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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一定要去关外?就不能在牛头城安心理事,让你爹好好清闲一番?”赵春哥坐在太师椅上凝眉怒目。
狗儿子想起一出是一出,去那塞外苦寒之地作甚?
那可是鞑子的地盘,深入内陆,四海的优势不显,危险指数直线上升。
这些年暗访司死的人不在少数,让春哥如何放心?
“爹,此行儿子必须要去,也不仅仅是为了打通瀚海,还要去往京城走一遭。
咱们现在不是船多移民少么?儿子便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您最好在山东,津门都准备好船只,随时应对大量的流民。”
明生也不想去塞外吃沙子,奈何神思不属,北方的强敌始终是心中所虑,还是亲自走一遭为妙。
“哎,你既主意已定,我也不能拦你,万事小心!”老爹无奈言道。
赵杨氏虽是泼辣性子,但却从不参与公事,只是眼泛红润,恨恨的看着自家大儿。
“安心,儿子心中有数。”明生伏地跪拜,起身而走。
自从打定主意之后,明生便急急换回老爹,将诸般事宜交代过后,搭乘一艘福船离济州,过广鹿,奔津门。
便装简行,只十余人跟随,拜望在津门隐退养老的徐光启之后,径直赶赴京城。
他这身职衔非常尴尬,满朝都知道有这个什么南洋宣慰使,海外野民出身,倚靠阉宦买了这么一个职位。
但几乎无人见过此人,更不知其底细,绝大多数官员都认为此人无非一投机者尔,拿个大明官身去海外招摇撞骗,也没怎么当回事。
老阉宦卖官鬻爵多了去了,那外海又不是咱大明的地盘,随他去罢。
也只有沿海的一些官员大略知晓四海的声名。
可四海一不滋扰地方,二不沿海劫掠,除了私下做买卖,捣腾流民之外再无其他逾越,也没几个官员跳出来聒噪四海的。
主要是银子很好吃,四海所过,当地的官员必定唇齿留香。
明生乐得如此,最好都看不见俺,让俺继续苟且着。
话虽如此,赵家还是在京城置办了宅院,一应管家下人俱全,该有的待遇还是有的,例如上朝觐见。
一路行来,自津门至京城,虽说谈不上繁华,但也可称乡里安宁,秩序井然,并未见多少流离失所,衣衫褴褛者。
这就让明生不淡定了。
娘哩,怎么看都不似要完蛋的景象,难道大明回魂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终究是影响了历史走向?
不由看向邓暄,问道“京师周边秩序井然,这大明恁的太平?”
邓暄在马上拱手,傲然言道“少帅,这都要拜咱们四海所赐。
咱们四海之民多来自辽东,山东,这么多年下来,移走了不下两百万。
早年间可不是这般模样,辽民遍地,一片哀鸿。
京师,山东等地地价米价大涨,本地的普通百姓也受到冲击,卖地卖产者无尽。
不要看这一片地域安宁,实则各地的流民都被挡在了各处关口,根本就进不得京城近佐。
等出了居庸关您再看,哎,惨不忍睹。”
明生默然颔首,自己却是着相了,沿海之地的无产之民尽皆被四海迁移而走,本地的劳动力供给自然就达到了某种供需平衡,如眼中景象也是正常。
天下太平也挺好,本少乐得轻松自在!
打马入城,入得府邸小住一日之后,一封拜帖送至肃宁侯魏良卿府前。
明生来京城可不是玩的,而是有事要办!
觐见皇帝?
拜见魏忠贤?
还是算了,遇到这两位都要跪,本少压根就没拿他们当盘菜,膝盖上有针尖,坚决不跪,还是远远躲开为妙。
于是乎就只能去找这位魏良卿,魏忠贤的亲侄子!
作为四海车马行的股东,魏良卿对赵明生自然大为欢迎,来的就不是人,而是一堆金银珠宝。
二人觥筹交错,看戏子,抱婆娘,花天酒地两日后方才切入正题。
“魏兄,小弟有一事相求,还需鼎力相助!”
二人在软塌上半躺,有侍女锤肩揉腿,张嘴便有点心入口,伸手便有美女入怀,这就舒服的不能再舒服。
“老弟,咱们兄弟有什么可说的,你开口,俺办事,放心,出不了差错!”
……爽快,明生爱死了这厮。
别看魏氏风评不好,也不管魏忠贤做了何事,但魏良卿当真没干过什么缺德事,都是主动贴上来的,难道还不收么。
运气使然,谁让他有个好叔叔呢。
“那就先行多谢魏兄,小弟这里有两本奏疏,一者《流民疏》,一者《海防策》,劳烦代为转呈九千岁。
感谢的话不多说,都在船中,如今正在津门装车,明日便可入得府门。”
“哎,老弟何必如此客气!”
魏良卿假作矜持言道“这两本奏疏都写的甚?你是知道的,为兄大字不识一个,你且需交代一番,俺同叔叔也好说项。”
明生挥退侍女,盘膝而坐,悠悠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流民疏》么便是上奏如何安置流民的问题。
小弟听闻山西,河南,山东内陆流民颇多,时有聚众造反之辈,更有不少暴民啸聚山林,为祸一方。
既如此,为何不将流民丢到海外呢?
那海外荒岛遍地,丢过去任期自生自灭,岂不美哉?
少了流民,地方上自然会靖平,官府清剿匪徒也是方便,此举可一举多得,官民两利。
更可广传九千岁的盛名,这可是万家升佛的善举。
也不用官家多做什么,只需将流民驱赶至内河或者沿海港口即可,其余的事便都交由小弟处理。
当然,也不能让东厂,锦衣卫的弟兄白白帮忙,到得码头之后,小弟自有他们的好处就是。
这《海防策》么,实则是小弟献给九千岁的大礼。
经过多年在海上征战,大明沿岸的倭寇贼匪终究被小弟率军荡平。
想必魏兄也许久未曾听闻沿海有倭寇滋扰的消息吧?
这是谁的功劳?
可不敢说是小弟的,是九千岁英明,提拔了小弟,小弟才有了施展身手的机会。
我赵明生虽是一介草莽,但知恩图报还是知晓的,此番上奏便是告知九千岁这大好的消息,让他老人家高兴一下。
舍此之外,仰赖九千岁的威名,凭借我大明天威,南洋有数十国使者欲进京朝贡天子,尊大明为上国。
此等伟业,堪比我朝成祖,此皆九千岁之功。
当然,小弟也是略有薄功,望九千岁准许小弟管辖濠镜之葡夷。
此辈在濠镜横行乡里,欺行霸市,鱼肉百姓,有损九千岁威名!
此外,亦望九千岁准许小弟提领澎湖一地,澎湖位于海路要冲,累有红毛夷犯境,小弟责无旁贷,当为大明镇守海疆,安定周边!
再次,小弟可能需往关外一行,此举不为别事,而是为了购买一些牛马。
那外海什么都缺,小弟终归需要养活一些人口,没有牛马着实不便,可否请九千岁给个临时的官身?某也好从容行事。”
“就这般?”
魏良卿撇着嘴言道“我当是好大的事情呢,不过这数十国的使者何在?可是有女人进贡?”
“……都在外海等着呢,没旨意也不敢入京啊。至于女人么?都给兄长备着呢,不日便会送入府中。”
魏良卿拍着颤巍巍的肚皮,大笑道“好!好!还是老弟了解俺。这事某应了,改日便去同叔叔说项。”
……
出了魏府,明生不由汗颜。为了办成此事,老大的脸皮是彻底不要了,说出的话自己都特娘的恶心。
为了拿到切实的好处,明生撒出去的狗粮也是足够多。
料来流民不是问题,毕竟这也是朝廷头疼之事,有人提着银子要弄走流民,而且给了车拉船载的好处,这就没道理不同意。
濠镜,澎湖么,却是不知道魏忠贤会不会猜疑。
魏良卿是个草包不假,可魏忠贤精明的很,有着东厂,锦衣卫暗探,虽是不能掌握四海全貌,但在大明沿海的几处地方却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若是这老阉人将四海视作潜在的威胁,那濠镜,澎湖之事休提。
不过明生信心自家的诱饵够丰厚。
一则沿海确实被四海靖平,大明在沿海的兵力可从容抽调,这对深感兵力捉襟见肘的朝堂来说决然是喜事一件。
二则朝贡体系由来已久,历代帝王莫不以万国来朝为荣,这对魏忠贤来说,决然是巩固自身地位,宣扬其功绩的不二之选。
满朝文武治国不如俺一个无根之人,你等看看,成祖之后,何时曾有这等盛况?
如此种种,就不信老贼不入彀中。
居家九日,魏良卿亲自来访,看其模样,便知大事将成。
“哈哈,老弟!事成矣!”
魏良卿迈着八字步进入院中,大笑道“陛下闻有数十国使者前来朝觐,颇为欢喜,已令礼部安排馆驿,迎接使者,并令司天监选定吉日,允使者朝觐。
嘿嘿,为兄也是借了老弟的东风,前番有宁远退敌之功,如今又有万国来朝之劳,陛下欲封某为宁国公。
哈哈,俺这,这就马上是国公了。”
……娘希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生忍住恶心,拱手言道“国公爷,小弟在这里恭喜魏兄,贺喜魏兄,来日定当有厚礼奉上!”
“好说,好说!”
魏良卿寻了一张椅子便坐,泰然言道“老弟可即刻将使者送往津门,交由礼部自行料理。
哦,对了,你的事俺老魏可没忘。
俺家叔叔说,赵小子有心了,此番于国于朝有大功,然则终究是海外之民,不便再行封赏。
但澎湖,濠镜一事允了。”
魏良卿将兵部的行文交于明生,言道“澎湖你自去接收就是,俺那日同叔叔相商,方才知晓这是一海外的荒岛,兵都不曾驻守一人,这算什么事!
至于濠镜么,叔叔言之广府每年从那里收项不少,许你管理葡人,但你却是不能亲自出面,名声不好听,恐为人所诟病。
许你一个千户的职位,你安排可靠之人操弄就是。
其他的也不需为兄交代了吧?该打点的就打点,相安无事就好。”
“好!感谢九千岁恩典”
明生双手抱拳作问天状,言道“那小弟出关一事呢?”
魏良卿白了明生一眼,撇着嘴言道“此等小事,用不着劳烦叔叔,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