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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左岸堡东三十里乌尔部落遭袭,老幼妇孺百一十七口无一生还。”
吴东来愤怒的挥退探哨,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这已然是他收到的第二封战报,只四日时间,接连两个部落被屠。
有罗刹军偷偷越过织女河,袭击四海军的大后方!
明生大少亲临前线,这让身为总督的吴东来无颜面对,说轻了是疏忽大意,说重了是渎职。
恁多的探哨都是干什么吃的?
看敌军的行动,军兵数量肯定不会是少数,就没有发现一点端倪?
“属下失职,还请少帅责罚!”
“这不是你的问题!”
明生拍拍吴东来的肩膀,悠悠言道“织女河长数千里,严防死守是不可能的,本少也没有兴趣修长城。
寇可往,吾亦可往!这才是斗战的诀窍。
何况这未必是坏事,咱们的补给地他动不了,也只能拿部落之人下手。
他杀的越多,仇恨就会越重,投入四海怀抱的人就会愈多,这相当于是在帮咱们的忙。”
……吴东来仔细思之,还当真是这么一回事。
这很容易理解,便如关内的百姓被后金掳掠,百姓们第一恨的自然是建奴,第二则是明军。
甚至可能恨自家人尤甚敌方,每年恁多的军饷都喂了狗么?对老百姓豪横的不行,怎的遇到建奴就怂了?
民心便是这般慢慢熬没的。
可此处却是不同,四海尚未完全控制这片土地,简单来说就是还没有宣示主权,民不认为自己是四海之民,好事恶事自然都埋怨不到四海的头上。
吴东来只是下意识的认为彼处都是自家人,心生怜悯也会正常。
事实就是这般的可笑,对人对事的观点不在于别人对你有多好,而在于你认为对你坏的那个站在哪个位置。
此时织女河两岸的部落便面临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虽然四海也谈不上为他们做了什么好事,但对比罗刹之后,却发现怎么看怎么顺眼呢?
“那属下是否需要派出军兵围剿?”吴东来问道。
“当然,不仅要围剿,而且要大造声势,让城中的部落军兵都知道咱们要出兵!
呃,这个讨伐誓词需要找个参谋润色一下,通译也要选个嗓门大的,要慷慨,要激昂,要鼓舞士气。
要让部落之人觉得同咱们是一家人,你可明白了?”明生拳头紧握,做挥斥方遒状。
……不服不行,都说四海大少爱搞幺蛾子。
吴东来今日方才领教了什么是无耻,什么是不择手段,什么是丧事做喜事来办。
以四海大少的手段,怕是被其卖了,还要帮忙砍价。
吴东来刚刚转身欲走,背后又有言语飘来“哦,对了,出城之后意思意思就可以了,不要真的去大海里捞针,明明找不到的勾当,费那个劲作甚!
想必周边的部落都会陷入恐慌,索性都将其迁移到堡垒周边安置,这时候估计没人会反对了。”
吴东来一个踉跄,这是真狠,真会算计,老子还是太嫩,要跟四海大少多多学习。
……
六日后,罗刹军攻左岸堡,游骑环堡抛射冷箭,守军以火枪还击,一个有墙,一个移动快速,几无杀伤可言。
织女堡派出骑兵五百威胁罗刹军侧翼,罗刹军则兵分两路,一路同织女援军对峙,一路围困左岸堡,有八磅直瞄火炮三门,猛烈轰击堡垒正门。
左岸堡由于动工较晚,诸多设施并未完工便以入冬,防御稍显简陋。
发炮二十余颗之后,城门破,罗刹骑兵群起冲锋,欲夺门而入。
黑色的披风铺满织女河,骑弓砰砰作响,箭矢如乌云般倾泻向左岸堡。
丈二长枪高高举起,眼见便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戮。
那料想守军径直将柴草堆垒至城门,以火油浇之,旋即纵火。
罗刹军不能入,城门口一时战马嘶鸣,前排的骑兵来不及向左右分散,后排的骑兵无法及时收束战马,阵型被打乱,挤作一团。
“放!”
守城的连长一声令下,百余枚轰天雷眨眼间从垛口飞出。
轰~轰~轰~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左岸堡正门之前腾起浓浓的血雾。
早已落地等待融入大地的雪花被炸起,混合着血珠漫天飘洒,漆黑的披风染成了血色,转眼便被寒冷的气温所凝固。
战马哀鸣,人声惨嚎,白雾仿佛贪婪的饕餮,不停吮吸罗刹骑兵的血肉。
歼敌尚未功成,战友仍需努力!
此正是痛打落水狗之时,守城的军兵火枪齐鸣,对着白雾便是几轮齐射,紧接着又有数十枚轰天雷炸响。
“奥费尔多!恰巴洛夫!”戈里夫愤怒的扬起马鞭,对着二人就是一顿猛抽。
无怪乎戈里夫愤怒,这是什么东西?手榴弹!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二人只字未提?
这一波打击下来,怕是有过百的死伤,戈里夫如何不心疼的滴血。
“该死的!该死的!你们该死。”
二人不敢躲避,任由马鞭抽打,其实只看着吓人而已,二人都穿戴犹如狗熊,本是御寒的衣物,如今却成了防御马鞭的宝贝。
这二人当真冤枉的紧,彼时吴东来攻城,哪里敢从城下向城头丢轰天雷,这不是找死么?
刚刚点燃火捻便被一箭射死,撞击到城墙弹射回来,这都是极大概率之事,吴东来自然不敢这般冒险,故此未曾动用轰天雷。
二人哪里会知晓原来四海还有这玩意。
白雾散去,勇猛的哥萨克骑兵罕见的溃了,被炸的肝胆俱裂,心头肉乱颤。
这他娘的就不是血肉能抵抗的东西,不待接到命令,幸存的骑兵在正门左右各自划了一条弧线,奔逃回本部。
再看堡垒之下,遍地都是死尸,人马皆有,毙倒无生息者约百十人,尚有数十人在翻滚哀嚎。
根本不用四海军兵补枪,寒冷的气温很快便会冰封他们的伤口,夺走他们宝贵的热量,成为一具具冰雕。
“将军!将军!明人狡诈,同我们交战之时并未动用手榴弹!”恰巴诺夫忍着疼痛言道。
戈里夫也是抽的累了,两个混蛋皮糙肉厚,连个伤口都未曾留下。
“奥费尔多,这是你的过失,因为你的疏忽,导致我们的勇士死伤惨重。”
戈里夫厉声嘶吼道“我命令你即刻率领本部人马夺下这座堡垒,不功成便死在阵前吧,也好给枉死的勇士一个交代!”
奥费尔多无话可说,愤然登上战马,招呼本部人马备战。
“命令火炮轰击城墙!轰塌了它!”戈里夫再次下令道。
……
“头,罗刹人这是要疯啊。”一军兵趴在垛口看着城外光景。
连长周玄武靠在侧墙之上,闭目养神,言道“抓紧时间休息,你管他们疯不疯。木柴可准备好了,等会还要堵门!”
“放心吧,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他们敢冲,咱们就淋油燃火。
幸亏城门这一段是石头的,要不然咱们就自己把自己给烧了。”年轻小兵笑嘻嘻言道。
周玄武懒得理会这厮,闭眸盘算着敌军会采取什么办法破城,自己如何布置防御,要不要求援呢?
他是一个连长不假,但左岸堡狭小,勉强能挤下两哨人马,不过两百人。
少帅之前早有交代,信号弹响起之时,织女堡大军便会倾巢来援。
但左岸堡的目的便是最大程度上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绝对不能轻易求援。
时机还未到啊,实在不成就走第二条路线,不然主力会损失惨重。
暗暗盘算过后,周玄武肃然言道“二蛋,安排几个弟兄守着库房,火油备好,随时准备点火。”
“头儿,不至于吧,这帮龟孙就攻不进来!”
“休要聒噪,听某的命令!”
“喏!”二蛋转身而走。
正此时,炮火又起,轰隆隆响彻天际,轰击的却是左侧的城墙。
“傻蛋!”周玄武微微撇嘴,缩在角落里捂住双耳。
城墙都是大腿粗细的原木搭建,内中的水份俱被冰冻,比干燥之时坚硬十倍,而且木料都是长纤维,自有韧性,比普通的砖石可结实多了,炮弹打上去仅仅能啃掉一层皮。
罗刹军实是在做无用功。
“敌军进攻!敌军进攻!”观察哨摇旗呐喊。
顷刻之间,军兵严阵以待。奥费尔多战刀斜指,骑兵分散着快速穿插,却不是攻城。
而是冒着生命危险从城门之前横切,骑兵随手将手中的包裹丢出,堆累在城门近佐,俱都包裹着大大小小的雪块。
都特娘不是傻子,你有张郎计,我有过墙梯。
俄尔,有罗刹军兵下马,托举着两丈长,半丈阔的木排向城门冲杀,身后跟随几十名弓箭手,不停向城头射击。
战马嘶鸣,马队不停穿插,箭矢如雨般泼洒至城头。
“放!”数枚轰天雷丢出。
“趴下!”有罗刹弓箭手手疾眼快,厉声嘶吼。
冲锋之人迅疾匍匐于地,有刚刚落地的轰天雷被一脚踢飞。
轰~轰~爆炸之声依然如故,然则却是未曾伤得几人。
都不是傻子,吃过了一次苦头,没道理再吃第二次。
“乌拉!乌拉!”
震天的吼声响起,有罗刹军兵不时扑倒于地,余者却是仍旧向前疾步奔跑。
大小雪包不要命的丢入门洞之中,齐发一声喊,将木排一头扎进城门烈火之中。
弓箭手扔掉弓箭,抽出弯刀,踩踏着木排冲入城门,烈火虽有,挡不住用人命去趟。
哥萨克骑兵的狠厉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