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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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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后的清晨,宁静而安详,一阵柔风吹过,枝桠随着风左右的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细小的花瓣受不住,纷纷向下飘去,铺满整个地面。

    一抹阳光透过树枝斜射而下,打在树下女子惨白的面上,双目貌似受到强光的刺激,微不可察的滑动了一下,呼吸渐渐的平稳,却仍是很孱弱。

    西北角的院墙上正坐着一个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一片花海,对那微弱的气息似有所感,转头望着院内这片盛开的异常茂盛的桃花,眉心微蹙,一片白色衣角撞入视野内。

    飞身而下走到树后,一个满身血痕、脸有红斑、狼狈不堪的女子靠着一株桃树,气若游丝,华衣男子面色淡然,伸手探查,一双眸子的疑惑之色更重。

    此时,树下女子悠然转醒,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俊俏的容颜,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明眸闪着深邃的光芒,仿佛一眼看不尽的银河系,星光斑斓又清澈分明。

    “你是谁?”女子发出略显沙哑的声音,疑惑、迷茫、不解的情绪瞬时爬满心头。

    我不是被子弹打中心脏了吗?难道没死?不太可能啊,那样的情况是必死无疑啊。还有,这里好像是桃园,难道我还在荒山?一堆疑问急需得到解答,可脑子好像处在停机的状态,一片空白。

    “君洛桑。”华衣男子盯着那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色的又一片混沌的眸子,脱口而出道。话落,自己便是一怔,移开视线,语气冰冷:“你又是谁?”

    半晌,女子回过神来,仍是目光呆然,面色苍白,神色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悲痛,头脑里好几个人的记忆不断的涌入,像放电影似的一遍而过,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头疼欲裂,痛苦之色全表现在脸上。

    看着自己的穿戴和眼前这个通身尊贵优雅的男子,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原主的意识和记忆怎么这么混乱,头痛的要死。

    她的脑子承受不住意识和记忆的突然失衡,疼晕过去的同时,轻声呢喃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在一棵桃花盛开的树下,一个小女孩欣喜的躺在一位年轻夫人的怀里,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娘亲,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华儿的名字啊,就如这怒放千万朵的桃花,色彩鲜艳红似火。娘亲希望华儿......”记忆越飘越远,温柔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已听不清她后面说的是什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君洛桑低低的重复了一遍,眉头皱得更深了,看着这个满身是伤,昏过去的女子,招来了近身侍卫夜筝,吩咐了一句,便弯身拦腰抱起,运起轻功出了桃林。

    另一边,蓁园里下人们正在准备今日桃花宴所需要的瓜果茶水和糕点膳食,甚是热闹。静雨阁内则是一片死寂,乐仪早起去伺候小姐洗漱时,才发现小姐不见了,随即将整个院子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人,却发现昨日刚拿回来的新衣也不见了。

    乐仪在房内急得来回走:小姐不会又躲着了吧,难道是胥凝小姐半夜醒了,出去了?可不该啊,今日是桃花宴,胥凝小姐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怎么办,怎么办啊!

    辰时末,仍不见小姐回来,乐仪彻底慌了,急急忙忙的跑去前院,找到管家说有急事要找老爷。

    见到国公爷后,乐仪立刻跪在地上,哭着道:“老爷,小姐不见了,院子里奴婢都找遍了,也不见人,桃林又太大了,奴婢没法去找。”

    “什么?华儿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定国公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乐仪面前,“别急,说具体点。”

    乐仪把从清晨早起就没看见小姐,到找遍了整个院子的细节,全说给了定国公,随后祈求道:“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小姐不会不知轻重,无缘无故的消失,国公爷派人出去找找小姐吧!”

    “行,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出去找的,说不准就是胥凝那个丫头跑出去贪玩了,你也别急,今日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家小姐身体不舒服,下去吧。”定国公皱眉深思,心中泛起一丝担忧,他也深知两个孩子都是知分寸的人,不敢深想。

    “云卫,你去查一下昨晚有没有什么异常,不要惊动任何人。”一个暗影一闪,便出现在人前,恭敬的答道:“是。”

    巳时初,已有一部分朝臣家眷陆续来到桃林,各自欣赏着桃花,三三两两的相约玩耍,定国公云旌携世子云兮若和夫人少爷小姐们则齐齐的等候在桃林的入口迎接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车驾。

    “父亲,妹妹呢?”云兮若在人群里找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在定国公耳边轻声问道。

    定国公心不在焉的回到:“她身体不舒服,在院子里休息。”

    回想云卫传回来的消息,他心底始终有隐隐的不安,事出反常必有妖。云兮若半信半疑,也没再开口。定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大小姐的身子弱,这些年一直在桃林静养,很少回国公府,因此也没人怀疑。

    由于是皇后娘娘要求举办的桃花宴,皇上、皇后、贤妃、德妃等宫中尊贵的贵人,以及一众皇子公主都来了,真可谓是全体大出动。不多时,皇上的御驾和妃嫔们的车驾停在众人眼前,身后还跟着五千御林军,将整个桃林护得严严实实的。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桃林入口跪倒了一片,“平身吧!朕今日也是跟着皇后来赏赏花的,不用多礼。”皇上率先从御驾上下来,亲自扶起了定国公,“真是有劳国公爷了,要是让皇后满意了,回头朕重重有赏。”

    听着这似是而非的话,定国公不太确定皇上和皇后这是唱的哪出戏,不过转念一想,看着那些走下马车的皇子们,定国公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

    大周国如今有六位皇子,最大的太子是嫡长子,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了,最小的是七皇子——因军功而封容王,也是唯一封王的皇子,如今也有二十岁了。不幸的是,没一个成亲的,这可愁坏了皇后,这些皇子都跟商量好似的,都不想早早的就娶亲。

    这才有了今日的桃花宴,皇后这次可是给每位皇子都下了一道懿旨,今日必须到场,不来就是抗旨不遵。

    皇后站在御驾旁边看着依次从马车上下来的众皇子,自是满心欢喜,可环视一圈后没看见容王,眉心处顿时成川,还不等发问,一个公公在皇后耳边耳语了几句,笑颜重现,小声嘀咕:“还知道要好好装扮一番,晚点没事,能来就行。”

    一行人在国公爷的带领下来到了挨着蓁园的归宜亭,此处是专门为宴会而修建的,由一个大的亭子和八个稍小的亭子组建而成,亭中有桃,花中有亭,既不妨碍走动交流,又不妨碍赏花,很是符合皇后娘娘的意思,让少男少女们彼此很好的相看。

    皇后娘娘看着这别出心裁的地方,连连夸赞定国公办事让人放心,满意。

    不多时,容王君洛桑身着一身玄黑色锦袍,一头银丝直直的垂在身后,孤傲冷清的面庞上,一对蕴藏着深邃的黑眸垂下,拜首行礼:“参见父皇、母后,儿臣来迟,请母后赎罪。”

    “无碍,能来就好,快入席吧,稍后和你的几位哥哥们好好玩。”皇后慈爱的看着这个最小的皇子。

    “是。”步入席中,众人便围了上来。

    “七弟,你干嘛去了?来得这么晚,我们还在打赌,看看你会不会抗旨呢!”五皇子君洛泽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我还没活够呢。”君洛桑没好气的回道,其他人也不再好开口。

    他则出神想着:急匆匆的将她送到别苑后,只吩咐婢女给她洗漱换衣,也不知伤势如何了。

    三皇子君洛枫扫了定国公府那席一眼,没看见大小姐,心下疑惑,派人去打听才得知大小姐身体不适,没有参加,他也顿时失去了兴趣,自顾的喝起酒来。

    皇后看着一众闺阁小姐们,意味深长的笑道:“听说各府的小姐们还准备了才艺,不如现在就开始吧,谁愿意第一个来?”

    半晌,左相之女风新柔走至舞台上,福身行礼,“臣女愿献上一舞,此舞名为《醉花》,还需要哥哥的配合,特向娘娘借一把琴。”

    皇后简单的回了一个“好”,便命人去取了一把琴,放在桃花树下,交给左相长子风慕羽。

    乐响,舞起。

    她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曲荡人心魄的琴声轻扬而起,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在满天花雨中,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一舞罢,乐声也戛然而止,在场想起了热烈的掌声,纷纷赞叹左相的这对儿女。舞能摄人,曲能夺心,不愧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才子和才女,以后定大有作为。随后,镇北候小女儿的箫,户部尚书长子的舞剑,二皇子君洛璃与长公主次子陆千亦的棋弈,等等。

    一番表演和叙话后,皇后该敲打的敲打了,该提点的提点了,便放众人离开,“你们这些年轻的,自个去玩吧,本宫就不拘着你们在这儿耗时间了。”

    皇上突然正色道:“记住,西北角的禁地谁都不许进去,这是圣旨。”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齐齐回了一句“遵旨”,便结伴而去,打算好好逛逛这十里桃林。

    “啊,终于可以走了,再呆下去,快无聊死了。”六皇子一身轻松的蹦哒。

    “是啊,每次的宴会都一个样。”五皇子在一旁附和,添油加柴道:“你们说那个禁地里面是什么,还能劳动父皇下圣旨。”

    “父皇下了圣旨说不准去的地方,你们都给我歇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太子立马沉声道,要掐灭这个好奇的小火苗。

    众人看见太子也如此严肃的警告,纷纷表示不会去。

    “四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母后要是问起我,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君洛桑和四皇子君洛珩并肩走在最后,他知道这个弟弟一向不喜这种场合,也就不留他了,只是出声嘱咐:“行,你去忙吧,母后那里交给我。”

    和他们话别后,转身就出了桃林,去往东沁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