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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运河码头近佐一大院,晓月姑娘……此时应称晓月姨娘,或者徐氏,衣着端庄华贵,眉目凛然,在厅中端坐,这茶水就不知道喝了几多。
苏州城城门紧闭,水陆俱被封锁,阖城征调壮丁。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靠运河吃饭的苦力,有气力没头脑,几口饭食几枚铜板便可驱使。
史应选也是个狠人,总计征召漕众近万人,分派给城中诸官统领,或布置城防,或分发武器,协同官军守城。
可史应选不知道的是漕众的真正背后之人却是这位衣着华贵的四旬妇人,而明面上那十余个帮众头头也都是宋国的暗桩!
按照计划,当毕勇所部来攻之时,漕众在城中起事,同宋军里应外合攻打蟠门。
不想这位知府大人因为无兵可用,竟然打上了漕众的主意,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般的好事,你让晓月如何拒绝?
晓月姨娘此时心念颇为吃醋,可惜自己不是男人身,不然在赵宋起码是如郭孝文一般的人物,一个参议的职衔是跑不掉的。
可惜自己是女人身,早年又曾为娼妓,吃多了药,以至于身体受损,不能有后。那死鬼赵春哥不知道偷偷睡了自己多少次,白浆灌了不少,就特娘的不下蛋,也是天命,不该老娘有那般的富贵。
她这身份就比较尴尬,同赵国主的关系不敢公开,也不能公开,以明生老娘的脾性,一旦知晓那就是人命一条。
晓月活的滋润,还不想招惹那条高高在上的母老虎,也招惹不起,谁让自家的肚皮不争气呢。
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彻底断了念想,于老家亲眷中过继三个子侄,一门心思为四海做事,更是为三个子侄铺路。
眼见赵氏越做越大,如今竟是走到了发兵江南,同老朱家争天下的地步,不由越加的尽心竭力。
娼门的话本不是白看的,那前宋的皇帝宋徽宗就曾勾搭过名妓李师师。怎的,我晓月就不能青史留名,做这位宋大官人的幕后之妇?
这婆娘在厅中浮想联翩,看之就有些痴傻,其旁就有一健壮女卫提醒道“夫人,时辰到了!”
徐氏惊醒,起身快步行至一跨院。
院中早有二十一人等待,见徐氏齐齐拱手,当先一人沉声言道“徐夫人,我家师长有令,后日子时许,大军将攻蟠门。还望夫人能够提早一步行动,届时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苏州!”
“老身记下了,定不会误了毕师长的大事。”
晓月微微淡笑,言道“几位入城不易,出城更难,毕师长可有安排你等的行止?”
为首大汉沉声道“毕师长有言,我等入城便在夫人府上住下,一应行止皆听夫人命令,保得夫人周全!”
晓月笑道“好,既如此,老身也就不客气。蟠门有我漕众弟兄近八百人,其中有三十位是暗访司的自家之人,稍后会有人接应尔等,混入守城壮丁之中。
你等长于厮杀,精于战阵,还需临阵指挥,莫要让老身的努力功亏一篑!”
“那夫人的安危?”为首大汉迟疑道。
“不肖你等忧心,老身自有安全的去处!战事为重,不可怠慢!”晓月拂袖正色言道。
“领命!”
稍顷,两名大明军兵模样汉子踱入院中,向晓月微微致意,便带着二十一人赶赴蟠门所在。
送走了十四师暗中派来的好手,晓月带着两名女卫闪身转入一假山之中,推石门,缓缓步入一甬道之中。
烛光摇曳,几人拾阶而下,行走约半里,渐渐听得潺潺流水之音,眼前亦是豁然开朗。
却是一宽大的石室,内中摆满了刀枪弓弩,竟是一座存放武器的库房。
两名精壮汉子不知何时已然站在晓月身前,躬身施礼,默不作声。
晓月秀额高抬,肃然言道“我徐家累世困顿,至我一章台之妇方才翻身,可没有军功也是长久不得。
转告我儿,能否立功授赏,将来封侯拜将,在此一举!
去罢,告诉他们哥仨,这暗室之中的武器任由他们自取,蟠门战起之时,便依计行事!”
“喏!”两个精壮汉子闪身遁入黑暗之中。
人都是有私心的,晓月此番却是将全家性命都压在了赵氏身上,要么身死族灭,要么跟着赵氏打天下,有从龙之功在手,何愁子孙后代没有前程?
她这宅院毗邻运河,暗室之中有通道直接勾连河岸的一处库房,也即漕众弟兄的落脚安生之地。
三个过继的儿子皆在其中充当头领,经年下来,生生用钱财砸出了一批死忠。
大宋的暗探虽多,但却做不得这般精细的布置,而且也不现实,花费甚巨,得不偿失。大明有城池无数,若都是这般操作,任谁也花费不起。
也只有晓月这婆娘,长居苏州,将其视为自家的晋身之资,才这般的费尽心思。
两日之期稍纵即逝,苏州城倒也被史应选武装的像模像样,官军壮丁合计两万八千余人,四城各有六七千人戍卫。
滚木雷石,金汁火油齐备,数门老旧的虎撙炮也被抬上城头,观之颇为壮观。
其实这虎撙炮就都是样子货,都是早年防备倭寇所用,落在库房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年光景,铁锈都有一指厚,会否炸膛谁也不知。
日当正午,一支大军从北而来,战马赳赳,旗帆飘荡,于姑苏城外蟠门列队整军,直面苏州城。
苏州太平多年,人口繁盛,城外也早已屋瓦连片,街巷纵横。虽有城墙,但城已然不分内外。
宋军的阵势就排不开,都是沿街列阵,为屋宇所间隔,还要分出部分人马防备周边,这就是内战的恼人之处,总有这般那样的顾忌。
房中有人无人不知,是民是兵不知!
就只能挨家挨户搜查,一则为驱赶百姓,枪炮无眼,避免百姓无意义的死伤,二则免得有伏兵在侧,打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大部分百姓已然奔逃躲避,留下的着实不多,一番折腾,已近申时。
“喊话!”
毕勇临时征用了一宅院,作为自己的临时指挥之所,眼看一切就位,下得第一道命令!
俄尔,有金石之音响起,却是军兵隔河向城中嘶吼,铜制的大喇叭将声音放大数倍,并伴有金属的颤声。
“明军的弟兄们,开门投诚吧,一家人不打一家人。婆娘都等着回家吃饭呢,早开门早了事。”
“宋王有言,放下武器投诚者有赏,一户赐地三十亩,三年免税,不征徭役!”
“有光棍汉没有?我大宋海外有藩女无数,想要婆娘的都过来!一人一个,概不拖欠!”
“史知府,为了城中百姓,你就降了吧。我家大帅说了,你若是钟意,可以送十个藩女,有白的,有黄的,有黑的,就问你钟意哪种?”
……
这就闹腾的不行,每五十丈就有一个大喇叭,三五个军兵轮番喊话。
“无耻!无耻!”史应选气得浑身发抖。
就没见过这般嚣张的,你特娘的攻城就放马过来,喊的什么脏心烂肺之言?
有军兵忍不住偷笑,这宋国的军兵还真是有够无聊,你特娘的瞎叨叨一阵,又有哪句敢信是真话。
话说当真能送婆娘?光棍汉多的是,你有多少女人可送,真特娘的吹大气。
“给本官轰了他们!”史应选点指几名炮手,厉声喝道。
“哎!哎!”
几个炮手忙前忙后,轰的一声响……
“城头的龟孙,你特娘的射歪了!”
“史知府,气大伤身,莫要动气!俺家大帅还说了,若是不钟意女子,多毛的外藩汉子也是有的,你是钟意黄毛的,还是绿毛的?”
……
“给本官继续轰!”史应选胡子翘起老高,眉毛都在颤抖。
“莫要动气!”
钱谦益手捋须髯言道“都是粗鄙之人,你若置气却是正中宋贼下怀!”
这城头看热闹之人着实不少,只书生士子便有小五十余人,个个身穿儒士袍,像模像样的手握长剑,作义愤填膺状。
“逆贼听着,我乃前户部给事中瞿式耜,叫逆贼头领前来搭话!”瞿式耜半个身形探出墙外,扯着喉咙嘶吼。
这却吓坏了守城的兵丁,有把总急忙拉过老倌,苦着脸言道“大人,您喊就是了,但千万莫要露头,枪炮无眼啊!”
“滚!你懂个甚!我骂死他们!”
……
“瞿式耜?这是哪个戳鸟,没听说过啊!”
毕勇老大的不乐意,言道“本师长哪有时间同其嚼舌根,你等随便应付着,莫要拿这些破事烦某。”
毕勇本就没有指望喊话能有多少回报,终归是大宋的名头还不够响亮,需要一步步来,喊完苏州喊杭州,喊完杭州喊福州。早晚要传遍大明全境,令所过之处望风而降!
掌灯之时,劝降之声方歇,宋军饱食之后却是再未对着城头鼓噪,而是偃旗息鼓,陷入寂静之中。
毕勇手握怀表半躺于榻,眼眸紧闭,内心确全然不似表面这般淡定。
这苏州可是大明前几位的大城,一府人口已是宋国人口的半数,若是能够顺利取下,嘿嘿,这将是泼天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