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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寿日黄五得利,暗月夜明生夺船。
戌时掌灯,本应是万籁俱静,众生酣睡之时,李府却仍是人声鼎沸,喧闹之声不绝,明生翻着白眼看向黄五。
“黄五爷,您要是在小子身上再翻到一个铜板,咱名字就倒过来写。”这厮是个不要脸的,除了吃饭喝酒之外,便是抓着明生赌钱,美其名曰增进感情。增进你个大头鬼,明生心中有事,惦记着家里是否已经安排妥当,无心玩乐,将身上所剩几颗金豆子输完了事。
可这王~八~蛋的鹰钩鼻仍不罢休,言说写欠据也可以,这就有点欺负人了,明生气极,一把将戴在脖子上的小金猪拽下,一局定胜负,结果很可悲,金猪没了…
黄五见再也榨不出油水来,也不再逼迫,撇下明生二人不再理会。
“走!直接回码头。”忠实为明生挡酒,也不知道自己灌了多少,直觉天旋地转,走路轻飘,仿佛神仙般舒服,突然间听到明生在其耳边低语,方才激灵灵打个冷战,心中懊悔不已,若不是明生还清醒,却是要误了大事。两个互相搀扶着走出府门,便飞一般的赶向码头。
港口,夜枭号上。
众人早已经一切就绪,都在焦急等待明生归来,可是戌时近半,仍不见明生踪影,众人不禁有些忐忑,万一那杨三炮有所警觉,明生的小命也就没了。
“回来了!”船下负责警戒的海员爬上绳梯,同时挥手示意众人下船,三十几人沿着绳梯鱼贯而下。
明生看着眼前的叔叔们,黑衣黑裤,黑纱裹头,堪堪两只眼睛外漏,凶光四射,钢刀涂墨,手~弩斜挎,这感觉就一个字,精干!
“孟叔,我的装备呢?”
“少爷,好勇斗狠的事,我们这些杀才去便可,你留下来,不能去!”这是福伯,孟超,王宝几人的一致决定,不能让小少爷冒险,全月亮湾可都指望小少爷呢。
“孟叔,您觉得咱们谋事不成,小子还能活着么?快给我,时间不等人,稍后酒宴结束,那些大小头目们回来,咱们就没法下手了。不过孟叔,俺答应你,只在后边跟着,绝不前冲。”时间紧,任务重,还叽叽歪歪个甚!
孟超正待同明生理论,一个包裹从船上飞来,那抛包裹之人不是福伯,还是何人?
“孟超,照顾好少爷,你死了,少爷也不能出事!”
片刻,明生换好夜行衣,挥手间,众人消无声息,直奔杨三炮的座舰而去。
“贤弟,那我呢?”忠实很委屈,站在船下不知所措。
“上船!戳在那里作甚。”福伯命两名兄弟将还在懵逼中的忠实扶上船。
两船相距不远,不过百五十丈,见明生等人前来,王宝四人方才从栈桥下的水中爬出,几人对视,命兄弟们匍匐在栈桥,头碰着头,小声说话。
“宝叔,船上有多少人?”
“不超过六十人,本来有一个叫谭佐的小头目负责,不知怎的,一刻钟之前被人叫走了,现在船中没有头目。”
“怎的这么少人?船上不是有一百一十多人么?参加寿宴的头目不过十六人而已。”
“没错,绝对不超过六十人,其他的都三三两两的出去了,估计都在花天酒地。我等几人一直在下边盯着,自酉时开始,未曾错过一人。”
“可知船上之人在作甚?”
“不知,只隐约听到喧嚣吵闹之声。”
人数比预期的要少,真正是天助我也!明生也不管那些人出去干些什么,现在哪怕是个火坑,也要跳下去试试温度,谋划这么久,在此一举,容不得瞻前顾后。
再不迟疑,挥手示意众人入水。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其实明生更喜欢拂晓进攻,彼时人正熟睡,便是打雷也未必听得到,不过可惜,今次是不行了,过得一时半刻,那些贺寿的头头们归来,更是无从下手。
潮水起伏,浪花翻滚,谁能会注意随着海浪起伏的几只蚂蚁,众人有惊无险,游到夹板船尾部的船舵处,船舵由三块木板拼接,铜皮铜钉固定,一半在水中,一半露于水面,其上一丈处,正是船舷,船舷处有回廊将尾楼围住,不足半丈阔,半人高的木质扶手护住回廊。
孟超从腰囊中掏出一支六臂飞爪,六根钢铁倒勾犹如鹰爪,半尺长的铁杆,尾部孔洞上拴着一指阔的麻绳。王宝同一位兄弟二人深吸一口气潜入孟超脚下以作支撑,孟超腰部以上浮出水面,手臂甩动,飞爪如离弦的飞箭般被抛出,砰的一声落在回廊之上。
船上时有喧闹之声,也不晓得是否有人听到响动,众人身体紧贴船身,只半个脑袋露于水面,屏息凝神,侧耳倾听。过得片刻,没有听到脚步之声临近,孟超缓缓收回麻绳,咯吱一声轻响,飞爪咬住回廊扶手,孟超用力拽了拽,没有问题。
方才向众人点点头,挥手示意众人,王宝是第一个,手挽麻绳,一个健步踩上孟超肩膀,又蹭蹭蹭几下,便爬上回廊。又从腰囊之中掏出一根麻绳,系于回廊扶手,两条麻绳,众人纷纷蚁赴攀爬,明生力小,却是最后一个被孟超拖拽了上去。算算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此船船舷之下,有两层夹板,底层铺压舱石,并存放货物,中间一层也是存放货物之所,上层则是炮位,存放武器以及补给,另有几十具吊床,用于海上航行时,船员休息,睡眠之用。之前孟超二十余人厮混在船上,一应细节打探得一清二楚。
只是此时船只停靠在码头,一众船员都不去那船舱,毕竟密不透风,空气憋闷,气味难闻,现在可没有电灯,风扇,更不要说空调,都在艏楼,尾楼,甚至顶层甲板上呆着。
尾部的回廊两侧并不能直通夹板,而是封死的,只中间一道门连通尾楼一层,众人从后背抽出钢刀,孟超推门,王宝领着几人闪身而入,舱室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几人也不紧张,盖因此处乃是平日里船员用餐,堆砌杂物之所,前方还有一个舱室,方是船员休息所在。
这孟超是个勇猛胆子大的,蹑手蹑脚,以手作眼,摸至前舱门,撬开一条缝隙,向外观瞧。
房间正中方桌上点着蜡烛,烛光摇曳,环视左右,十几人躺在吊床上,鼾声如雷。拉过王宝,两人眼神一番沟通,慢慢推开房门,十几人闪身而入,此时却不是心慈手软,做假慈悲的时候,钢刀闪动,噗噗声不绝,头颅滚动,转瞬间十几名船员便做了刀下亡魂,血水飚满船舱,滴滴答答沿着吊床滴落。
孟超躬身而进,同样手法撬开前门一条缝隙,月明星稀,二十几人正围在一团,或坐,或趟,中间一盆炭火上架着烤肉,人手一只海碗,大口吃酒,大口吃肉,还有几人在吆五喝六,划拳行令,好不惬意。
此时却是再行不得偷袭,三十几名黑衣大汉端起手~弩,发了一声喊,冲出房门就是一番攒射,也不看战果,扔掉手~弩,手握钢刀,扑身而上。夹板之上即刻乒乓之声四起,惨叫声此起彼伏。
明生初时有些手足无措,直觉喉头发痒,头晕目眩,被眼前的杀戮所震撼,毕竟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只杀过鸡,哪里看过人如畜生般被砍死的情景。可终是提前有所准备,发了一声喊,喊出胸中郁气,对着侧舷一人击发手~弩,那人惨叫一声栽入海中。
人生最难之事便是这第一次,便如少男少女们第一次洞房,上床之前都是心情忐忑,一颗心如小鹿一般乱撞,可是做过了第一次,第二次便是顺手拈来,还哪有什么羞怯之心,忐忑之感。
明生也是如此,杀了一人,心障破除,第二支弩~箭也应声射出,寻那被叔叔们砍翻,还未咽气的补上一箭。
眼见得甲板上喝酒吃肉之人被砍翻殆尽,从船艏楼处又冲出十余人,前后甲板的楼梯出入口也陆续有慌张之人从下层夹板爬出。明生也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正站在后甲板出口一侧,那人刚刚露头,便被明生窥见,一建射穿了眼珠子,惨叫着跌下船舱。
孟超,王宝二人领着众人向船艏楼处冲杀,明生却是害怕背后被人偷袭,拽过一位杀红了眼的叔叔,二人一手持刀,一手握弩,守住后甲板出口,不想战果颇丰,两人被射翻,一人被砍的脑浆迸裂。
却说这船上之人怎的如此不堪?并非是不勇猛,都是跑老了海的贼寇,杀人如麻,只是这长崎港上甚是安稳,自打几年前倭国水军同葡夷一战之后,从未有过争斗,船上之人都有了松懈之心,武器入库,打马放羊;加之众首领们不在,也没个领头的指挥,又是喝了些猫尿,一个个手软脚软,如无头苍蝇般各自为战,还有那胆子小的直接跳海逃生,哪里还能抵挡住一群精心准备,早有预谋的杀才。
一通冲杀,船上再无敌手,顾不得清点战果,有十几个哭喊着爬上岸的贼寇四处逃奔,一时半刻,岸上的夜巡便会赶来,两侧二十丈外便有船只,也是人影晃动,灯光亮起,被喊杀生惊动,也不知有几船是杨三炮的手下,整个码头宛如溅了水的热油锅,喧闹之声四起。
明生急命人寻了几支火铳,朝远处齐放,这便是给夜枭号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