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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连理天生呕血,子夜时明生奔袭。
入夜十分,刚刚痊愈的杨天生正同几位吃酒,老婆没赎回来,攻城损失惨重,滋扰效果不佳,已经对耗将近十日,粮草消耗近半,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可以庆祝,这酒呢,自然是苦酒,满屋的臭脚丫子味也遮掩不住郁郁之气。
“天哥,咱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海上滋扰确是令敌疲于应付,但咱们也累啊,兄弟们这几日叫苦不迭,有几个逃跑的时候还受了伤。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咱们却是掉过来。”杨七一碗酒下肚,埋怨的说道。
“不如此还能怎的,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这么多兄弟跟咱们出来,一根毛都没捞到,回去你贴补给兄弟们?”杨天生郁闷尤甚,绿头龟好当但是不好听,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编排自己呢。
黄五几次同明生打交道,尤其几日来面对牛头城束手无策,三杨虽人马众多,但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根本不是做大事之人,早已心生退意,只是如何体面的撤出去却是一门学门。
“谈判吧!这样耗下去没的由头,咱们的存粮还能坚持十日,趁着还有些资本,将杨嫂子赎回来,日后再谋划牛头岛不迟。”
正争论之时,有斥候前来送信,杨天生打开书信观瞧,内附请柬加一金钗,内容很简单“辰时初刻,杨嫂嫂二嫁,城门楼观礼。”
赤裸裸的羞辱,人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自己没死,老婆却改嫁了!杨天生气喘如牛,哆嗦着双手不知哪里安放,阴晴不定的脸上时有抽搐。
半晌,才咕哝着喉咙说道“告诉赵明生,老子跟他不死不休!那婆娘某送他便是。”然后咣当一声躺在塌上,不再言语。
天哥就是大气,连老婆都可以不要,可是这话能信么?那斥候戳在那,可怜巴巴的看向杨六,杨七,不知何去何从。
杨六挥退斥候,本想劝劝杨天生,可是下巴挣扎几下,嘴没法张开,这就没法劝,难道说那婆娘改嫁,正好你可再取,少个女人算个逑么?杨嫂嫂毕竟是正妻,而且有一双儿女,他杨天生怎的对子女交代?
索性假作不知,抓起杨七灰溜溜走出门外,黄五,田川自是不能再看热闹,也跟着一起夺路而出。
翌日黄昏,天地交泰之时,城门楼上便开始忙碌,大红的绸缎挂满城楼,车轮大小的灯笼挂起六个,甭管是白天黑夜怎的,就是挂在城楼看着喜庆。
锣鼓队吹拉弹唱前边引路,苗俊头顶红花,十字披红骑高头大马甚是得意,不停向两侧看热闹的人群拱手致谢,身后颤颤悠悠跟着四人抬小轿。从市政厅出发,两名老妈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手扶轿沿一路上喧闹烘托气氛,沿中央大街缓缓而来。
沿路的百姓自然跟着起哄,口哨生,调笑声此起彼伏,娃儿们尾随在小轿身后,轿中不时有糖果撒出,引得娃儿们欢叫争抢。
及至城门口,新郎从左边拾阶而上,新娘从右侧在两名老妈子的搀扶下款款而入,门楼之下,香烛缭绕,苗成武同冯通居中而坐,喜滋滋的等着新郎新娘前来见礼。
此时城门前一里之外,正有一队人马遥遥张望,明生也看不清楚是谁,管他呢,都不重要。小手一挥,咚咚咚…九声炮响,象征着长长久久,之后便是鞭炮齐鸣,噼啪之声在三里之外听得真真切切,象征着红红火火。
待新娘新郎双双站定,鼓乐奏起,有老者高声唱曰“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新郎新娘站于香炉之前。
老者高唱“进香!”新郎新娘跪立。
老者高唱“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新郎新娘随唱礼之声缓缓叩首。
之后便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之类流程,新郎新娘依序跪拜。明生小小年纪可不敢坐在高堂位置,所以将冯老汉拉来充门面,自己则是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
在一众哄笑声中,苗俊手牵红绸引着新娘步下城楼,城楼诸人在苗成武,冯通的引领下赶回家中宴席不提。
明生挥手间,又是一轮炮声响起,刚好十声,象征十全十美,鞭炮之声再响,在噼啪声中,城楼两侧有军兵手捧托盘,孟超,王宝同时抖手,半丈阔,三丈长的红绸缓缓铺落城墙,却是一副对联,其文曰:
度儿岛杨朗送妻,牛头城苗宅迎亲。
斗大的横批在门楼之上熠熠生辉:早生贵子。
也不管远处之人是否看清,明生站在城垛之后频频挥手,而后转身赶去苗宅赴宴。
却说远处观看之人,不是几个头领还能是谁?都不敢多带兵丁,只带几名心腹跟随,当真是目睹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偏偏新娘的汉子就在旁边站着,惊悚不?怪异不?
就连田川这个日本爷们都不忍再看,暗道若是某遇到此事,拿块豆腐撞死就是,哪还有脸看第二天的太阳,用眼角的余光偷撇杨天生,这厮竟然在笑。
只是声音不大好听,犹如夜枭嘶鸣,腮帮子鼓了几鼓,点指城门楼处,一口鲜血喷出,足有三尺之远,眼睛一番,直挺挺仰面而倒,又是晕了过去。
却说明生在苗宅几口酒肉之后,说了一些吉祥话,便急匆匆赶回市政厅,喝令孟超,王宝招呼虎豹营众将官前来市政厅开会。
稍顷,队长以上将官聚齐,明生示意众人禁声,起身高声说道“今日一场婚礼,怕是将那杨天生气的半死,来日陆上,海中怕是有一场生死大战。
诸位,小子欲今夜袭营,掀翻贼寇的营寨,不敢说全歼,但定让彼等闻风丧胆,以解牛头城困局。有什么话都说说,咱们合计一下。”
王宝一双狼眼精光四射,就知道少爷不会瞎折腾,当真是憋着坏呢,嘿嘿笑道“正合我意,连日来困守城池,却是憋屈的紧,此番正是大杀特杀之时。”
其他人被王宝一番鼓动,也都跃跃欲试。
唯有冯通微微皱眉说道“此计甚妙,贼军屡战不利,士气低沉;连日来我等只守不出,贼寇定会麻痹大意;如今一场婚礼,又令其主将心智散乱,正是痛击贼寇之时。
然则如何躲过贼寇耳目?怕是城门刚刚开起,那边便已经知晓,少主还需思虑周详。”
呃~冯老汉却是将话说道点子上,无法掩人耳目,在高妙的计策有个蛋用,几十双眼珠子瞪向明生,眼巴巴的等着明生回答。
明生被吓了一跳,这是要吃人怎的。拍拍胸口,贼兮兮的笑道“诸位莫是没看牛头城的规制图么?”
众人纷纷摇头,谁看那玩意啊,都是工程协理的人在搞东搞西的,再说也都看不懂。
敲击几下桌案,明生继续说道“咱们牛头城下水,直通城外西南小河沟,在建城之时,便修葺成一条暗道,只为防备万一,做个退路。不想这么快就有了用处。
从此处出城,一则可绕过城墙外的耳目,二则小河沟出口处篙草茂密,又有巨石遮掩,咱们可一路沿海岸潜行至西北寨子。
西北寨有敌则杀之,无人则继续潜行至东寨,以放火为先,哎,本想着寨子还能用用,现在看来特么的是不能要了,被这群戳鸟当成客栈,时不时的来闹一下,好不心烦。”
众人又是一番计议,方才定下行止,相约丑时偷袭,分兵派将之后,各自散去准备。
…..
夜半子时,三哨人马陆续从暗道中走出,清一色的黑衣罩身,手持刀盾,背跨手弩,孟超,王宝带几人一马当先,于前路探寻,此时岛中遍布贼寇的耳目,说不准犄角旮旯之地也能碰上,还是小心点好。
临出发之前,明生下了死命令,进得暗道,便将自己看做死人,不准出声,擅动者杀,便是刀进肚子里也给某忍着。
一路沿着海岸北上,篙草灌木遍地,足有半人高,一行人躬着腰在夜色下潜行。
行至半途,王宝折返而回,告知射杀两名暗哨,不过前方尚有一明哨,十几人聚拢在一起,篝火明亮,恐不易下手。
明生挥手间,三十余卫队跟随王宝匍匐前进,果然前方一沙石开阔地当中,篝火明亮,依稀有人影闪动,更有数道身影或倒或卧。
三百多人倘若绕路而行,实在是万难,距离太近,仅是篙草的婆娑之声便会将人惊动,距离稍远,便是小岛正中,其有几间草棚,乃是垦荒之人临时搭建,想必也会驻有人手,更不要说是否会撞上暗哨。
为今之计,只能迎难而上,万一事有不谐,大不了跑回去便是,又从后方招来一队人马,人手一副手弩,分两路包抄而上,及至前方再无篙草遮挡,两边包抄之人几乎同时窜出。
此时正值子夜,明哨处仅有两人值守,其他人或躺或卧鼾声如雷。
“谁?”一人见数十人窜出,脱口一声问话,便被两支弩箭钉入脑中,扑通一声倒地,另一人双手抄在袖子里,蹲在篝火旁取暖,尚未起身,便被王宝手起刀落,一刀枭首,下巴尚且上下抽动几下,可惜却是只能对阎王诉苦,再不能在人间喊冤。
其他人俱都各自找准熟睡之人,只闻刀砍入肉的噗噗声,未听得一人喊叫,眨眼之间,十二名敌寇枭首。
别看明生的护卫队仅仅三十人,却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出自军户老兵,在沿海,李朝同倭寇厮杀过的硬汉,杀人比砍鸡还要容易,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又经过孟超这位夜不收仔细调教,惯于探查敌情,专在黑夜里行事,此番突袭做的干净,漂亮,丝毫不拖泥带水。
后世的特种兵,在明生看来单论近战功夫,也未必是这些人的对手。
将尸体丢进篙草之中,明生留下十人驻留,藏于暗处,以防有换班,巡查之流,叮嘱其见机行事,遇敌先发信号,切不可与敌营硬拼。
之后一行人继续潜行,再无或明或暗之人阻路,赶至西北小寨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