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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苏云欣置气而不分身处何地,白衣少年郎沈问丘赶紧上前拉住她的皓腕,劝说道:“苏姐,你说你置什么气,如今这个时候可不是咱们耍小姐脾气的时候,保命要紧啊!有什么事,我们先出去再说,出去再说,好吗”
苏锦臣才猛然想起来这里是京兆府府衙牢狱,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所以也赶紧擦干眼角泪水,忙说道:“对,沈公子说得对。欣儿,你先和爹离开这再说,到时候,你想怎么骂爹都行,爹都绝不还口。”
对于沈问丘出卖了自己,苏云欣早就没了像之前那般担忧这小子,于是更加没能给他好脸色看,反而气呼呼对着这位倒戈阵营的叛徒怒斥道:“要走你自己走,我不像你只会贪生怕死,是什么人都求?”
苏锦臣知道自己这些年亏欠了他,所以对于她与沈问丘说得什么人也没有任何脾气,只希望她能听自己一句劝,所以他劝解道:“欣儿,现在真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你也可以不原谅爹,但我们先出去再说,好吗?”
本不欲与这等无情无义的父亲多说一句,但他一口一句“爹”,使得苏云欣更加厌恶,眸子冷淡如看陌生人一般看向苏锦臣,她冷冷地说道:“我苏云欣不想欠你苏锦臣的人情,你走吧!”
“欣儿。”
苏锦臣再次提高声调喊,其声势之高,宛若雷霆暴怒,振聋发聩。就连一旁站着的沈问丘都没有想到这位温和的尚书大人会突然呵斥一声。
可苏云欣心中早已决然,并不想亏欠他苏锦臣一丝人情,也不想与他苏锦臣牵扯上任何关系,所以对于苏锦臣突然的一声怒喝,她仍旧无动于衷,装作充耳不闻。并将精致螓首撇向一边,不愿多看苏锦臣一眼。
“啪!”
然而,下一瞬,一个响亮的巴掌响彻牢狱,使得沈问丘整个人都跟着大跌眼镜,眼睁睁看着苏锦臣一巴掌打在苏云欣脸上,根本毫无防备。
跟着一道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出现在苏云欣白皙脸颊上,触目惊心,恰此时,只听苏锦臣突然雷霆大怒地质问道:“苏云欣,你这样不惜命,你对得起你娘吗?”
一巴掌宛如寺庙钟鼓,余音不绝于耳,使得苏云欣整个人愣在了当场,也不下意识地伸手去捂住火辣辣发疼的脸颊,似乎是就连疼痛都忘记了一般。
但苏锦臣那一声质问,无异于是宛如一把利剑一般刺入自己心头,使得自己彻底清醒过来,苏云欣冷冷地撇了苏锦臣一眼,似乎是真觉得自己若是真就这般死在牢狱里,确实对不起娘亲,但却仍旧放不下自己对苏锦臣的厌憎,所以她咬着一口玉齿,冷冷的对沈问丘说道:“我们走。”
惜字如金地丢下三个字,她便抬起修长玉腿大阔步走出牢狱,也不等沈问丘是否跟上自己?
当然,如今内心中略带一丝复杂的她也不希望沈问丘这个叛徒跟上自己,以免看出自己本该冷淡却又流露出的一丝复杂情绪。
沈问丘还在沉浸在苏锦臣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当中,愣愣出神。
甚至此刻,他都怀疑苏云欣那喜欢乱打人脾气毛病,是不是完全遗传的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苏锦臣便后悔了,低头盯着自己那只仍旧颤抖不停地手,心中甚至自责的喃喃低语道:“我怎么能打她,我怎么能……”
好似一瞬间,更加的苍老。
从那惊人的一巴掌中回过神来,沈问丘连忙搀扶着傻愣在原地的苏锦臣出了牢狱,走了。
此时,他们若是在这牢狱多耽搁一分钟,那就多一分麻烦。
收拾了激动情绪,苏锦城离开之时,特意嘱咐交代楚胖子找个死囚替代苏云欣,并且将这件事全部给烂在肚子里,若是让他听见外面有一丝的疯言疯语都为他楚大人是问,而他自己答应过他楚大人的事情,自己一定会做到的。
虽然不满楚大人的威胁,但楚日信是知道苏锦臣一向的为人的,所以他也绝对相信苏锦臣的为人,更是知道苏锦臣此人一向是一诺千金重的。
当然,他也是个知情趣且懂进退的人,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所以自然是信誓旦旦地向苏锦臣做了保证。
马车上,苏锦臣、苏云欣、沈问丘三人相坐无言,环境显得压抑沉闷。
只是沈问丘三人前脚才刚离开京兆府府衙,之前那气呼呼离开的老头户部尚书吴铁心就拿着君上的圣旨回到了京兆府衙。
他原本想杀杀苏锦臣的锐气,不曾想扑了个空,只能在心中一阵咒骂苏锦臣这个老王八蛋,就会和自己作对,使得自己辛辛苦苦到君上面前求的这道圣旨,最后没派上一丁点儿的用处。
只是可怜了楚日信,战战兢兢的挨了吴铁心的一通臭骂,然后将之前准备好代替苏云欣的死囚顶了刺客之名,交于了吴铁心,方才送走了这尊瘟神。
如此,战战兢兢的胖子他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明面上谁也没得罪,甚至还得了个升迁的承诺,这一顿骂,挨得是真他-娘-的值。
苏锦臣将苏云欣安排到自己在京城的别院里,想来是不敢带回公主府的,因为这件事情一旦要是捅到了君上那里,那他苏锦臣就是欺君之罪,甚至会连累整个苏家,让整个苏家跟着他苏锦臣掉脑袋。
期间,苏青树也曾拿这个问题试探了一下他娘,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之后,再也不敢有告诉他娘的想法,而是选择将他老爹的秘密烂在肚子里。
苏云欣虽然算是暂时领了苏锦臣救她的人情,但却依旧没有打算认他的意思,住在别院里,待人接物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神色。
当然,苏锦臣也知道此事急不得,更是不敢奢望她能够一时半会儿就原谅了自己,而身为亏欠她已久的父亲身份,苏锦臣只要她好好的呆在别院里养伤,比什么都强。
“问丘,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流落在外呢。”
威严的苏锦臣此刻和蔼了许多,安顿好了苏云欣之后,他也来看过几次,但此时的苏云欣似乎并不怎么待见他。
而如今沈问丘此刻的处境,和他苏锦臣是一样尴尬的,苏云欣也不怎么待见他,甚至懒得搭理他。
几日接触下来,少年郎对于这位苏大人的观感,还是极好的。
至少在他看来这苏大人还是很有原则的,而有原则的人才更值得他沈问丘欣赏的。
“苏大人客气了,只是问丘有一点,不是特别明白,还想请教一下苏大人?”
“诶,可别叫我苏大人了,你是青树的兄弟,又是云欣的朋友,你应该管我叫伯父,才合适。”
同样,苏锦臣对着这个年轻人的观感也很好,有才华,而且谦逊,不居功。对于他帮了自己的事,甚至绝口不提。
不居功不自傲,这一点,很好,年轻人就不该那么圆滑世故,多一点棱棱角角,才能在一潭死水里荡起一丝涟漪,活出真正的自己。
闻听苏锦臣允许,少年郎恭敬礼貌的叫了声,“苏伯父。”
苏锦臣笑着应承,同时,他也知道沈问丘刚刚说的一点不明白是指什么。
想到此,他情不自禁黯然神伤,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呀!”
少年郎不理解,问:“伯父,既然有苦衷,为什么不讲清楚其中复杂曲折”
苏锦臣停下脚步,看向眼前这位青年,道:“问丘呀,错就是错,不要试图去为自己去辩解,哪怕你是对的,在对方不想听你解释,听你讲道理之前,无论你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因为对方根本听不进去,反而对你更加反感。”
少年郎遁入沉思,不明所以然,问:“问丘,不明白伯父的意思,我们学习圣人不是学习如何识理吗?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呢”
苏锦臣笑笑道:“世人皆知理何在,人恒情面有台阶,一步一台阶,谁愿听其理很多时候,道理不是不讲,而是怎么讲,如何讲,何时讲”
见沈问丘陷入沉思,苏锦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或许我现在说得高深了些,如今的你也理解不了,当然也无妨,日后,上了庙堂,总理朝政之时,你自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像现在,只要欣儿她不提及她娘之事,那便是她不想听我解释之时,待得她提起之日,便是想要了解过往之时。”
沈问丘似有所悟,虽然还是不大明白,但还是朝苏锦臣恭敬作揖,道:“问丘受教了。”
白衣少年郎于心有愧,对于自己擅作主张将苏云欣的事告知了其生父,有违君子之约,但他不后悔这么做。
错就是错,就像苏锦臣说的,因此他也不解释,所以这几天少年郎除了来看苏云欣勤快了点之外,并未其他表示。
但苏云欣似乎还在生气,所以并不怎么待见他这个不守承诺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有一次,沈问丘来看苏云欣,不知道自己身后还跟了苏青树这条尾巴。
苏青树大大咧咧的就进了别院,看着苏云欣,怒一拍桌子,趾高气扬,怒道:“你就是我的姐姐?……长得还挺漂亮,配做我苏青树的姐姐,我想大娘也跟你一样漂亮吧”
原本吓了一跳的少年郎,万万没想到苏青树这小子,话锋一转,话还说得挺漂亮,连带着苏云欣她娘都夸了。
苏云欣似乎对这个纨绔少年的夸赞很是受用,认可了他这个弟弟。
也只有他沈问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没弄明白这苏青树这么一句话哪里好,怎么就博得了你苏云欣的好感,而我和苏锦臣低声下气的伺候你,换来的却永远都是你冷冰冰得好似我自己欠了你一百万似的一张脸,是一点情面也不讲,是一点情面也没得讲。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不是他沈问丘想捞就能捞得着的,于是,他无奈的在心中嘟囔抱怨了句:“得嘞,少爷我也不伺候了,你爱咋咋地吧!”
期间,少年郎也去过两次仙来居,却两次都被气急败坏的红衣老板娘给轰出来了。
因为少年郎前来之时,这位风情万种的老板娘便笑意盈盈道:“怎么样,沈公子考虑的如何了”
少年郎却总是堂堂皇皇道那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岂敢儿女论私情”,又道那是“大丈夫立存于世,国为先岂敢思家”之流。
理由是冠冕堂皇,万般凌云志,让人无从反驳于他。
可红衣女子却不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将沈问丘给扔出仙来居,双手叉腰,泼妇骂街道:“沈问丘,你就和你的为国为民、兼济苍生的狗屁大道理过去吧,活该你单身一辈子,我娘咒你壮志难酬,老娘咒你永远不配有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的美梦。五花马,千金裘和取老婆,和你都没有毛关系,记住,别让老娘再看见你,你要敢再来敷衍老娘,老娘……老娘就让你……就让你爬着出去。”
这老板娘是要有多能咒骂就多能咒骂,完全没有开始是那副温婉妩媚诱人样子,活脱脱的就一乡野泼妇……
一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苏云欣刺杀吴侍郎的事情渐渐平息,也没有人再议论。
而少年郎这半月前来别院的次数也不少,但就没受过少女的好脸色。
还看着苏青树那小子在自己面前姐长姐短的亲热劲,给他好一番嘲笑,搞得这两位就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般的亲姐弟,感情深厚得很,而自己认识她苏云欣比这小子还久,却看了她半个月的脸色,沈问丘心里着实委屈。
最可笑的是,他才认识那老板娘半个月,老板娘就问自己要不要娶她?
当然,这也就算了,自己本打算着去那仙来居看看老板娘气消了没,却不曾想给她轰了出来,还被她一顿臭骂。
后面,自己也按照她的意思不去仙来居了,可她倒好,自己找到会馆来了,开始是沈公子长沈公子短的叫得那个亲昵,好像前几天在仙来居门口泼妇骂街的人就不是她本人。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两句话没说完,她就开始了她的泼妇骂街,那表演绝对是精湛绝伦,无与伦比。
反正现在整个文思会馆的才子举人,人人都知道了他沈问丘是个风流纨绔少爷,而且还是个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登徒子,伪君子。
当然,也他沈问丘是不理解红衣女子的这些奇怪举动,甚至他觉得自己的名声都已是褒贬各异响彻京城大街小巷,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去争辩什么了,就这样吧!
半个月内,一个冷,一个热,反正是一个也没给他好脸色,两边都不讨好,朋友交到这份上,也忒寒碜了吧
沈问丘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努力不让自己想起那些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