喝完,他再次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说:“有了,今天晚上去一个牙医朋友他们诊所那里睡。”
然后郑健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他大喊:“老板,买,买单!”
我说:“我买了。”
他说:“我操,这,这就不够意,意思了,我比你早来深圳应该我买单。”
中间打了个酒嗝,打完说话不结巴了。
我说:“等你新工作发工资请我,今天你来我这里该我请。”
郑健说:“凭什么?”
我站起来把他扶下坐好,说:“凭什么?凭我有女朋友,你却没有,今天的规矩是谁有女朋友谁买单,下次规矩是谁丑谁买单,不准抢。”
他笑着说:“好,这次你买了,下次必须我买单,不准抢!”
说完觉得上当了,又说:“狗哥你又给我下套,以为我喝醉了,你才丑,这么点酒我怎么可能醉。”
我看了看时间,快到十一点半了,这个时间在深圳不算太晚,我们坐在那里又聊了一会。
不一会,郑健来了电话,他拿起手机:“喂,在白石洲呢,你到了?那你等我,我来找你,你就在地铁出口等我。”
我跟林小娟说要送下他,他坚持不要送,但是我们见他走路有一点摇晃,执意要送,他也就没有再拒绝了,没几分钟就到了地铁口。
我问他:“你朋友呢,在哪?”
他说:“我他妈也不认识,第一次见,见笑了。”
然后拿起手机拨了过去:“喂,在哪呢?”
一位个子小小的女孩就在我们对面几米处答着:“我在这儿呢。”
郑健挂了电话笑着对我们说:“网友,三年了,还是大学时候认识的,今天第一次见面,不跟你们说了,我得混睡的去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三两步就走过去了,拜拜也没说,朋友也没介绍给我们。
林小娟说你这同学就是个小扫儿。
我说什么?
林小娟说就是一小男孩,走的时候招呼也不跟我们打一下呢。
我们两回头往家里走。
我说,贱哥那是喝多了,平日不是这样。
林小娟,反正我觉得他不够踏实。
我手机QQ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郑健发来的信息:狗哥,我这网友第一次见,我怕她害羞就没跟你们道别了,下次再聚,替我跟嫂子说声抱歉。
我拿给她看,看吧,人家是考虑那个女孩害羞。
林小娟,切,害羞?害羞第一次见面就睡到一起?
我说,谁说要睡到一起,就不能一人睡一间房什么的?再说人家贱哥说了,是去诊所。
林小娟,这么晚去诊所干什么?
我说,干什么?这么晚能干什么?你说这么晚一个失业男网友去见牙医女网友能干什么?
林小娟,我就知道。
我说,你知道个屁呀,人家就不能这么晚去拔个牙,而且拔上一晚,哈哈哈。
林小娟,哼,一点都不好笑。
回到租房,老妈已经睡着了,林小娟先去冲凉,我坐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景色”发呆。
我们租的这间房子跟对面那间房子,防盗网的栏杆只相距半米多,这就是深圳俗称的握手房,对面是一套三房一厅的,我妈说过,说住了八九个女孩子,八九个女孩子每天晚上冲完凉后,陆陆续续的会把洗好的内衣内裤晾在阳台上,花花绿绿一大片,直到第二天冲凉才会陆续收走,然后又陆续挂上去,她们时常敞开着客厅推拉窗,三五个坐在阳台聊天,每次我去阳台,她们就会盯着我看,那些个眼神,好像我是个偷窥狂一样,我只要一躲开她们眼神,视线就很可能又落在她们内衣裤上,每当这个时候,她们看我的眼神就更不一样了,哎,这地方实在是太局促了,连视线都无法好好安放。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似乎对面没人回来。
我在阳台待着,抬头既没星星,四周也没凉风习习。
林小娟冲完凉出来,喊我,你坐在阳台奏声么呢。
我说,想问题呢,要不我们努力买套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