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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城市政厅会议室。
众人齐聚一堂,明生简单的将淡水寨过往交代一番,便急切间了解移民事宜。
牛头城,旌义县承平富足,怀严,怀礼二镇已有移民近一万四千有余,山东移民殆尽,而广鹿岛又开始爆锅,更是在春哥调遣之下,全力转运移民,预计年底可再添两镇
只是物资消耗甚大,房屋修筑仅完成十之有二,各种布匹,铁质工具,生活用品消耗无算,到目前为止,已耗银高达八万两,这还不算船只维修,人员薪俸等等。
海参崴移民百三十余户,孟超孟大总督已经发话,今年再不接收移民,盖因为粮食有限,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安置这些苦哈哈。
此外,孟超急催增兵,已同摩阔崴的多啰部冲突数次,其人作战勇猛,悍不畏死,恐不久将有大战,北边的库雅拉也不老实,屯兵双城卫,其意不明。
步子迈的太大,四个方向倒有三处战火纷飞,好在东边的倭寇还算安稳,不曾侵略,不然当真要收缩阵线,优先巩固好旌义县,牛头城根本之地。
“冯爷爷,除去贸易用船,牛头城尚有几艘闲船可用?”了解情况之后,明生当先发问。
冯老汉白眼一翻,说道“没有闲船,包括四艘战舰在内,都去了广鹿岛运送移民,估计半月后才能回来,便是哨船也抽不出几只,旌义县工地物资全靠着哨船支撑,舢板,渔船你要不要?”
……本少忍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偶尔耍性子很正常。
明生尬笑几声,又看向钱老汉。
“钱爷爷,某带回来的两艘鸟船,还有扬武,扬鹰,几时可以修复?”
钱老汉哼哼几声,说道“六日左右,不能再快了。你小子忒不爱惜船只,按理说船只出海一次,便需修整一段时间,可你看看,这一年来就没一艘船正儿八经的维修过,长此以往,这些船都要短寿。”
明生再次尬笑,又是一个老的,火气大的要命,可人家说的都在道理上,不忍着,难道还能敲老汉的闷棍不成。
转头又看向周亳。
不待明生发问,周亳便开口道“四海商社粮食不缺,现下秋粮在望,预计可供二十万人半年所用,加之徐八尚可运送米粮三万石,暂时无虞。
广鹿岛亦不缺粮,本地收成勉强可自用,船队赶赴广鹿岛之时,又都装载有粮食,合计一万八千石。”
如此便好,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见在座诸位所虑者多为移民一事,此事说来也简单,当初小家小业,遇事都是大家撸起袖子一起干,也不谈什么分工,自己能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家业大了,便不可如此,必须分工明确,否则就会乱成一锅粥,你插一手,我伸一脚,叫底下人听谁的。人人受累,事情却是没有办好。
明生展颜道“某知诸位各有司职,又被移民之事拖累,甚是劳累。
某意成立移民署,专司移民事宜,诸如钱粮筹备,船只抽调等等都归其署理。于各地接手移民为始,到安家落户,户籍转至行政协理为止,各位以为如何?”
“善!”几个主事异口同声道。
……这锅甩的真快,明生苦笑道“既然如此,需先任命署长一人,小子也没有适合人选,大家举荐吧。”
房中寂静片刻之后,刘昌轻咳几声,说道“怀仁镇镇长顾问古可担此任,其人乃童生出身,然则自幼习武,做事雷厉风行,多谋善断,论几镇为政,当属第一。”
见诸人无人反对,明生点头,那便这个顾问古了。
又计议一番副职人选,诸协理如何抽调人手,如何配合移民署迁移百姓等等,直至入夜,方才各自散去。
却说明生回了家宅,和衣而睡,可是脑中全然是辽东半岛数十万难民哭嚎奔逃之景,衣不蔽体之少女,骨瘦如柴的娃儿,倒毙于野之老妪,画面一转,明军同后金军挥刀互砍,鲜血喷涌,金钱鼠尾的獠牙壮汉手提头颅哈哈大笑,猩红的嘴唇犹自滴血。
说不出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臆想,总之无一不是凄凄惨惨的灰暗场景。
终归是要面对,既然是操~蛋的世道,那边操~蛋的玩吧。
八月末,广鹿岛月亮湾。
此情此景让人惨不忍睹,月亮堡东门外,数千顶帐篷林立,潇潇秋风之下,上万流民在帐篷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半数之人衣不蔽体,余下之人也衣着单薄。
明生摇头苦笑,有些许家底之人也不会跑到广鹿岛来,沈阳城,广宁城,甚至山海关,哪里不能安家,也只有无家可归,衣食无门者才会投靠俺们这些海外野寇。
春哥嗓音嘶哑,面有颓色,点指城下帐篷说道“没办法,人太多了,刚刚运走了二千余人,这不,帐篷没几天又塞满了。
别说棉衣棉被,便是厚一点的布料也无,不敢将他们放进城,怕起乱子。别看他们现在没有动静,都老实的紧,那是没有对比。
一旦让他们看到城里的生活,不抢不夺才怪。这也怪不得他们,你爹我若是身处其中,也会有此心思。
现在能保证的只有粮食,其他什么都缺。你一直说流民有多少收多少,可当真不能在继续收拢了,马上入冬,难道要让这些人冻死在这里?”
“呵呵~”明生冷笑,面色色铁青,冷冰冰说道“没有?那便去抢!”
春哥头一次见明生如此面色,沉声道“狗儿,你可不要发傻!那红石堡咱们捡了一次便宜,后来刘招孙又扫荡了一番。这都是人家建奴精锐去攻打抚顺,兵力空虚而已。
这大半年下来,官军战死不下三万余人,可人家死了几个?怕是不到千人。官军可是铳炮皆有,虽说不如咱们的好,可终归比建奴要多,还不是被打的哭爹喊娘。”
“爹,放心,儿子又不傻,就咱这点人手,拿什么跟人家放开车马对砍。”轻抚一下衣袖,看向北方,幽幽说道“鼓楼不是还在么?某这就去端了它,不能对砍,那便背后捅刀子。终究不能让这些苦哈哈们冻死在这里。”
春哥欲要阻拦,手臂半抬,却是最终没有喝止,长叹一声道“诸事小心!”
“爹,啥时候恁的多愁善感了,儿子还没成亲呢,没把握的事情咱可不干。”明生笑呵呵说道。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你弟弟都被你教坏了!”春哥抬腿便踹。
大半年不见,明生好好同老娘,弟弟玩乐两天,于第三日寅时末起床,率领船队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明生此行所带人手颇多,直属虎豹营两哨,广鹿岛背嵬营六哨,合计兵将八百余人。
夹板船两艘,福船一艘,鸟船两艘,沙船五艘,哨船五艘。
浩荡船队直接杀向鸭绿江口,明生心中发狠,此番鼓楼之行,无论汉人,女真货栈,俱都要一扫而空,连根毛都不能留下。
女真不用说,那是死敌,汉人么,这特么的都死人无数了,还在那里蝇营狗苟,这不是汉奸是什么,留之为害,尽杀之。
至于得罪几多参将,游击,守备?左右都断了生意往来,年后一场大战下来,能存活几个尚且不好说,更不要说这其中投敌者肯定为数不少,即使没有投敌,也是在资敌,杀他一点毛病也无。
船停薪岛,海船不便直入江中,留在薪岛待命,明生领沙船五艘,哨船五艘,在夜色掩盖之下,悄悄驶入鸭绿江。
这条水路对四海商社来说不要太熟,哪里有人值守,哪里可以藏匿早已了然于心。
白日里藏匿,黑夜中行船,一日两夜之后,进至一无名河口,河口北二里便是鼓楼集。
此时天刚放亮,十艘船只藏匿在河口上游半里处,此河上游河道狭窄,不得通航,也不虞有人发现。
寻了一处林中空地,众人席地而坐。
明生将一张草图平铺身前,说道“谭琦,你将鼓楼集的情况同大家说一下。”
谭琦点头,点指地图说道“鼓楼集南北方向两条街道,长一里左右,北侧多女真货栈,南侧多明人,朝鲜人货栈。
表面上无兵驻守,实则北侧有一宽大宅院,驻守女真半个牛录,隶属建州正红旗栋鄂部,其首领为牛录额真都雷。
南侧同样有一大宅,驻守有大明官兵二百余人,各不统属,多为几十人一伙,想必是各部的亲信。
此外,大货栈二十七处,小货栈近五十,五六人至十几人不等。
有出口四条,南北各一条,西侧两条,东侧便是鸭绿江。
西侧两条出路深入内陆,可连接大明各堡,北侧出口直通鸭绿江,有一渡口,建奴通行此路,南侧一路亦有一渡口,大明客商通行此路。”
明生环顾众人,肃容道“此番进攻,不为大义,不为私仇,只为月亮堡外上万嗷嗷之众,彼之膏腴,皆在此处!
某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斩尽诛绝,寸草不留,可做得到?”
众将皆躬身,齐声答曰“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