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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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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鼓浪屿!拿下胡里山!”

    福建巡抚邹维琏已然要疯,自己率部倾巢来攻鹭岛,不想狗日的宋贼区区不足万人竟然敢于分兵。

    只三千人分守鹭岛,金门几处堡垒,另有三千人马乘舟避过大明水师,奇袭泉州城!

    说出去谁信!谁信!

    可宋贼居然就这么干了!泉州是否失守尚且没有消息,亦不能排除是宋贼的疑兵之策。

    丢下一切,邹维琏决定先行攻下眼前的弹丸之岛。

    且说大宋在鹭岛有堡垒二,一在鹭岛之西胡里山,依山势而建,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二在鼓浪屿,小岛长宽不过三里,堪堪打造为一座军城。

    二城相隔不过一两百丈距离水道,港口码头便在水道两侧,有舟船往来策应,有火炮封住水道,这便是宋军没有完全放弃鹭岛的倚仗。

    这一日,数百条竹筏木舟在一声信炮之下,齐齐发动,从四面八方蜂拥划向鹭岛。

    岛上早已无人,但市镇街巷犹在,石条的道路,两侧木质石质房屋鳞次栉比,多是二三层的小楼,足见昔日之繁华。

    泉南游击张永产行走在石板路上不胜唏嘘。这地界曾是他所部驻地,想当初不过是残破军堡一座,另有些许渔民居住,不想这般短时日,便被宋贼经营的如此风生水起,繁华尤胜府城。

    军兵过街市,这便红了眼,开启疯抢模式。

    内中虽无贵重之物,但门板窗棱,桌椅板凳还留下不少,锅碗瓢盆就更多,而且其中不乏上好的木料,上等的瓷器。

    这让苦哈哈的卫所军兵如何淡定?家里粗茶碗都是豁的,房梁都快烂了。如今遽然见得这般多无主的财物,不抢作甚!

    不要说军兵,便是军官亦不能淡定,带着头的拆房子。

    往日行商的码头上,杂物渐渐堆起,大小山包连绵,每座山包都有三五个军兵盯着,谨防被人偷盗。

    正在登岸的军兵见先期登陆的龟孙大有收获,亦是红眼病大起,上岸也不整队集合,都是一股脑的往房屋院落中奔跑。手快有手慢无,谁不拿谁孙子!

    张永产正在遥望不远处的胡里山城,正琢磨着如何攻城,不想身后却特娘的乱了,隐隐有刀枪碰撞,呼喊喝骂之音。

    回身视之,却是手下几个军头在带头斗殴,有几个军兵已被揍的扑街,倒地踌躇,尚有百余众在互相厮打。

    “住手!”喝骂声刚刚响起,张永产便耳听得有数声炮响,四围紧接着传来杀声阵阵。

    “不好!有埋伏!”

    “集合!集合!”

    正在拆门板,卸房梁的卫所军大乱,慌乱的向街巷聚集,却是哪里还来得及。

    宋军从东坪山密林之中杀出,有葡萄弹瓢泼,有铅弹击发,晕头转向的卫所军兵被打的哭爹喊娘,在街市中乱窜,却是哪里还有章法可言。

    兵败如山倒,更何谈这般半吊子二百五,未经多少训练的乌合之众。只一个冲锋,先期登岸的三千余大明兵丁便被揍的落花流水。

    死者不计,活着的俱都向海岸逃窜,反而冲撞了正在登岸的明军。相互践踏,拥挤,叫骂,整个海滩乱得不成模样。

    正在指挥登陆的游击王尚忠险些被挤入海中,这就不能忍!喝令手下的亲兵大肆砍杀,压迫逃军返身同宋军作战!

    片刻之间,海岸被血色浸满,残尸在潮涨潮落中飘荡。

    方此时,海中亦是杀声大起,震耳欲聋的火炮之音响彻周遭,却是大明水师对鼓浪屿同胡里山城同时发动进攻。

    艨艟斗舰铺满了海面,不顾一切杀向二城,水师战舰则是频频击发火炮,同宋军的城防炮展开对轰。

    “杀!”

    游击王尚忠总算是稳住了登岸之兵的军心,可代价着实不小,死了大百人不谈,建制不存,兵寻不到将,将见不着兵,一时之间,根本无力组织进攻。

    正在急切之时,张永产提刀从街市中赶来,大骂道“狗日的王尚忠,你特娘的在作甚,也不去支援老子!”

    “你特娘还好意思说,老子差点掉海里喂鱼!宋贼呢?”

    “撤了!”张永产神色讪讪道“龟儿子只冲了一阵就跑回了城中,本将据守在一宅院里方才躲过一劫!”

    二人没时间推诿,在匆匆惮压军兵之后,整军向胡里山城发动进攻。

    方其时,炮战正酣,海面上硝烟滚滚,破碎的船板,落水的军兵俯拾皆是。水师总兵高应岳手提单筒望远镜不停观瞧鼓浪屿动静,面带焦急之色。

    无它,损失太过惨重!

    自家的火炮少,又射程不足,往往要挨两轮炮火之后,才能冲到射界之内同宋贼的岸防炮展开对轰。那城墙挨了几炮未必有事,可自家的舰船却是一炮两炮即碎。即便没有散架,亦是无力再战,只能调头退出战斗序列。

    开战短短半个时辰,自家已然损失了二十余艘大型战舰,艨艟小舰就数不过来。

    有冲至直瞄炮死角的舟船庆幸得生,起码可以安全登陆,不想鼓浪屿之中却是大小火炮,直射散弹齐备,有小型弗朗机探出垛口频频击发。舟船尚未登岸,已然损失大半!

    好不容易躲过炮火登岸,尚不待竖梯攻城,铅弹轰天雷又至。

    全火器战斗,以明军的这般打发,无异于飞蛾扑火!

    海战如此,陆战同样不堪,两个游击将军率军攻城,然则彼等无有火炮策应,二里外便遭受宋军炮火轰击,好不容易发狠冲击一次,又被铅弹葡萄弹击退。

    这便士气皆无,任军官如何呼喝,再无人舍命攻城!

    “鸣金!”

    高应岳眼见事不可为,无奈之下鸣金收兵,这般的打法就没有意义,死多少人都拿不下眼前的弹丸之地。

    “团长,明军撤了!”有军兵在城头兴奋叫道。

    金门守备团团长王天宇长出一口气,总算是顶住了明军的第一波进攻!

    交战之前,这厮心中颇为忐忑,自家军兵才多少?正规军三千二,又临时征召了二岛壮丁千余人。明军有多少?不下六万人。若是以人头算,双方的兵力对比竟然是二十比一。

    差距悬殊,便没有出城野战的可能,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就只能龟缩在城中防守。

    这几日明军在岛对岸折腾,营寨遮天蔽日,当真被明军阵势所摄,没日没夜的在城头巡守,生怕一不小心,这鼓浪屿便丢了。

    今日称量过明军斤两,方才一颗石头落地。

    人多力量未必大,羊有千头也是被狼吃的货色,宋军缩在城内,皆以远程火器打击之,根本就容不得明军近身。莫说六万,便是翻倍亦是惘然!

    “将落水的明军都捞将上来!”

    王天宇数日来第一次面带微笑,点指水中挣扎求生的明军士兵言道。

    赵大少说的明白,两个势力相争,与普通的军兵而言无涉,都是棋子而已,能救则救,战后还是自家的好百姓,此即所谓的不杀俘。

    更何况海中还有为数不少的舟船在随波逐流,都是破损之舰,被明军所舍弃。修修补补之后都可堪一用,这玩意有多少都不够。

    鹭岛之西便是漳州府,有九龙江可通航,日后说不得要舟师攻之,正好拿大明水师一用!

    邹维琏在陆岸登高观望,眼睁睁看着自家军兵气势冲天而去,如落水狗一般丧气而回,当真是令人泄气!

    可他也看的明白,自家的军兵确实都是怂的,稍遇挫折便会踌躇不前,东张西望之间反倒成了宋军的靶子。等见了血,死了人,断臂残肢乱飞,那便是一泻千里,一个个都惜命的紧,哪里有几个真正敢于冲锋之人。

    更为主要的是自家的硬实力不如人,宋军的打法完全脱离他这般的旧官僚所能理解的范畴。

    明军虽不乏火器,但仍旧是以冷兵器作战为主,一应操练战阵早已不适合同宋军对垒。也即所谓的代沟,不仅仅是年龄,更是两个时代!

    细细清点一番,邹维琏不由面皮抽搐,眼含厉色。

    军兵失踪阵亡近三千人,舟船损失八十余艘,其中大型战舰二十九艘。唯一的战果便是有两营人马登上鹭岛,在岛屿北侧坊市之中站住跟脚。可这完完全全是宋贼让出来,直接放弃的,说是战果未免有些丢人!

    正当邹维琏汇聚众将,商讨如何再行攻打鹭岛之时,一封调令从陆路前来。

    四省总督洪承畴有令,调福建卫所军五万北上杭州,支援南直隶作战!沿海皆以固守为主,不得擅起战端,虚耗军力!

    “本官哪里来的五万军兵?会下蛋不成!”

    邹维琏听得调令不由大怒,你特娘的不支援也就算了,还要从福建调兵,若是福建有失,哪个去负责?

    那传令的小旗哪里敢同封疆大吏争辩,邹维琏问什么答什么,却是将南直隶战况娓娓道出。

    “大人,小的急于回程,还请老大人尽快拿个章程!”

    “你且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

    挥退南京前来传令的小旗,邹维琏环视阶下一干福建重臣,肃然道“诸位,我福建当如何应对,且都说一说!”

    “不可!洪督师此举无异陷福建于万劫不复之地!”

    漳州知府曹荃第一个跳将出来,大声疾呼道“福建有兵不过十万众,海防尚且艰难,若是抽调半数而走,置各州府于何地?我等拿什么去应对宋贼?”

    各地之父母官尽皆鼓噪而起,哪里有这般的道理,南直是大明的地盘,福建就不是了?那南直账面上的军队可是不下二十余万众,洪老倌你也好意思张口!

    邹维琏被吵的头痛欲裂,大喝道“稍安勿躁,成何体统!

    洪承畴有陛下尚方宝剑在手,难道要本官违逆军令,被人砍头不成?”

    “他敢!我等这就联名上书陛下,务求保住福建之安稳!”

    “哼!南京重地何等重要还用本官多说么?”

    邹维琏冷哼一声言道“兵自是要出的,本官给尔等半月之期,勾军也罢,征发壮丁也可,各州府务必在一月之内凑齐五万青壮,发赴杭州!”

    “可兵甲器械?”

    “菜刀有没有?锄头有没有?棍棒呢?”邹维琏撇了一眼那发问之人,气恼道“难道要本官亲手操持此事?”

    众官尽皆意会,这是要打发五万要饭的过去,戍卫福建的军兵却是一个不必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