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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北军对相军发起了总攻。
相军在这之前就发现对面在大举调动军队,统帅子玉料到对方可能会在天明反攻,甚至有可能发动夜袭,也做好了充分的迎战准备。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北军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大,攻势如洪水决堤一般猛烈,刚开战不久,各营就纷纷告急。
守护两翼的凡曹两营因为要随时机动,所以寨栅简陋,兵力也少,很快就被攻破。残军亡命逃窜,一起来投中军。
中路的宁沫两军驻守中军左右两个小寨,当先迎着败兵。
沫军见溃兵逃至寨前,敌军紧缀其后,不敢开门放入。曹军拥到寨栅下,或苦苦哀求,或破口大骂,沫军就是不开门。
刘谈率韦军杀至,三面围住,大肆砍杀。
曹兵混乱,人人丧胆,根本无力抵抗,就在沫军眼皮子底下跪地投降了。
刘谈收拢俘虏,稍加整编后,又驱曹兵来攻沫营。曹人被督战队持刃逼迫,不得不拼命,加之深恨沫军不施援手,攻势异常凶猛。
沫营渐渐不支,沫军胆寒,弃营而逃。刚逃出门,跑了不到一里地,就遭遇了伏击。沫将受伤被擒,其余大部被俘,只有少数逃走。
原来韦军有了曹兵助战,得以分出一半人马来,绕到后方设伏,果然全歼了沫军。
另外一侧的宁人和逃来的凡人关系较好,宁将主动带兵出营接应凡兵。
结果他高估了自身战力,又迎上了战意高昂的颚军和求战心切的颚充愚,被颚军一个冲击就打垮了。
凡将乘着战车本来逃的快,谁想被救援的宁军挡住了去路,宁军又一触即溃,最后陷在乱兵之中,遭翻车砸死。
宁将惊破了胆,掉头便往回逃窜,两国溃兵紧随其后。
宁将逃进营中,即刻下令关闭营门,可是溃兵源源不断,拼命往里挤,寨门无法合拢。
颚军也冲了进来,双方在门口激烈争夺。凡兵多是民兵,怎是颚军精锐的对手?寨门迅速失守,颚军涌进寨中,势不可挡。
宁将见状,慌忙扭转车头,穿营而过,拖着一长串溃兵往中军逃窜。
与此同时,中军也遭到了攻击。
两千顾军出城攻击相营正面,一千斗耆军从西北林中冲出,进攻大营北面。又有周边乡野来援的数千民兵,从东西两面涌来,将相营团团围住,疯狂进攻。
中军是子玉亲领的相军,有三千人青壮正兵,实力远非四国杂兵可比。子玉本人也指挥有方,被数倍敌军围攻也不见动摇。
尽管如此,形势也是岌岌可危。两翼盟军皆破,相军四面受敌,外无援兵,内缺粮草,战力再强也必败无疑!
如今形势已然大坏,只能趁敌军合围未成时,迅速突围撤走,否则就有全军覆没之危险。
但子玉没有立刻撤退,依旧顶着巨大压力坚守在此。
他在等待四国溃兵。
子玉勉强算是个合格的统帅,在这种严峻形势下还能冷静思考。他的头脑很清醒,知道自己不能扔下几国盟军孤身逃走!
凡宁曹沫四国是殷邑以东的各个方国中最积极拥护世子启的几国。他们选择了世子启,愿意为之而战,作为世子启的代表,子玉也必须表现出重视盟友的态度来。
眼下之形势,可以战败,但绝不可抛弃盟友,否则会使诸国寒心,殷邑东方之地可能会弃世子启而去。
虽然盟军已被击破,但只要他们还残存着,子玉就不能走,能接回一个便多一份安定。要不是相军也被围困,他肯定会派人前去救援盟军,现在只能等他们自己逃过来。
至于会不会贻误战机,导致己军突围失败,子玉丝毫也不担心。
一是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和相军战力。周遭都是平原,无险可守,敌军又没有时间构建防御工事。在野战中,他有十足信心能在对方包围圈上撕开一道口子。
二来嘛,呵呵,他还有一招后手,哪怕敌军再围十重,也不可能困住他!
“那妇人也不完全是个累赘嘛。呵呵。”
子玉看着东北方微微一笑,回过头来,镇定自若的指挥军队防守营寨。
连续击退敌人三波进攻之后,子玉终于看到西侧小寨有一支溃兵仓皇逃来。而西面不但没了动静,还出现了少量敌军,看来那里的两军已经覆灭了。
“曹沫两个废物,逃命都不会吗?”
子玉一掌拍在望楼栏杆上,大骂一句,派出兵出营接应宁凡败军。
西侧顾人正在进攻,见到背后有敌军溃兵,立刻收兵,并分出数百人去迎敌。
这时相营西门突然打开,一支精兵奔出营寨,直扑顾军阵地。
此处的顾军都是乡间民兵,战力甚低,抵不住两面作战。当面之人纷纷逃窜,让开道路放相军过去。
相军回合了败兵,保护着宁将顺利退回营中。
子玉见四国主将只逃回来一位,很是失望,在确定其他三军都已被消灭之后,长叹一声,下令全军突围。
相军早就筹备好了突围计划,队伍组织有序,行动坚决,对准实力最弱的西面顾军猛击。
这支顾军刚被少量敌军打乱了队形,士气受挫严重,正在重整队形时,又遭到了攻击,顿时一哄而散。
相军突出一重包围,占据宁营的颚军又来堵截。略战片刻,颚军人少,不敌而退,相军轻松突围。
其他方向的北军急来围堵,但相军行进行军极速,把两侧包抄之敌都甩到了后面,北军几只队伍只能尾随追击。
相军且战且退,从西面绕向东北,准备退往最近的曹国。
疾行二十里,已近拂晓,相军疲惫不堪,子玉却更加轻松了。因为追兵也已耗尽气力,越走越慢,距离越拉越大。
以相军的训练有素,北军不可能追上自己。只要再加把劲,到达两三里外的树林,就可以依托地形防守,驻军休整。
子玉大声喝呼,鼓舞士气。相军士卒也知道目的地就在不远,都咬牙坚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树林开进。
好不容易进了林子,正要休息时,就听路边一声鼓响,两侧树丛里冲出无数敌军来,猛冲猛打,把相军一下截为数段。
“哪来的敌军!”
子玉大惊失色,差点一头从车上撞下来。
忙扶住车栏一看,就见全是斗耆军的旗号,更是震惊。斗耆军不是在后面追击吗,什么时候跑到前面来了?而且还有这么多人,这么充沛的体力?
敌军已经冲到面前,他来不及多想,忙召集卫队和附近军士往树林尽头突围。
可是相军士卒个个精疲力尽,连路都快走不动了,哪里还有力气突击?众军士只能围着主帅戎车,结成紧密阵型,负隅顽抗。
斗耆军很快就吃掉了其他几部相军,将子玉和身边四五百人围在核心,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大呼招降。
子玉一脸绝望的站在车上,望着眼前局势,恍惚间感觉这个场景很是熟悉。
就在一年前,他也是这个样子,像一头猎物一样被斗耆军围困,最终被活捉生擒,又惨遭羞辱。
那次经历是他永远的痛,是扎在心头难以拔除的刺,让他对那个狠狠抽打他脸面的男人恨之入骨。
正因为如此,他才主动向世子启自荐,争取到了这次统兵南下的任务,想要灭了斗耆军,报这一箭之仇。
谁想又一次落入相同的境地,让他对那男人愈发仇恨!
“贱奴聂伤,你就在附近吧?”
子玉咬牙切齿,目光阴狠的在周围寻找,很快就在林边找到了斗耆军帅旗。
那贱奴国主骑着一匹黑马,正被一群同样骑马的军官簇拥着,得意洋洋的大声笑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哼,贱人就是贱人,当了国主,统帅一军也不坐戎车,还就着贱人之俗以马承胯。”
子玉鄙夷的撇嘴,又看清围在对方身边觍颜奉承的,还有韦顾颚三军统帅,更是愤怒嫉恨,心中大骂世子受属臣全是低贱佞臣。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注视,聂伤也望了过来,充满笑意的眼神却冰凉刺骨。
二人目光交汇,子玉突地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自己内心中竟然隐藏着对那个男人的强烈畏惧,仿佛被虐a待的奴隶畏惧主人一样!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无比羞耻,顿时恨意滔天,对聂伤厉声大喝:“贱奴伤,休要得意,今日就是你狗命终结之时!”
聂伤听到了,朝他一拱手,大笑道:“哈哈哈,渣男子玉,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千万别被我抓到,不然定要割了你的男a根,让你再也不能祸害民女。”
“!!!”
子玉感觉他似有所指,楞了一下,疑神疑鬼的朝东北方看了一眼,大声嘶吼道:“贱奴无耻,我平生只爱一位仕女,从未有负心之举,你莫要血口喷人!”
“哈哈哈哈!”
聂伤捧腹大笑道:“笑死我也,天下知名的风流纨绔子玉竟敢说自己用情专一?哈哈哈,母猪都能上树了!你做的那些事情……”
“贱奴闭嘴!”
子玉恼羞成怒,不敢再争执下去,一把扯下颈中项链,喝道:“马上就会有人来切了你的毒舌!”
他说着,双手紧握项链上的一块红宝石,放在眉心处闭眼念咒。
就见一团血色雾气从他手中蒸发出来,慢慢散逸到空气中,一股浓烈的腥味随即扩散开来。
几句短促的咒语念完,他再摊开双手,就见那红宝石已然变小了一半,手心也像染了血一样鲜红。
子玉面皮抽搐着,好似手掌受伤了一样,动作别扭的收起项链,对聂伤露出白牙诡异一笑。
聂伤神情悠然的看着,也回应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给他,把手一抬,轻轻下令道:“进攻!”
“杀啊!”
斗耆军齐声大呼,猛攻了上去,相军人人生畏,不停往后退缩,战团挤的更紧。
“嗷……”
眼看双方就要撞在一起,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嗥叫。
那声音轰鸣刺耳,两军士卒皆痛苦的捂住耳朵,无法行动,就连战马也都嘶鸣失控。
“好大的声势,老怪物果然出来了!”
聂伤也感觉脑袋胸口不停被利矛穿刺一样难受,靠着超人的体魄和玄鸟勉强抵御的住。
“嗷……”
嗥叫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树林边上,众人愈发痛苦,都在勉力支撑。
就在这时,忽见一股猩红雾气从林中涌出,迅速笼罩了整个战场,触人皆倒。数千凡人瞬间倒了一地,除了聂伤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够直立。
聂伤的马也已倒地,他吸入雾气,感觉呼吸困难。大口喘着气,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扶着树干,抬头去看声音来处。
“呼啦!”
声音猛然停止,一股狂风吹得树林低伏,就见一团红光紧贴着树尖,如火流星一样飞了过来!
那红光体积极大,比客机还要大,形状似是一只拖曳着长尾的凤凰。不过身上红光是一种翻滚的红色云气,而非火焰,并没有散发热气。
“我去,不好!”
聂伤眼见红色凤凰朝自己这边撞来,惊的慌忙逃窜。任他胆量再大,也不敢直面客机冲撞的恐怖场面。
可是他跑到再快也快不过疾飞的红色凤凰。凤凰落到地面了,一股气浪从背后涌来,把他掀翻在地,强劲的气流将他死死压住,怎么都站不起来。
“猫奴,你他娘的怎么还不出来!”
聂伤平躺着,眼见红色凤凰就要撞到身上,骇的双眼圆睁,放声大吼。
“臭嘴的混蛋小子,自己掌嘴!”
一旁树林里传出一声怒喝,紧接着就听‘嗤’地一声锐响,一道白光飞射出来,直刺那红色凤凰!
聂伤目光紧紧追随那白光,只见它像一枚防空导弹一样,在空中转了几个弯,一头扎进了红色凤凰腹部。
“轰!”
凤凰体内爆开了一团云气,里面白光乱闪。
“嗷呜!”
红色凤凰一声痛嚎,也不管子玉了,急忙拉升起来,身下出现四条腿脚样的云气,在树尖上疾奔,往西南遁走。
“嗤嗤嗤!”
树林中又飞出一道白光,发出一阵阵撕裂空气的激波声,紧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