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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杨佑铭第一次见到曾有才,曾秀的父亲。
这是一个年近60的老男人,一身灰黑色做工考究的中山装,头发应该被惊心打理过,那张脸年轻的时候一定俘获过很多女孩的芳心,现在已经布满了岁月走过的痕迹。
生老病死,在这件事上,老天爷似乎又是公平的。
曾有才并非天生凶相,相反,年轻的时候还有小白脸之嫌,如今,岁月却帮他镀上了一层叫做威严的东西。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过太多的东西,就会充满故事。
杨佑铭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如坐针毡,他甚至有些后悔帮这个忙了。
“你今年多大?”
“刚满三十。”
“做什么工作的?”
“自己开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
“哪里人?”
“滨州市”
“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杨佑铭倒吸了一口凉气,事发突然,曾秀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更别提串口供了,不知道曾秀之前有没有说过这个问题,万一跟自己回答的时间不一样就穿帮了。
杨佑铭赶紧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拖延时间。
“你这是查户口吗?还有完没完了?”
坐在身边的曾秀适时开口,只是语气比较冲,杨佑铭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曾有才稍稍提高了音量,生气地看着曾秀。
“那你希望我什么态度?”
曾秀也不甘示弱地回应,一时之间,餐桌上的氛围,剑拨弩张。
杨佑铭在桌下伸手轻轻地扯了扯曾秀衣服的下摆,示意她冷静一些。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能不能好好吃顿饭?来~小杨是吧,多吃点菜。”
“好的,谢谢阿姨。”
曾秀妈妈出来打了个圆场,才让这场战火没有继续烧起来。接下来好一会儿桌上除了乒乒砰砰碗筷碰撞细微的声音,再没有人说话,杨佑铭悄悄打量着各人的神色,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吃完饭准备撤退,曾秀和曾有才又吵了起来。
“明天就搬回来住,家里这么多的房间都不够你住吗?还要在外面租房子。”
“我不要!”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叫你搬回来就搬回来。还有你看看你这穿的是什么?自己多大年纪了自己不知道吗?行为举止能不能注意一点,以后不要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趁早给我断干净了。”
“现在知道管我了,你早干嘛去了?”
“你......我是你爸爸,我还能害你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
“怎么,又想打我吗?来啊,来,朝这打,上次打的是这边,这次要不要换一边?”
“我就打过你那一回,你是要记一辈子吗?”
“是!”
曾秀的眼神愤怒而坚定,看得曾有才心痛,他闭上眼叹了口气,扬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这些对话都落进了站在外面等的杨佑铭的耳朵里,看到曾秀气冲冲地出来,他特意又往后靠了靠,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自己身为一个外人,没有多嘴的余地。
“你们父女俩每次说两句话就要吵,说两句就要吵,这个家还有家的样子吗?你说说你,明明就是关心的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我好好说,她就会好好听吗?”
“如果不是你年轻时候做的那些破事,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那些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每次都要拿出来说,这么多年了还没说够吗?”
..............
曾秀出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杨佑铭也就没问,跟在她后面一起离开,身后曾爸和曾妈的争吵声渐渐弱下去,直到一点也听不见。
“你,没事吧?”
曾秀坐在副驾驶上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杨佑铭等了好一会儿,看她都没有系安全带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探过身去打算帮她系上。
他刚系到一半,手腕就被握住了。他下意识转过头,差点就亲上了她。他被愣在了当场,只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在这安静的夜里异常响亮。
只是还没等杨佑铭有下一步举动,他就被曾秀说的话拉回了现实。
“我来开吧。”
杨佑铭坐回位置,仔细打量曾秀确认她来开车的可行性,略显昏暗的灯光中,曾秀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看得杨佑铭心惊肉跳,他摆正身体不再看她:
“还是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下。”
“我就要开!”
杨佑铭意外地从语气中听出了撒娇的味道,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去,曾秀脸上那恐怖的笑容已经没有了,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嘴角有些微微嘟着,像是在赌气,竟然有点......可爱。
可爱这个词在杨佑铭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放在一天前,这个女人跟可爱那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杨佑铭狠了狠心,还是语气坚定地说出了两个字:
“不行!”
耳边传来开车门的声音,曾秀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这,她不会生气,自己走了吧?
就在杨佑铭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自己这边的车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急中生智,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杨佑铭的脑海中闪过,他下意识用两条手臂抱紧了方向盘。
“你,你干嘛?”
“下来!”
“我不!”
“诶诶诶,别拉我,别拉,衣服破了,破了,啊,你怎么还掐人呢?”
.............
看着驾驶座上曾秀一脸得意的模样,比起手臂上刚刚被她用指甲掐红的伤口,杨佑铭觉得自己的头更疼。
“你上不上车,你再不上车我就走了哦。”
曾秀一边把油门踩得轰隆隆地响,一边下最后通牒。
都说舍命陪君子,今天自己也只能舍命陪一回女子了。
杨佑铭认命地坐上了副驾,刚系好安全带,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杨佑铭的身体没有防备地往前扑去然后又被安全带勒着弹回靠背。
这一来一回,杨佑铭想死的心都有了,哦不,是掐死这个女人的心都有了。他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把那股气压下去,抬手抓住了上方的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