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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神医陈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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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生不理小丫鬟的幽怨,唤过四个手下,入城之后买了些果蔬点心,前往郭氏布行探望老夫人。

    刚入店门,迎面两个郎中背着药包摇头而出,郭孝文则是在二人身后拱手相送。

    数日相处,两人嘴炮不知打了多少,明生也不东拉西扯,径直问道“老夫人病情可有好转?”

    郭孝文一面请明生入内,一面摇头叹气道“请了十余郎中,不见好转。”

    “是何种病?可知病因?”明生问道。

    待二人于客厅落座之后,郭孝文方才闷声说道“乃是痈疽之症,十几日前,某那几个堂兄弟前来吵闹,我娘吓骂几人一番之后,被气晕了过去,待醒来之后,后腰处疼痛难忍,竟是生了一个幼儿拳头般大的外痈,时有血水脓水流出。

    寻遍府城的郎中,方子大同小异,至今无一丝好转,每日里只靠流食充饥,身子愈加虚弱,怕是再撑不得几日。”

    这厮说着说着竟是哭了。

    明生无语,这是要准备后世了?痈疽不知何病,但听其描述,无非是上火长了一个大包,有脓水流出,这玩意不至于要命吧?

    “府城无人可医,那苏州呢,杭州呢,遍寻名医就是,某就不信此病无人可医。”明生看着一脸愁苦的郭孝文说道。

    这厮看明生几眼,怒声道“你当某是傻子么?拙荆早已派人前去相请,只是此人乃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求医问药者不计其数,某又不是权贵,如何请得动这位老神医?”

    “到底是哪个?在哪里?你说清楚,你请不动,某可以啊?至今为止,还没有拒绝本少之人。”明生小下巴微抬,洋洋自得的说道。

    啊呸,郭孝文忍不住心中暗骂,你那是请么?明明是抢。在嘉兴府一番折腾,便逼的两家人走投无路,跟你从贼,人家何其无辜,还有脸在某这里显摆。

    正待将这厮骂的狗血淋头,却是突然灵机一动,对啊,某请不动,这厮惯会鸡鸣狗盗,剑走偏锋,没准便能将老神仙请来,嗯,抢也行,只要能给老娘治病。

    “咳咳~老神仙名陈实功,年约六十,家住通州,你若是将老神仙请来,某便磕头认你做大哥又有何妨。”郭孝文慨然说道。

    “呃~通州,老郭你不是搞笑吧,通州距此怕是有千里之遥,往来月余,到时候某怕是只能给老太太上香了。”明生被气的不轻,还通州,你怎的不说纽约,一来一去坟头草都不知有多高。

    老郭一副看白痴的样子,撇着嘴道“是南通州,离此不足二百里,过江便是。”

    “哦?南通,某知晓了,让老太太好生将养,某这便去请这位老神仙。十几匹快马,老郭可弄得到?这驴走的忒慢,某却是心急耐烦不得。”明生也不墨迹,起身说道。

    郭孝文颇为感动,不想这小贼头当真是个性情中人,甘当风险为自己老娘续命,还能说什么,躬身施礼道“如此,一切便拜托贤弟,为兄这便去衙门借几匹快马来。”

    郭孝文疾步而出,明生也不耽搁,回老宅拣选十名善骑之士,收拾妥当,只等快马启程。

    约一个时辰之后,郭孝文牵十四匹快马而来,是这厮花了大价钱从巡检司处租借,其实就是贿赂,没听说衙门口的战马还能租用的。

    不论马从何处而来,此番前往南通州却是能节省不少时间,百五十里陆路,只大半日间便到达常熟县陈水泾长江码头,租用一沙船过江之后,又有四十里官道,只两日间便到得南通州。

    扮作客商入城,一路打听陈实功宅邸,路人皆知,武胜巷北,尽头便是。

    转入武胜巷之后,一路牵马步行,至陈府近前,便被眼前景象惊呆。府门紧闭,两侧各有医馆,门脸大开,各有一做馆医生,俱有几十人排队或拿药,或等待诊治,廊檐下摆放数条木质长凳,也坐满等待就医之人。

    难怪郭孝文请不到此人,人家开的是医馆,就诊之人都医治不及,哪有时间出诊?放在后世就是某人生病在家,非要将人民医院的院长搞到家里来看病,哪个能答应,除非某人足够牛掰,显然郭孝文还没有牛掰到如此程度。

    明生也是头痛,在郭孝文面前吹了一通牛皮,可怎么看都不像能请动此人的样子,两侧的郎中都是年约四旬之人,估计不是老神仙的血脉,便是徒弟,显然老神仙平时不会轻易坐馆,府门都进不去,如何请人,难道又要抢不成?

    打马回身,寻了一处客栈暂居,狠狠点了一堆吃食,叫过店小二,打赏些许散碎银两之后,明生笑着问道“可知陈老神仙是否在府中?”

    店小二就笑笑,说道“不怕客官见怪,小的每日里要回答数次,今天您是第七个问的。

    好叫客人知晓,陈老神仙闭门谢客已有半年,听闻是在著书,要将平生所学留给后人。目下都是几个弟子轮流做馆。

    小的劝客官熄了请老神仙的念头,他几个弟子医术也高明的紧,将病人送来医治便是,也不怕客官见笑,小店之中十人倒有七人是来求医的。”

    这话明生是信的,进门便是满楼的中药味,奈何老太太那处病痛根本不便移动,这年头的官道铺些沙子都是好路,可更多的都是土,沿路坑坑洼洼,不要说过江,怕是半路便要断气。

    心中哀叹一声,等着吧,躲不过还是要半夜走一趟,劫走老爷子是万万不能,此等万家生佛,医人无数的活神仙,敬重还来不及,怎可动粗,至于他的徒弟么,咱们再看。

    好容易熬到夜半子时,熟门熟路,十几人跃入陈府,陈府的宅院不大,围墙只比常人高出一头,在几个汉子面前便如同虚设。

    关键在于陈府从未想过防备于人,这样的良善之家,便是贼盗们都自惭形秽,故此府中只几个家丁婆子负责杂事,便无闲杂人等,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不过今日却是碰到了夜半不敲门,专门跳墙的货色。

    陈实功一生行医,声名遍及大江南北,及至晚年,不仅开馆收徒,更是发下宏愿将必生所得记之于书,留之于后。是以于半年前闭门,笔耕不辍,其书名曰《外科正宗》。

    劳碌一日,可怜老夫妻二人正在熟睡之时,被明生的手下撬开房门,油灯点燃,一无耻小贼笑咪咪的将老汉叫醒。

    “陈老神仙,天亮起床了!”明生低头在老汉耳边轻呼道。

    老人家本就浅睡易醒,被人呼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啊,你等是何人?”

    老伴也被吓醒,刚要叫喊,便被陈老汉捂住,以眼神示意老伴禁声,好人怎会半夜入宅,老太太一声吼,两条老命怕是不保。

    明生一躬到底,轻声说道“夜半搅扰了老人家歇息,小子先给二老赔礼!”

    不待陈实功搭言,明生继续说道“此番前来,实属不得已。家中嬷嬷病重,卧床不良于行,眼看着便要离世,故此欲请老神仙前去医治,只是小子无权无势,怕进不得门,只好翻墙而入。”

    二老听闻此言,方才略微定神,陈实功起身坐于床边,皱眉怒道“老汉活了六十有一春秋,头一次听闻有如此请医的,吓得老汉一身冷汗。”

    回身对老伴说道“起身吧,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给几个小子弄杯茶水喝,不必惊慌。”

    老太太答应一声,下床之后,倒了几杯茶水,置于桌案之上。

    此时明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这老汉面容棱角分明,眼神清明,三缕须髯飘散前胸,只观其气势,便是一身正气之人,那老妪也是慈眉善目,从容自然,看几人全无惧色。今日却是如此折腾两位老人家,出门不会被雷劈吧?

    陈实功穿戴齐全之后,喝了一杯茶水,方才说道“愣着作甚?将病人的病情说一说。”

    “哎!”明生赶紧答应一声,说道“有几个不孝子气到了老太太,一夜之间,后腰处长了一个婴孩拳头般大小的外痈,时有血水,脓水流出,疼痛不能忍,竟至无法进食,请了十几郎中,吃药多日不见好转。”

    老汉手捋须髯,思虑片刻问道“可有疮头”

    “有,约拇指指甲大小,周围红肿,老太太言疼痛如火烧油烹。”明生答曰。

    陈老汉点头,沉声道“此当是急火攻心,加之平日多喜油腻,体毒遽发所至,应以清热疏风,解毒活血为佳。此病可医,病人身在何处?”

    明生大喜,答道“便在松江府城之中。”

    陈老汉很郁闷,十里八里的,去也便去了,可是将近两百里路程,坐车乘船,怕不是四五日才到,一则耽误病人医治,二则自己这老身子骨也受不了。

    斟酌片刻说道”此病不需老汉亲往,我那二徒弟颇得某的真传,待明日同他交代一番,随你等去也就是了。”

    效果很不错,结果很和谐,明生很满意,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饼子,笑呵呵放在桌上,拱手说道“如此,便多谢老人家,这算是小子的赔礼,诊金另有支付。”

    老头很生气,愤然道“搅扰了老汉歇息,便是十个金饼子也不够,你须得应某一事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