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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就刚才的情况看来,陆无咎和宋渊也没有多亲近,但毕竟是亲舅舅,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震摔死了,怎么着也该找束余讨说法啊!让我意外的是,陆无咎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宋渊的死,只是失落地低头喃喃道:“他死了,那真相呢?我忙活了这么些年,到头来,还是没能让母亲安息。”
慎行见陆无咎失魂落魄,出声问道:“你心里,其实是信我的对吗?”
明明是问句,慎行却是用笃定的语气问出。
“我,信你吗?”陆无咎怔愣着低语,似乎自己也很迷惑。
一旁的黄发少年见不得这种凄哀抑塞的场面,鄙夷道:“咦,你们这群没用的凡人,这么点小破事也能郁结,不就是想知道真相嘛,老子就好心一回,让你们往日重现一下,到时不就什么都清楚。说吧,你们想看谁的过去?”
那少年话音刚落,陆无咎暗淡的眸子死灰复燃般霎时亮了起来,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着那少年的胳膊,不确信地问道:“小哥可是说真的,你真能让往日重现?”
少年嫌弃地抽出被陆无咎抓着的手,道:“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少见多怪的凡人,这种小事还用追问确认吗!”
陆无咎得到肯定的答案,也不生气少年话语尖酸,躬身作揖道:“小哥教训的是,是在下见识短浅,那就有劳小哥了。”
陆无咎谦逊受教的态度让少年很是满意,他扬了扬手道:“小事小事,你想知道谁的过往,且把那人的旧物给我。”
陆无咎疑惑地看向少年,不明所以。
少年不耐烦的解释道:“愚蠢的凡人,器物也是有记忆的,旧物跟着主人的时间长了,自然会留有主人的过往和情思,我要施法让你看到那人的过往,就需要你想看的那人的旧物做器引。”
陆无咎明了,低头略微思索,起身走到其洛身旁,面红窘道:“其络,我十年前曾给你别了支银云簪,按理说给了你便是你的了,只是那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也是眼下唯一可以作重现我母亲往日的器引,所以……”
陆无咎的意思不言而喻,其络一直站在一旁听着,自然知道那银云簪的重要性,只是当初因对陆无咎的所作所为愤恨至极,加上不知那是路无咎母亲的遗物,连带着对他送的银簪也嫌弃非常,早忘了那银簪被随手放在哪儿了。
她面带难色,心虚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时间过去已久,我记不清簪子放哪儿了,你容我找找。”
言毕,其洛在竹舍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她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那支银簪,只是依稀记得十年前背慎行回来时那支簪子还在头上,后来去找长明灯前换了身轻便的行头,簪子应该是那时摘下的。
这么想着,她从一侧的竹架上取下一个衣笥,拿出里面的旧衣抖了抖,只听“叮当”一声脆响,一只精致的云簪掉落在路上。
其络欣喜地拾起那只簪子递给黄发少年,少年接过发簪随手转了起来,漫不经心道:“只一人旧物怕是不够,这事之所以掰扯不清就是因为涉事的老一辈人各执一词,你想知道完整的真相,需得将几个主要涉事故人的旧物都给我才行。”
少年讲完,慎行了然地将脖子上的护身符和腰间的玉佩摘下递给少年,那护身符是他母亲早些年佩戴的,后来给了他希望能佑他平安,玉佩则是他十八岁生辰时陆肃传给他的陆家祖传之物。
陆无咎也拾起宋渊尸体旁的佩刀交给少年。此番,这件事所涉及的故人旧物算是齐全了。
少年接过旧物,伸出食指戳了戳另一个黄发少年的肩膀,不客气道:“还等什么,来吧。”
另一个黄发少年从刚才就静静旁观一言不发,此刻见少年叫他,斜眼淡淡道:“你答应帮他们往事重现我可没答应,你自己答应的事自己兑现,别拉上我。”
少年吃瘪,脸色青了白,白了红,对着一众人干硬笑着,倾身附在另一少年的耳旁,小声道:“你明知这事我一人做不了,就别为难我了,给我个面子,快点!”
另一少年挑眉淡定回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少年深吸了口气,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接着小声道:“行了行了,这三天你当大哥,快点,别磨蹭了。”
另一少年听了,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笑道:“这还差不多。”
少年郁闷地撇过头去,哼哼唧唧小声道:“哼,以后你最好别有事求我,不然,哼哼哼……”
少年余光瞥见另一少年眯眼盯着他,立刻噤了声,谄媚地笑着回望过去,毕竟现在有求于人,可不能太嚣张。
两个少年内部分歧调节完毕,默契地把腰侧的烛台饰物摘下,一左一右分立两侧。少年左手成拳朝上伸出食指和中指,右手执烛台饰物,另一少年右手成拳朝上伸出食指和中指,左手执烛台饰物,两人静心念咒,手执烛台相交碰撞,烛台无芯却燃了起来,两烛台的火光流动融合形成一道光帘,银簪、护身符、玉佩和佩刀像是有了意识,在光帘下缓缓转动,往事在光帘中显现了出来。
做引的旧物留有故人一生中重要时刻的记忆,那些记忆断断续续,竟也拼出了完整的真相。
原来早年间,陆肃、宋溪和慎行的娘亲孙若三人本是至交知己。
孙若的父亲是陆肃父亲的心腹,在一次随陆肃父亲行商途中遇匪,因替陆肃父亲挡刀不行身故,留下幼女孙若无人照看,陆肃父亲遂将年仅五岁的孙若接进陆府,当亲生女儿抚养。
陆肃年长孙若三岁,一直想要个妹妹,这下所想得成,开心的不得了,对孙若关怀备至,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都第一时间找来给她,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光阴渐过,长大后的孙若对陆肃生出了旁的情愫,并以为陆肃对她也是一样的感觉,直到和陆肃去陵城经商时认识了宋溪,她才意识到,原来陆肃真的只是把她当做妹妹而已,因为陆肃看宋溪眼中的深情和看她的关爱是不一样的。
纯厚善良的孙若将对陆肃的爱慕之意藏了起来,在陆肃和宋溪没有相互表明心意前,心甘情愿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当一个红娘小妹妹。宋溪开朗友善,待孙若也是极好,他们三人同进同出,感情愈加深厚。
不久后,陆肃和宋溪互通了心意,没承想却遭宋渊阻挠,二人无法,只得相约抛下一切,远走他乡厮守一生。他们一起离开陵城的那天,还是孙若帮忙打的掩护。
只是好景不长,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宋渊就找到了他们。宋渊强行带走宋溪,将她禁足,命人守在她房前看住她。
之后几天,宋溪郁郁寡欢,食不知味,恶心嗜睡,请大夫来看才知她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宋渊知道后勃然大怒,彼时他已和柳州城老城主商定两城联姻事宜,没想到宋溪却怀了陆肃的孩子。宋渊欲逼着宋溪喝下堕胎药,宋溪以死相逼才保住了孩子。宋渊没辙,只好将这一消息封锁,并把宋溪和柳州城少主的婚期延后。
接下来几个月宋溪一直被关在宋府,陆肃多次求见都被宋渊恶语相向赶了出来。
在宋溪被关着的第三个月,她同看守她的人说,如今入夏了,夜里闷热得慌,窗子就不要锁了,开一条小缝通通风,她顶着半大的肚子,加上他们的看守定是跑不的。
守卫想,毕竟宋溪是陵城的大小姐,宋渊虽然交待他们看着宋溪,但可不能慢待了她,再想想她一个女人顶着的大肚子确实也跑不了,就同意了。
刚开窗通风的几个晚上,几个轮流守夜的守卫都挺着精神留意宋溪房里的动静,几天过去,见宋溪只是安心的养胎,也没别的什么心思,渐渐放下防备,加上这几天的高度警惕,不免有些懈怠惫懒,忍不住在下半夜偷偷打起了盹儿。
又一夜,宋溪见陪夜的小丫鬟趴在桌上睡熟了,门外守卫那儿也传来鼾声,便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垫着凳子,略为吃力地从窗口那儿逃了出去。因着对宋府地形的熟悉和守卫巡夜方式的了解,她成功避开守卫来到少有人至的后门,从后门溜了出去。
宋溪出了宋府一路小跑,直至离宋府很远才敢稍稍找个角落坐下休憩片刻。
是时天已大亮,陪夜的丫鬟醒后,见宋溪不见了,大惊着喊人去禀报宋渊,宋渊得到消息后举全府之力出府找寻宋溪。
宋渊以为宋溪顶着个大肚子跑不远,一定还在陵城内,于是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搜寻宋溪,却不知宋溪早已随一个樵夫出了城。
那樵夫在天尚灰蒙时推着一车木柴进了城,卖了柴火,换了些米面正要出城,遇到在角落休憩的宋溪,悄悄打量了一番,眼珠子转了转,好心地上去询问宋溪是否需要帮助。
宋溪不知陆肃为了她一直留在陵城,又担心被宋渊抓回去,此刻见有人伸出援手,又看那樵夫憨厚不像坏人,应声道:“小女和相公前来陵城经商,因生意上的事和人结了仇,昨晚被仇家追杀,相公为救我将仇家引开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走时相约在谷江城的老家会面,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出城?”
那胡子拉碴的樵夫听宋溪这么说,将推车上的米面杂物往一旁挪了挪,扶着宋溪上了推车,脱下破旧的短外衫盖住宋溪,又从不远处抱来一堆稻草铺在宋溪身上把她藏住,道:“你被仇家追杀,不宜露面,先委屈一下,出城走远些就好了。”
宋溪见那樵夫想得如此周到,感激道:“谢谢大哥,等我回到谷江城必叫我家相公重谢于你。”
那樵夫听了沉默着没说什么,推着宋溪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