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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路军侵略如火,北路军却是激战正酣。
在三姓失守近半月,浑蠢谭泰兵败三日后,皇太极才堪堪得知战报。
连番败绩,主力不能寸进,这已然不能用震怒来描绘这位后金可汗的愤懑之火。
吊打大明,李朝,察哈尔,勇猛无敌的八旗大军怎的碰到宋军就如纸糊的一般,一桶就破?
三姓失守情有可原,毕竟兵少将寡,部族的披甲人勇则勇矣,但不通战阵,没有韬略,被宋军攻取尚可以有所说辞。
可浑蠢却是硬碰硬的败北,守城之军六千众,更有火炮拒敌,按道理就是有三五万大军围城,亦是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结果一日告破,谭泰败兵西逃。
两路军败,却并未换来金军主力的丰硕战果,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双城以北的村庄几乎被破坏殆尽,房屋被焚烧,锅碗瓢盆被搬走,金军所过,堪称片瓦不留。
此举无疑对宋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但也仅仅就如此了,宋国一方损失人口极少,绝大多数都迁移到了城中,或者海参崴半岛近佐暂时安置,根骨不曾受损。
坚壁清野,金军不能如入境大明一般四处就食。除非人能吃干草,米粮却是一粒未曾从宋国手中讨到。
攻城不能下,抢劫无处可去,金军的一贯打发在宋军面前显得软弱无力,乏善可陈。不要说如何应对南北两路可恶的宋军,便是眼前的双城便令诸位贝勒爷心力交瘁。
数日炮战,虽然金军损失惨重,但宋军也没有好过,数处城墙被轰击坍塌,裂痕就不知道有多少。本是破城在望,结果那狗日的宋军竟然以冰砖修补城墙,更以水淋之。
只一个夜晚,那城墙的坚固程度更胜往昔,不要说爬,就是放梯子都打滑。
双方斗智斗勇,堪称平分秋色!
这一日,皇太极正在帐中假寐,忽听得帐外有凄厉惨叫之声,其声比被踢掉蛋蛋的野狗还要不堪。
不由动怒,喝问道“何事?”
有侍卫掀开门帘,跪地禀报道“大汗,是……是五爷在殴人!”
“嗯?”
皇太极翻身而起,沉声道“老五不是在领兵攻浑蠢么,怎的却在这里!”
“奴才不知!”
“叫进来!”皇太极额头青筋突突乱跳,冷眼喝道。
打的是哪个奴才无关紧要,老五莽古尔泰本就是粗鄙之人,性格爆裂,这殴打奴才就同吃饭喝水一般平常。可无端端跑回来却是令皇太极颇为不爽,当某这大汗军令是放屁么?
俄尔,莽古尔泰气冲冲入得营帐,稍稍拱手,便冷着脸站在一旁不语。
不待皇太极喝问,便听得帐外有人哭喊“大汗救命,大汗救命啊!”
皇太极听之耳熟,令侍卫将人放进来。
这人跪爬而入,模样不要太过凄惨,头皮都少了一块,一撮连皮带肉的头发在脑后来回晃荡,血水满面,身上的大氅更是肮脏不堪,血泥粘连,腮帮子鼓起,门牙不见,哭声都在漏风。
“你是哪个奴才?”皇太极凝视良久,竟特娘的认不出是哪个。
“奴才宁完我啊,宁完我!”
这货跪地嚎哭道“五爷见面不由分说就痛殴奴才,却是要硬生生将奴才打死,还请大汗护奴才周全。”
……原来是这货,看着倒是有原来的三分模样。
皇太极狠狠瞪了莽古尔泰一眼,点指两名侍卫言道“架出去,好生医治!”
转过头来,又喝问道“老五,你这是在作甚?浑蠢夺回来了?”
莽古尔泰哼哼几声,翁声言道“那浑蠢有火炮不下五十余门,其中大半都是打散子的小炮,城池难以接近,就攻不下。
老大令某回来问大汗要炮队支援。”
“本汗问你为何殴打那奴才!”
“他就该死!”
莽古尔泰愤愤言道“若是不这狗奴才从中撺掇,我大金何至于落此窘境?
明狗就不可信,嘴上的功夫坏事的祸根,俺是为了那些枉死的勇士们揍他!”
皇太极不由脸色青红变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揍的哪里是宁完我,分明是本大汗的脸面。
奈何此次出征确实有诸般不利,为稳定军心计,他这一国的大汗只能强忍怒气,问道“炮队前往浑蠢,那城池可能一鼓而下?”
“可以!浑蠢城池本就残破,禁不住火炮轰击!”
莽古尔泰略微沉思道“只是我军虽能破城,但全歼宋军不易。若是宋贼弃城退入平川谷,凭着他们手中的火器,我军恐难以全功。”
皇太极不置可否,烦躁的挥退眼前二货五哥,闭眸沉思。
各地战报在眼帘不停滚过,对自家的处境,或者说整个大金的处境越加忧心。
放眼观之,大金三面被宋贼所包围,若是此番未同宋贼交战,还不知道要被宋贼蒙骗多久。原来这所谓的四海商社实力强横如斯,披着商贾的外衣行霸道蚕食之策。
撕开面纱,满口皆是獠牙,实为食人的恶鬼,比之大明,威胁更胜百倍千倍。
此番同宋贼兴战端并无错,而且有大功,难道莽古尔泰等辈就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饿狼在侧,你不张弓搭箭射之,它亦会张口撕咬,早晚而已。
可怜范文程,宁完我两个奴才,这段时间却是被国中的莽夫欺负羞辱的苦不堪言。
难道几个兄弟当真就看不清时事么?怕是未必,无非是要借着这股妖风欲同自己分庭抗礼,真真是让人好不气馁,外患未平,内乱又显!
破局!一定要破局!
突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皇太极心头。
某夜,寒风呼嚎,乌云蔽日,星月踪迹不见,目视不过三丈之遥。
金军大营西门大开,有大军从中奔出,军兵皆配双马,战马小步快行,出西门之后直奔正南而去。大军绵延足足三里之地,军兵竟不下两万之众。
这就是皇太极几番思索之后定下的计策。
空城计!
既然双城,绥芬,海参崴三城联动不可急下,那就孤注一掷,干掉身在浑蠢的孤军。此战胜,即可提振金军之士气,更可巩固自己大汗的地位,重建自己的威信。
可也冒着偌大的危险,金军主力已然前后撤出近四万于众奔赴浑蠢,留下来的不过三万之属,而且还多以辅兵老幼居多,一旦为双城的宋军所察觉,主营旦夕可破!
枉死的多是冒险之人,可成功者就没有一个是安于现状的,危险与机遇并存,端看人如何取舍。不得不说,皇太极也是一个敢于冒险的枭雄!
……
大宋七勇士舍身炸城,几乎将浑蠢城北城墙炸出五丈宽的一处豁口。曹君庭所部因此得以破城,两方街巷搏杀,宋军的小口径臼炮响彻足足两个时辰有余,可见厮杀何其惨烈。
直至北城,东城尽皆失守,旗军被绞杀大半,谭泰方才不得以率溃军西逃,浑蠢易主!
当游四喜睁眼之时,发现自己被绷带包的如同粽子一般,一动不能动,躺在一土炕之上,只一双眼珠子可以来回转动几下。
“呀!你醒啦!”一名身穿白袍的女医官趴在游四喜身前,兴奋叫道。
游四喜勉强眨了几下眼,以虚弱之音问道“东运……曹满仓,葛二蛋,张睿,郭大奎,赵猴呢?”
那女医官面带悲切,轻声言道“你且好生歇息,有些事稍后再谈不迟!”
“说!俺七个弟兄还剩下几个?”游四喜四肢挣扎,声音嘶哑着问道。
谢东运舍身点燃火药被炸得尸骨无存,也不知道皮肉能否寻得几片,其他几个人呢?混入敌营的主意可都是自己定下的,难道只有自己不要脸的活了下来?
“你这人!哎!哎!你不要动。”
两个女医者强行按住游四喜,其中一嗔怪着言道“你便是想动,又能去得哪里?就知道给我们找麻烦。
曹满仓,郭大奎都好好的,在轻症养着呢,只有你伤的最重,昏迷了足足两日!”
“那其他几个呢?”游四喜虽知道希望渺茫,却仍旧是抱着一分希望问道。
“都战死了!”那医者叹气言道。
两行热泪飚出,游四喜半晌无言。实话说,这结果比他预料的要好过许多,以他晕倒之前的最后一丝念想,七人一个也休想活命,没被炸死,也要被金军乱刀剁为肉泥。
如今三个得活,这特娘就是走了狗屎运,老天不让他这一排大头兵绝后。
良久之后,游四喜强打精神,问道“这里是浑蠢城?”
女医者轻轻点头,满眼都带着怜爱的小星星,莺声道“郑参谋长来探望时曾说你七人都是英雄,是此战的首功呢!”
游四喜闭目不语,哪里是什么英雄,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舍得一身皮肉的瓜娃子罢了。
“黄泉路上不孤单,兄弟们一路早好,小弟恬不知耻再多活几年,一应家小某必当竭尽全力照料!”
这是游四喜昏睡之前的内中念词。
…….
听闻游四喜转醒,曹君庭大喜过望,这小子现在可是个宝贝,名声不比他这个师长来的要小,如此精明能干的下属不提拔,那是要遭雷劈的。
正琢磨着如何报请功劳,忽听得北门有炮声响起,听其音,便知不是大宋自家的火炮。
“嘿嘿!这是将炮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