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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暗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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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头岛明生小憩,济州城李倧借贷。

    明生回归牛头岛之后,一众乡老们自是欣喜异常,担当财务协理的蔡忠实更是美的鼻涕泡飘飞,派几名执事紧跟后勤之人清点物资,生怕错过一个铜板。

    无它,大半年来牛头岛基建几乎将四海商社的钱财掏空,更有船只往来广鹿岛同牛头岛之间,运送物资人口,以及船只的维修保养,人工费用,这些都是需要真金白银的。花钱的地方太多,进项却没有增加。

    在蔡忠实眼里,四海商社就没一个会过日子的,都特么的是败家玩意,尤其是自家少主,更是败家子中的极品,夹板船同福船的船底居然要包铜,这就相当于船底铺满铜钱;学堂的崽子们居然要喝牛奶,羊奶,还要保证顿顿有肉,有蛋。

    每家每户交的那点学费,都不够半月之用,其余都要财务补贴,就这样,那刘昌刘老汉还经常跑到蔡忠实面前叫骂,说什么财务协理处事不公,克扣娃们的奶钱。

    蔡忠实恨不得喷刘昌一脸鼻血,满大明朝随处看看,便是国子监也没这么好的待遇,娃们一个个如小牛犊子一般,跑的比狗快,翻墙跃瓦比猴子还灵活,搞的忠实自己都后悔出生早了,恨不得重新投一次胎。

    而今明生带诸多钱财货物回来,自然要紧紧盯着,这群狗~娘~养的若是敢贪墨一分,就抽死他们。

    明生却是没时间理会这些狗屁倒灶之事,多日不曾洗澡,满身臭汗,衣服都是馊的,三米之内苍蝇都能熏死,得赶快回家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一觉。

    刚到家门口,两个小丫头片子正俏婷婷立于门前,躬身万福曰“恭贺少爷旗开得胜。”

    这就很让人舒心,明生咧开小嘴,伸手就要抱抱,被两个丫头灵活的躲开,哎,太不会关爱儿童,某缺爱,神色讪讪的推门而入。

    春花儿抿嘴,嫌弃的说道“少爷臭死了,你是从猪圈里跳出来的么?赶快去楼上洗洗,热水都烧好了。”

    ......这小娘皮肯定不好嫁人,嘴太刁钻,几句话便将明生惹的火起,撅起屁股对着春花儿来一个细长尖锐的响屁,吓得这丫头手捂脸蛋,呀的一声跑的无影无踪。效果很满意,明生拍怕屁股,嘿嘿傻笑着上楼。

    秋月莞尔,跟着明生上楼,帮明生脱去大氅,上下短衬,心猿意马的想着这些都是要浆洗晾晒的,少爷爱干净,可不能生了虱子,可怜少爷才十一岁的年纪,就终日里在海上打拼,看看这皮肤,都开裂了……

    见秋月还傻愣愣站在身旁,明生反倒不好意思了,难得的老脸一红,嘀咕道“秋月姐,要不短裤我也脱了?”

    “啊~”秋月小脸通红,抱起衣服转身便跑出房门。

    很开森,明生就喜欢看两个丫头手足无措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脱下短裤,跳进长条形的木桶中,水温刚刚好,雾气腾腾,好不让人舒爽,哼哼几声,竟然靠在木桶上沉沉睡去。

    其实明生一直苦恼船上的卫生问题,吃喝不说,得益于老祖宗的智慧,腊肉,腌肉,咸菜,豆芽,茶叶等等足以保证船员们的身体营养,像西方流行的坏血病等等,并不容易发生在四海商社的船员身上。

    只是船上水汽重,船员们操帆,掌舵,搬运货物,动则一身臭汗,有人说海上还缺水?跳海里泡盐水浴不要太舒服,说这话的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海水澡之后满身是盐渍,若是不用淡水冲刷,黏黏糊糊的更是让人难以忍受,皮肤容易起疹斑之类的疾病。

    而船上淡水有限,哪里能让人肆意挥霍着洗澡,洗脸净牙都要省着用。

    更让明生吐槽的是头发,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论男女,头发胡子都得留着,除非你出家当和尚,老长的头发盘起,一众懒汉们不长虱子才怪。

    明生几次提议虎豹营剃发,都被几个老汉骂的恨不得当鸵鸟,脑袋塞进屁股里。难怪当初多尔衮颁布剃发令,顷刻间造反之声遍地,可某的剃发跟那剃发令根本就是两回事,可惜没人听你的,想改变这个习惯,任重道远。

    昏昏沉沉中,听见门外秋月娇声喊道“少爷,该更衣了。”

    明生方才起身,穿戴好衣装,安坐于书房软塌之上,叫过两个丫头问道“出门半月,家中可有来信?”

    秋月莺声答道“李伯五日前来过一次,是运送物资过来,听闻多是米粮,铜炮,货物也有一些,这些都要问过蔡忠实。听李伯说家中一切安好。”

    “哦,那就好,岛上呢?”明生继续追问。

    “岛上如常,没什么大事发生,只是如今正是春耕之时,济州岛的千余劳力都回去了,言说要春耕过后才能再来。对了,几日前济州李校尉送来一封书信。”秋月转身,从柜中拿出一封书信交与明生。

    接过书信,却是绫阳君李倧的,将书信放在一边,明生不由眉头微皱,千余劳工撤走,牛头岛上便是少了一半劳力,施工进度肯定要慢很多,可是你总不能不让人种地不是,好在又带回来百十个俘虏,聊胜于无吧。

    将信打开,无甚要事,只是说待明生归来之后,往济州城一聚,有事相商。

    翌日清早,明生赶至济州城李倧府邸,两人礼毕安坐正厅,一中年官服汉子昂然而入,眼神睥糜四方,至李倧近前,整理衣裳躬身施礼道“济州牧金自点见过君上。”

    李倧颔首,金自点于右侧落座。

    “金牧守,此乃大明义士赵明生,是本君至交好友,前番驱逐倭寇,于我济州百姓功莫大焉。”李倧含笑介绍道。

    这个名称有意思,“义士”。想想也是,总不能说是海寇吧,说是商人太掉价,在李朝商人地位地下,乃贱籍之一,也只能称之为义士。

    金自点微微点头示意,面色倨傲。

    明生自是见不得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连头都懒得点,直接问道“兄长相邀,不知有何要事?”

    李倧本想着将金自点唤来,以显隆重,不想金自点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将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不是,尴尬不已,想从中调节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

    半晌,才苦笑着说道“说来话长,本君花费好大心思,才将张牧守弄走,可是朝中有人见不得本君安稳,竟将两千守军从济州调离,现下济州一府二县,只有维持治安的衙役不到二百,若是倭寇现在来袭,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还真有够狗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官的真是会玩耍,李倧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州牧换成自己人,可惜对头也不是傻的,直接将兵将调走,让你变成光杆司令,明生暗道这招上屋抽梯的计策当真高妙。

    假作不懂道“金牧守前来任职,不曾带些许兵将么?”

    金自点面色潮红,刚要反驳,被李倧狠狠瞪了一眼,只是哼哼几声,却是不敢言语。

    李倧讪笑着说道“贤弟莫要玩笑,本君若是有办法调兵,又何苦在这里发愁,此事还需着落在贤弟身上。”

    明生摊开双手,无奈说道“如有所需,但请君上开口,只是小弟非官非兵,也非朝鲜之民,如何帮得到君上?”

    “本君知贤弟无意仕途,但船坚炮利,兵甲精良,可否周济一些给济州?金牧守便可自行招募乡勇,戍卫乡梓。”李倧顾及身份,本不欲开口,奈何金自点如大爷一般安坐,为前途计,也顾不得颜面。

    明生眼珠子乱转,暗道李倧所谋不小,这是要暗中培植势力,以图东山再起么,不到二十岁年纪,便如此深谋远虑,还真不能小瞧了他。

    刚要开口,李倧却是面含歉意的继续说道“当然,一应兵甲器具都平价购买,不让小弟吃亏就是。”

    倒卖军火?这买卖不错,一本万利,大笑着说道“君上既有此意,小弟自然相帮,不知招兵几何?所需兵甲也需有个数目。”

    不待李倧回答,金自点强自憋出一丝笑意,说道“欲募兵两千,其中长矛手一千,弓箭手五百,刀盾手五百,虎撙炮十门,粮草每月六百石,俸银每月八百两。”

    这厮当真不要脸,伸手要钱的时候倒是爽快,可你跟某说不上啊,要钱要粮找你家主子李倧便是,某只是个卖家。

    明生面色狐疑的看着李倧,满脑袋问号。

    李倧摇头苦笑,尴尬着说道“本君没钱!”

    明生竟是被气笑了,想买某的东西,但是又没钱,这不是消遣人么?思来想去,也不欠这李倧的人情,前番雇佣劳工,购买石料木材,给的工钱,价钱可都不低,从中肯定抽了不少油水,更何况明生也给了不少好处。

    现在空口白牙的索要兵器甲具,粮草白银,却是口气太大了些,莫名笑道“君上是要某学吕不韦,陶朱公,奇货可居么?可惜小弟并无意仕途。”

    金自点面色冷然,显然认为这小贼皮不识抬举,我家君上屈尊降贵的与你说话,便是给你这贱商天大的面子,居然敢拒绝!

    李倧沉默半晌,沉声道“本君绝无此意,然目下确是囊中羞涩,便以本君信义,借贷如何?”

    明生纵声大笑着说道“君上何谈借贷,小弟便做那吕不韦,或陶朱公又如何?也不要官职,不要金银,你我只需签订一纸契约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