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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连下了两天,伐木任务顺利完成。
这日天色放晴,奴隶们难得一次没有被早早叫醒,直到天光大亮时才有家奴到来,只在门口叫出圉头下令。
聂伤走出圉棚一看,只见后院污水横流,遍地泥泞,一片狼藉。
因为这里饲养着大量牲畜,堆积的粪土没有及时清理,被雨水一淋,冲的满院子都是,而他们今天的任务正是清理粪堆。
这事不甚紧迫,隶臣没有来,因采木劳累了三日的家奴吩咐了两个圉头几句,便坐到一边的草亭子里懒洋洋的打闲聊,任圉头自己安排。
“甲棚清理东边,牛圈、马厩,你们负责西边,包括羊圈、猪圈,怎么样?”聂伤对矮壮的乙棚圉头牛蚤说道。
那牛虱壮的像头牛犊,满身鞭痕却浑不在意,也不回话,而是眼睛放着贼光上下打量着聂伤。
“你就是聂伤?”他咽了口口水,揉着下巴嘿嘿笑道:“看不出来啊,你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子,居然能打败乌鼬那夯货。”
“我怎么不信呢,来,让我摸摸,看你骨肉生的怎样。”说着便伸手来摸聂伤的脸。
“我……擦!”聂伤险些气晕过去,一把攥住他的两个指头,往上一撇,痛的这厮哇哇直叫。
“哎呦,断了断了!小子快放手!”
聂伤怒火中烧,哪里会饶他?下了狠手用力掰,牛蚤惨叫着跪倒在地上,几个家奴见了,忙呵斥起来。
聂伤瞅了家奴一眼,放弃了掰断这恶心东西手指的想法,却也没有松手,依旧紧攥着他的手指,冷冷道:“马厩我来扫,其他都是你的,如何?”
牛蚤已经痛的满头是汗,生怕真被拗断手指,哪里还敢反对,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你扫马厩,其他都是我的。行了吗?赶紧松手!”
“哼!”聂伤把他的手甩到一边,转身进了圉棚。
牛蚤抱着手指站了起来,盯着他的背影目露凶光,跃跃欲试想要扑过去,扭头看到家奴们很不高兴,只好恨恨的骂了一句,往乙棚去了。
回到圉棚,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聂伤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观察着棚里的情况。
半晌,他才开口道:“棚里太脏,今天正好趁着机会一起清理了。”
众奴隶看着身下的肮脏草堆,都不愿意起身,似乎很是留恋。
聂伤不管他们怎么想,立刻大声下令:“乌鼬,大癞,你们两伙人去清理马厩。”
他已经把甲棚奴隶分成了三伙,任命了三个头目,分别是乌鼬、大癞和老实人。
“是。”
“好的。”
经过这几日的事情,甲棚众奴彻底服了聂伤,乌鼬和大癞急忙应声,招呼自己手下匆匆出门去了。
聂伤看着剩下的奴隶和老实人,又道:“厨,眇老,你这一伙留下,把棚里清理干净,不得见一根草,一坨矢。明白了吗?”
厨就是老实人,因为做过厨工,现在被叫做厨。
“可是,这些草……”
“休要啰嗦,按我说的做!”
厨不理解聂伤的命令,正要发问,却被聂伤呵斥回去,忙叫人起来,抱起地上黏糊糊的草叶往外面扔。
这一翻腾,棚子里更臭了,聂伤待不下去,捂着口鼻出了门,就见外面马嘶牛叫,猪羊成群,践踏着烂泥,浩浩荡荡往大门而去。
此时的家畜大都依赖野外放养,人类供给的食物所占分量不多。因为大雨,牲畜们已经两天没有出外觅食了,消耗了不少储备的草料,所以天一晴,牧奴们便赶紧把牛羊马猪都赶出来放牧。
大群大群的黑猪首先出发,后面是挨挨挤挤的羊群,哼唧唧、乱哄哄的往大门处跑,聂伤被它们挡住了去路,只好站在圉棚门口看着。
只见眼前的黑猪个个瘦削凶悍,獠牙半露,鬃毛竖立,一看就知道是驯化没多久的野猪。不过它们也已经习惯了和人类相处,两个赶猪的牧奴手持长杆,嘴里‘唠唠唠’的叫着,很轻松的就控制住了上百规模的猪群。
后面的羊群则都是长着长尖角的灰毛山羊,能跑能跳,性情活跃,咩咩叫着汹汹而过,可能有两三百只之多。
羊群之后是牛群,四五十头,黄牛黑牛都有,除了身材小一些,倒是和后世的牛没多大区别。
等其他牲畜全部走完,最后出来的是马群,数量也最少,只有二三十匹,由几个牧奴小心的牵着。
“这是驴还是马?”聂伤仔细观察着从眼前经过的马匹,心中很有些疑惑。
这些马个头太小了,也就比驴子稍大一点,脖子往前探着,没一个昂首挺胸的,都一副灰不溜秋的挫样,后世矮小的蒙古马也比它们威风许多。
就这样的一群劣马,在原主的记忆中居然都是正常马匹,甚至其中好几匹都可以称得上良马。
“还是驯化时间太短的缘故。”聂伤略一思索大概也想明白了原因。
家马是由野马驯化而来,野马本身就是驴子一样的体型,负重能力差,智商低,经过人类数千年的定向选育,才培育出和野马形象迥异的高头大马。
而现在这个时候,人类繁育家马的时间还不够长,所以还是这幅原始模样。
“怪不得这个时代战车盛行,骑兵不见踪影,马匹如此矮小,也只能拉车了,骑着打仗就别想了。”
聂伤倚在门口,抱臂思索着:“等到能骑战的马匹培育出来,估计还得几百上千年时间吧。”
其实这样的马也不是不能骑,像骑驴一样代步也可以,这也是此时很广泛的一种出行方式,只是不能用来冲锋陷阵。
就像走在畜群最后的一个人,骑着匹盖了软蒲垫的黑马,高高在上,挥着马鞭对身边的牧奴发号施令:“今天牲畜都饿了,不好约束,去圉棚那里要几个贱奴来帮手。”
“是,牧臣大人。”
一个牧奴得令,正要离开,那干瘦的牧臣看了门口的聂伤一眼,又道:“再去告诉留守之人,看好幼畜和草料,特别是鸡鸭禽卵,莫要被这群贼贱奴偷吃了。”
“……把我当贼了。”聂伤一阵无语,只好把目光从畜群上移开。
那牧奴来见在一边偷闲的家奴,说了借人之事。
放牧是项技术活,还涉及主家重要财产的安全,一般都由具有专业知识的牧奴来做,不会让责任心不强的贱奴插手。
但既然牧臣开口了,家奴也不好拒绝,反正也不忙,便招手让近处的聂伤过来,命他派几个人给牧奴。
聂伤没在意,随口从收拾圉棚的厨一伙里抽了四个人给了那牧奴,便自去马厩处看众人干活。
马厩外堆了一大堆马粪,内部也铺了一层,不过却有一个牧奴堵在门口,目光警惕盯着一帮贱奴,不让他们进去。乌鼬和大癞则领着众人正和那小牧奴争执。
“不让进就别进,不清理马厩少干点活还不好吗?”聂伤走了过去呵斥群奴。
众奴隶面色怪异,大癞贼兮兮的拉过他,在耳边悄悄说道:“伤,马厩里有好吃的。”
“哎,你们还真准备去偷吃草料呀!找死呢?”聂伤心下大骂,摆手道:“他们早就在提防我们了,哪能让你吃到草料。”
“不是草料。”大癞急急解释道:“马粪里有豆菽,很多豆菽。外面粪堆里的已经臭了,吃不了,新鲜马粪里却可以。”
“对对对。”乌鼬也急忙插话道:“这两天马匹都在厩里没出去吃草,吃了很多菽豆,一圈马粪至少能淘出一斗菽豆。”
“哦?”聂伤略一思索,便走到那牧奴面前,大声质问道:“你家牧臣命我等清理马厩,你又为何阻拦?”
那牧奴根本不屑他们这群贱奴,一脸鄙夷的指着聂伤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这样说话?少废话,不准进就不准进,都给我滚开!”
聂伤回头去看几个监工的家奴,见他们都往乙棚那边去了,呵呵一笑,忽然一把揪过那牧奴,反手搂住,同时一只手捂紧了这厮的嘴。
“伤,你这是……做什么?千万不要伤他!”身后的贱奴都被他的行为弄傻眼了,一个个大张嘴,紧张不已。
“做什么?当然是作工了!”
聂伤瞪着眼睛喝道:“我们听隶臣的还是听这厮的?隶臣命我等清理马厩,我等就清理马厩,不能因为这厮阻拦就偷懒不干活。”
众奴隶听了,眼神逐渐由茫然变得兴奋,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叫道:“对啊,我们在执行隶臣的命令,管这厮作甚。”
“找根草绳来,把这厮绑了。”聂伤把牧奴按到在地。
很快就有人解下腰间草绳,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牧奴绑成了粽子,嘴里塞了一团草,扔到一旁的草堆里,然后就冲进马厩,趴到马粪前便双手开扒。
“别全吃了,给厨他们也留点。”聂伤看着他们把马粪里找到的东西不停的往嘴里送,叹了气,安顿了一句,走到门口坐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