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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黑时,下起小雨来。
熊女身上背着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返回了,聂伤也已经搭好了遮雨棚。三人挤在漏水的棚子里,聂伤和熊女蹲在棚子口,一起收拾猎物。
“我刚才溜到路边看了一下,果然有人在找我们,连猎犬都牵来了。多亏下起了雨,还有太多人的气味留在这里,猎犬无法追踪,否则我们就麻烦了。”
“他们不会找过来吧?”
“不会,这里是我专门选的隐蔽地方,一般人都到不了这个地方。”
“哦,好。你就不能捉几只肥一点的野鸡吗?这么瘦哪够吃。”
“我手里空空,能捉到这几只就不错了。哎,你不会弄,走开走开,别插手捣乱。”
熊女推开聂伤的手,指挥他道:“你去生火,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把火生起来?难道你连火都不会生?”
聂伤愕然道:“生火会冒烟的,那帮人远远的看到烟雾,就会找到我们。”
“哎呀,没关系的。”
熊女不在意道:“我们在一个山沟里,又下着雨,天也快黑了,外面看不到烟的。你赶紧生火吧。倒是你搭棚子的位置不好,有可能发大水冲了我们。”
“啊!”聂伤一惊,才发现自己把棚子建在了溪水边。他们本就在沟里,又下起了雨,溪水就是泄洪道,非常危险。
“那我们快走,不要在这里待。”他急忙站起来要收拾东西。
“哈哈哈。”熊女很少见聂伤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捶地大笑起来,“不用走,好不容易有个避雨的地方又要走,累不累啊。吃完东西再说。”
聂伤看着高处的溪流,不安道:“还是走吧,洪水来的很快,我们躲不掉的。”
熊女撇了撇嘴,收拾着手上的野兔子,全然不当回事,“放心好了,半天之内不会发大水的,我在山里活了几十年,发不发大水我用鼻子都闻的出来。快快生火。”
聂伤知道她经验丰富,索性放下心来,拿出火石来啪啪啪的打。
二人说着话,世子秧却缩在棚子最里面发呆,绝望、悲伤、痛苦、仇恨、迷茫、软弱……各种情绪变幻着在脸上浮现,最后又抱着膝盖,无声的低头流泪。
聂伤二人偶尔看她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让她一个人呆着。三人现在的样子,就像两个成年人在忙碌,没有心思理会耍脾气的自家小孩一样,场景很有些怪异。
天黑了下来,总算烤好了食物。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一人手里拿着一块树枝串着的烤肉,用各自迥异的进食方式吃着。
熊女也不怕烫,直接上嘴大啃,没几下就把一只兔子啃掉了一大半。聂伤是一块块撕着吃,边吹边吃,也吃的也甚快。
世子秧则把自己的那只烤鸡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用两只匕首仔细的切割,把鸡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等到凉下来,才叉起来,动作优雅的送到嘴里,和欧洲的贵族很是相像。
“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你们二人准备好。”
吃完之后,世子秧用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丝绸抹了抹嘴,摆出主子的威严说道。
“是,主人。”熊女急忙点头答应,又迅速给对方奉上盛水的竹筒。
世子秧接过竹筒,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嫌弃熊女的东西。但还是喝了,漱了几次口,将竹筒还给熊女,对她满意的点点头。
“嘿嘿嘿。”熊女还是第一次得到主人的赞赏,乐的傻笑不已。
“不行,不能回去。”聂伤嘴里嚼着鸡骨头,提出了反对。
世子秧脸色一沉,竖起细眉,低喝道:“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切!小丫头片子。”聂伤心中不屑的冷笑,砸吧着骨头道:“回去找死吗?”
“你也说过,斗耆候和小候可能被害了,仲喜他们肯定已经掌控了局势,整个斗耆国都落到他们手中了。”
“现在就剩你一个漏网之鱼,他们必除你以绝后患,定然会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世子秧的神情不自信了,眼光闪烁着,强辩道:“那我躲在这里能做什么?国中不会所有人都投靠他们,我要去找这些家族,告诉他们仲喜和芹夫人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支持……”
“别天真了。”
聂伤粗暴的打断她,把手中唆干净的骨头扔到火堆里,大声说道:“就算你能在所有人面前揭露他们的阴谋又能怎样?斗耆候死了,小候也死了,国中不可一日无主,斗耆国已经有了新国主了。”
“仲喜和芹夫人势力那么大,他们不立仲喜还能立谁?难道会立你一个小丫头做国主?你清醒一点吧,仲喜已经是国主了,你回去还能翻了天不成?”
世子秧呆住了,本来就没有血色的小脸一下白的像纸一样,只见她恨恨的盯着聂伤,忽然眼睛向上一翻,又晕了过去。
“唉,主人,你怎么了?”
熊女忙抱住她,搂在怀里焦急的叫,又责备聂伤:“你怎么能对主人这么说话,若是把主人气死了,我、我跟你……”
“你想跟我怎样?皮痒了想找打是不是?”聂伤对她挥拳大喝,熊女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着,扭头照看怀里的小主人。
不一会,世子秧又醒了,三人各躺在火堆一边,都不说话,聂伤乱想了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次日,天还没亮,聂伤起身对世子秧认真说道:“我先回去探查一下,探清楚了情况再决定怎么办,好不好?”
世子秧背对着他躺在角落里,动都没动一下。
“我一片好心,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不相信我,你想去送死就去吧。”
聂伤对她说完,边收拾东西边嘱咐熊女道:“你护着她在这里等着我,千万不要乱跑,别等我回来时找不到你们。”
熊女点点头,又问道:“我们要等多久?”
聂伤稍微估算了一下,道:“三天,三天后你们见不到我,那我可能就被抓了。到时你就听秧世子的,她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可是,主人一定会让我带她回去的,你不是说回去就是死吗,我该怎么办?”熊女的脑子还算清醒,低声问聂伤。
“熊女,不要害怕。”
世子秧突然说话了,她依旧没有转身,冷冷道:“聂伤说的对。如果他这趟回不来,我会离开这里,到逢国去,那里是我的母族之国。你跟我到逢国,我释了你的奴隶身份,让你做我的近侍。”
“好啊好啊,我们就去那个逢国。哈哈哈!”熊女闻言大喜,忍不住拍起来手掌。
“呃……”当她看到身边的聂伤时,才想起这事建立在聂伤倒霉的基础上,悻悻的闭上了嘴,把手在裙子上蹭。
“好了,我走了。”
聂伤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林子。
……
他沿着昨天熊女做好的记号,一路潜到那天厮杀的地方,躲在树丛里偷看。
车辆尸体都已被清理干净了,断断续续的小雨也把石头路上的血迹冲走了,路上鬼影子也不见一个。
观察了半天,依然没有发现埋伏,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没有上路,而是沿着路边树林慢慢往山下探去。
走出不远,果然看到路边林子里有个难以发觉的遮雨棚子。
“下雨都不走,他们铁了心要抓住世子秧啊!”聂伤悄然摸到棚子边,竖起耳朵偷听,里面有两个男人在说话。
“我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山下的当我们死了吗?”
“饿就找点野菜吃吧,渠乙下了死命,除非杀了世子秧三人,否则我们不能下山去。”
“唉,渠乙这次立大功了,肯定会变成大封臣,我们为他吃苦拼命,不知道会不会赏一点好处给我们?”
“应该会吧。不得不说,渠乙的胆子真是大,居然敢谋划如此泼天阴谋。一举干掉了老候和小候不说,还嫁祸给了小候。啧啧,好生了得。”
“就是,如今世子喜……喜候成了国主,渠乙也要上天了,逢夫人一家算是彻底完了。你说世子秧会不会已经死了,昨天中了那么多箭?”
“其实她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当年老侯听了巫祝之言要把她当男儿养,才称她世子的,一个女人而已,活着回来也继承不了封地,用不着担心她。”
“那还不如让我们回去算了。”
“世子秧倒也罢了,渠乙担心的是她身边的那两个斗奴,特别是那个奴伤。你也知道他的,那贱奴的武力端是了得,若是被世子秧派来行刺的话,喜候就睡不好觉了。所以渠乙真正要杀的,是那奴伤。”
“嘶,正是正是。那奴伤太凶猛了,有他在世子秧身边,我们也得小心一点才是。”
“嗨,别怕。我们就在这待着不出去,看到了世子秧他们也不出声,让别的人去和奴伤打去吧。哈哈哈。”
“高明!嘿嘿嘿。”
……
聂伤听了一会,没有惊动他们,绕过棚子,继续往山下走。
到了山口,远远看到出发营地里人马聚集,旗帜如云,原来大军已经撤回来了。
他见路口有军队把手,山下又有军营堵路,往来队伍也甚多,实在潜不过去,只能穿越树林,翻山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