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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
在苗俊一声大喝之后,八门五斤铜炮火舌喷吐,炮弹呼啸着砸向北头野人。
无知者无畏,真不知道达啷哪里来的勇气敢攻打淡水寨,不要说虎豹营,便是普通的海盗,这群野人也不是对手。
青天白日之下,只凭血气之勇,便鼓噪而上,乌泱泱一片向前冲杀,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八枚炮弹,从头顶划过两枚,六枚却是一头撞进人群之中,立时血肉飞溅,哀嚎遍地,原本密集的阵型被冲撞出六道血色胡同。
嗷嗷怪叫的野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冲锋的步伐为之一滞,面色惊恐,有限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这些人死在何种武器之下。
天罚!只有神才能做到如此,对面的敌人有神灵庇佑!
今人崇尚科学,而古人崇拜神灵,不然也便没有欧洲的宗教战争,皇帝也不会去泰山祭天,更不要说尚在原始社会的野人,雷霆,山火,洪水,或解释为神灵的庇佑,或理解为妖魔的惩罚。
人怎么弄够对抗神灵?也不敢对抗神灵。
野人军团军心动荡,开始骚动不安,冲锋的步伐遽然缓慢,更有甚者看着对面升腾的白烟瑟瑟发抖。
达啷也是吓得浑身白毛汗,火炮他是知道的,可特么的不都在船上么,陆地上也可以有炮?该死的陈衷纪!该死的外来人!都是骗子。
眼看自己的手下精神涣散,骚动不止,达啷一边冲锋,一边挥刀喊道“那是汉人的武器!给某冲!后退者死!”
在达啷不停的呼喝之下,野人战士收摄心神,迫于族长的命令,再次鼓噪而上,只是气势再无之前的一往无前,射出的箭矢也是有气无力。
甘答溪一线,王宝看着飞奔而来的舢板快船,发出阵阵冷笑。
“放!”
扬武,扬鹰二船火炮齐鸣,打的却不是水中舢板,而是对岸的滩涂。
不是不想打水中的快船,河面只有三十余丈,火炮最低的角度也只能是平射,若是低头,那炮弹岂不是要自己滚出来,只放火药放~屁听响么,这便是战船火炮的死角。
陈衷纪也是海上的厮杀老手,如何不清楚,故此才选择在红树林冲击,一则出其不意,二则可趁机夺船,至于岸上的野人死伤多少,关他何事?
可惜王宝也是多年厮杀的汉子,老于战斗,一眼便看出其中关窍,遏止住海盗的冲锋才是关键,至于水面上的十几艘快船,若是将滩涂上的敌人阻截,不足为惧。
十几枚炮弹砸向滩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顷刻间两艘舢板被砸碎,更有人被直接砸成肉饼,吓的海盗立时后退躲入红树林之中。
“都特么的散开,散开冲锋!”陈衷纪大声呼喝道。
都不是傻子,你有张良计,我有上房梯,俺们分散在滩涂上冲锋,看你那铁蛋能砸中几个?陈衷纪心中发狠,今日一定要将这伙来路不明的王~八~蛋赶尽杀绝,将寨子夺回来,一雪前耻。
王宝不由微微皱眉,这群戳鸟当真不笨。
实心弹威力本就有限,人群密集之时尚可造成大量杀伤,可若是分散开,能砸中几人,便只看运气,一个砸不中也是平常,砸中了那是老天开眼。
“自由炮击!”
王宝对炮手发下命令,即使砸不中,也要吓的你缩手缩脚,畏首畏尾,迟滞敌军的步伐,只要不是一股脑的冲杀过来,船上的百多人便可对付。
“火铳手准备!”
王宝转头看向李天奇,说道“火铳手有你指挥,抓住时机一艘一艘的收拾,给某狠狠的打!
冯群听令!率三十跳荡手登上哨船,弩上弦,刀出鞘,听某号令!”
此时同第一波舢板快船相距不足十丈,船中俱都是弓箭手,火铳手,箭矢弹丸不停飞向扬武,扬鹰二船。
陈衷纪的战术也是简单,便是远程攻击压制虎豹营火力,跳荡手随后跟进,登船近战。可这厮忽略了一点,快船之上或八九人,或十余人,各船之间不能协同,只能各自为战。
远程火力如果不能集火,威力何止下降了数倍,这艘舢板射出几箭,那艘快船放几声火铳,根本不能造成有效杀伤。后世的英国龙虾兵尚且都是一波一波齐射,更不要说现在的火铳,弓箭,又不是建奴,哪里有那许多神射手,都是靠数量取胜,没了数量优势,还不如大片刀来的实在。
这便是战机,李天奇怎可错过,在火铳手之中穿梭,不停高喊道“从左至右排序,直瞄三号船,直瞄三号船!”
指挥刀斜指问天,遽然下挥。
“放!”
四十几支火铳瞄准一船,那三号舢板的海盗便倒了血霉,四五人惨叫着落水,三四人直接倒毙在船,只二三人在船尾侥幸躲过。
李天奇望了一眼扬鹰号,暗道“郭世荣,你可不要发傻,聪明着点!”
这也没办法,扬鹰号上负责指挥的乃是郭世荣,扬武号负责指挥的是王宝,二船虽然船头接船尾,但是炮声,火铳生,喊杀声四起,王宝的命令根本传达不到郭世荣,只能任其自由发挥。
好在郭世荣也是个机灵鬼,凡是都慢扬武号半拍,见扬武号战术之后,即刻有样学样,集火的却是一号舢板,白烟升腾之下,十余人中只二三人存活。
......
半人高的土墙近在眼前,达啷不由暗暗庆幸,这么近的距离,那火炮便失去的作用,冲进去,冲进去,抢光,杀光,有了这些火炮,某还惧怕哪个,乌来国,哼哼!说不得本族长要建立一个北头国。
这厮越想越兴奋,一双贪婪的眸子看向淡水寨,一手持刀,一手握斧,嗷嗷怪叫着鼓舞士气。
面对这群野人土寇,明生今日大放权利,将炮阵交给苗俊指挥,将火铳交给蒋伟指挥,将跳荡交给姜丑,太没挑战性,正适合给弟兄们练手,若是哪个折腾不过这群土寇,直接打发回去种地算逑。
一哨九十名火铳手成三排,蹲立在土墙之下,早已经装弹完毕,随时准备射击。
蒋伟添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说不紧张那是假的,第一次指挥作战,小心脏砰砰跳动如雷,血脉喷张,双耳嗡嗡鸣响,似乎连火炮,喊杀之声都不曾听到。
“一队准备!”蒋伟高呼道。
蹲立在墙根处一队士兵霎时间起身,火铳平端,枪管刚好搭在土墙之上,只半个脑袋露在墙外。
“放!”
在蒋伟一声喝令之下,火光闪现,噼噼啪啪爆豆之声响起,从起身到射击,不超过十秒!四围里都是浓浓的白烟,刺鼻的火药味,蒋伟也看不清战果,只耳闻惨叫声甚多。
指挥刀高举,嘶喊道“二队准备!放!”
“三队准备!放!”
三轮排枪过后,土墙前后两丈之内都被白烟笼罩,目不能视物,火铳手也不重新装弹,在蒋伟喝令之下,直接抽出手弩,三队如接力一般,一轮射罢,一轮接上,便是九十支弩箭飚出。
火铳尚有哑火,可是手弩却是不会,一根不少,一本不多,一头扎进烟雾之中。
敌人不灭,战斗不停,姜丑身穿重甲,手握鬼头大刀,一马当先跃过矮墙,高呼道“冲!”。
两队六十余跳荡手如下山的猛虎,饥饿的群狼,尾随着姜丑,喊杀声震天。
达啷右手捂住腹部,血水如泉般从指缝之间汩汩流出,战刀早已撒手,左手臂上钉着一支弩箭,惨笑着看向倒毙于野的族人,嘶吼一声“陈衷纪害我!”,便扑倒于地,做了枪下亡魂。
这厮冲杀在最前,在如此密集的火铳,弓弩之下,哪有侥幸的道理,腹部中了一铅弹,手臂中了一弩箭,本来还可以多喘几口气,可是看到上百的族人死伤,一股血气上涌,眼不见,心不烦,死了算逑。
七八步的距离而已,便犹如天堑,待硝烟过后,存活的野人或四散奔逃,或跪地瑟瑟发抖,或抱着尸体哀嚎。
姜丑稍稍愣神之后,便不顾跪地哀嚎之人,追着四散逃命之人砍杀,可敌人都跑逑了,这群野人双脚如飞,再加上跳荡都身穿重甲,如何追的上。好在跳荡手也是有手弩的,弩箭之下,又有二十几野人亡命。
此时尚未来得及逃走的野人早已经被火铳抵住,麻三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围着野人怪叫,无非是跪地不杀,投降免死之类的言辞。
俄尔,垂头丧气的野人陆续丢下手中武器,乖乖跪地,任凭虎豹营士兵将双手绑缚。也不是没有惊醒反抗的,起身扑向虎豹营士兵就要拼命,这便是自己找死,直接被弩箭钉死在地。
死了四五人之后,再无人敢于反抗,俱都被捆绑在地。
“真特么的都是孬种,怎的就都跑了呢,老子的刀都没有沾血!”姜丑骂骂咧咧的望着远处消失的身影,转身而回。
战斗来的快,结束的也快,前后不过两刻钟的时间,野人军团覆灭,死伤百四十余人,俘虏七十余人,余者四散。
明生大手一挥,笑道“你急个甚!这些土人不足为虑,你带着兄弟去从上游水浅处摸过去,抄了陈衷纪的后路。”
姜丑拱手领命,带六十余人直奔甘答溪上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