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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出了考场没多久,便等到了公孙铭出来,顺便和公孙铭说了考场的见闻。
公孙铭听完之后,身为南明子民,他心中也是义愤填膺,为他抱不平,说这些个考官怎么能这么自私,不顾及国家朝廷而枉顾人才的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牵扯进去。
同时,身为兄弟,他又非常为沈问丘被君上点为今年的新科状元之事而感到高兴万分,就好像是他自己中了状元一般。
公孙铭是难得的君子,因为见识过沈问丘的锦绣文章,所以对沈问丘一直是以惺惺相惜的志同道合之友相待,故而不会因此妒忌而是真心实意的为他高兴。
而沈问丘听闻公孙铭也碰到了当今君上,而且还凭借着小半篇幅的文章就被君上题为暂列一等之事后,虽然没有丝毫的震惊,但因为两月来相处之下,他发现这位公孙大哥,除了性格上显得唯唯诺诺了点之外,他还是非常有才华的,如果不是遇上了自己这个例外,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今科的状元就是他公孙铭。
所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少年郎没有丝毫意外,但也真心为他高兴,并已经开上玩笑,笑称他为公孙榜眼。
之后,沈状元公孙榜眼二人自得其乐的相互笑称打趣,并带着福伯往仙来居方向吃大餐庆祝去了。
只是期间,少年郎又是让老板娘梦舒婉逼着问到底愿不愿意娶她的头疼问题。
十六岁的年纪,儿女情长之事,少年郎实在是未曾想过,所以每当老板娘问起此事时,未曾想好该如何回答的沈问丘只得故作喝醉了,头疼得很,不知道老板娘与自己说了些什么,才勉强算是躲过一劫。
而此时,王宫里,君上书房内,站着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只是与其气质不相符合的是,此刻他将头埋得低低的,似乎是惧怕着什么。
而离他不远处,君上就坐在明黄书案前,书案上还有一本簿子,那是记录了诚信污点的簿子。
此刻,簿子翻开的那一页便是沈问丘的,但当他看见这一页之事,觉得实在是可笑,因为纸条上所有字迹,与沈问丘的字迹,简直判若两人。
所以,此时君上脸上带着一丝丝怒意,静静盯着中年人。
许久,他才开口问道:“苏卿,难道你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
然而,还蒙在鼓里的苏锦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他进来的一刻多钟功夫,君上才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君上这一丝火气从何而来,苏锦臣困惑地问道:“臣惶恐,臣不知君上所指何事?”
君上冷笑着对林公公,愤然自嘲道:“林公公,他……他居然跟朕说他不知道朕在说什么?”
君上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甚至有些讽刺又有些可笑。
突然,他一拍桌案愤然起身,拿起桌上的簿子扔向苏锦臣,怒不可揭道:“姓苏的,别以为你是父君钦点的驸马爷,你就能当朕是傻子?”
苏锦臣着实被吓了一跳,自己支持君上上位以来,也还从没有见君上如此冲自己发过火,但朝堂之事又岂会这么简单。
所以他却依旧耿直不阿的提高了声势,说道:“臣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请君上明示。”
苏锦臣这话问得好像他真的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似的,好像也不怕君上似的。
当然,第一他确实不知道君上指的是什么事,第二他还真不怕君上,大不了这官不做了,反正还有他老婆顶着,君上也真不敢拿他自己怎么样。
猛然伸出一指,君上愤怒的指着他,瞪大了眸子,张大了嘴巴,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位是一国之君,一位是朝之重臣,生怕这君臣二人生了嫌隙之心,林公公见状立刻上来,打了个圆场道:“君上,或许这苏大人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容老奴向他透露一二吧?”
得了君上的首肯,林公公将今天上午在考场上的所见所闻,还有这本子上所记录在案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苏锦臣。
苏锦臣听到这些,表情阴晴不定的,瞬间拿起地上簿子,这一刻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好端端的,君上为什么要向自己发火?
自己负责百官考核,然而竟然有人作假,靠关系和行贿换取功名,而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很明显是他自己的失职。
此外,居然还有人在考场上刻意为难沈问丘,甚至故意栽赃沈问丘的人品。
沈问丘,那可是自己都看好的,想要拉拢的人才,只是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忙女儿苏云欣的事情,还没顾得上好好和沈问丘谈谈人生。
但现在,竟还有人如此不开眼地做了这等蠢事
想到这,他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火气,他沉着脸说道:“是臣的失职,臣一定查清此事,给君上一个交代,也给那少年一个交代。”
君上见他自知理亏,服了软,也没在为难他,毕竟,自己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不然,也不知道自己那姐姐会怎么跟自己闹?
于是,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就道:“你最好给朕一个满意的回答,否则,朕撤了你的职。”
“君上放心,微臣一定查清此事。”
……
三日后,立政殿内。
“君上,这是六部百官根据今年考试情况,拟定的三甲名单,和一些优秀考生的名单以及试卷,请君上圣裁。”
一身着大红袍的老人拿着拟定的皇榜名单奏禀金銮殿上之人,然后在林公公转呈之下,片刻的功夫,被送至君上手里。
而趁着这个间隙,心知肚明的君上仍旧故作不知的问道:“丞相,今年可有什么好苗子?”
提到这个,老丞相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回君上的话,今年,确实出了几个好苗子,像南里府的公孙铭、苏大人的长公子苏百里,北齐府的柳岩锡。尤其是这个公孙铭,老臣发现他的考卷不仅字迹工整,文思也是敏捷过人,也难怪君上您会给他一个暂列一等,这个一等确实是实至名归呀,所以经我们六部文武百官商定,初步拟定这位公孙铭为新科状元。”
君上听丞相这样称赞公孙铭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同时相信自己这是慧眼识人,可当他听到拟定的新科状元是公孙铭的时候,脸色彻底垮了下来,又变得无比难看。
转而,沉声问道:“那丞相认为,那位叫沈问丘的少年其文章又是如何?”
殿内,刘侍郎闻听君上此言,内心“咯噔”一下,心想,完了。跟着他头上冷汗却已经情不自禁的开始冒出。
丞相一愣,似乎记起沈问丘是谁,问道:“君上,您指的是最近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沈问丘吗?”
闻听丞相既然听过沈问丘的名字,君上脸色更加难看,因为他已经认为是丞相故意联合六部将自己所提新科状元之人压下。
所以他也不表现得生气,只是平静道:“正是此人。”
老丞相也疑惑道:“臣也觉得甚是奇怪,说实在的,臣也特意关注过这个人,但是臣在在这一千五百余份考卷之中确认了三遍,却愣是没有找到一个叫沈问丘的考卷,而其他阅卷官也表示从未见过。”
君上听得丞相此言,如芒刺背一般,立时从龙椅上弹射起来,震惊得不可置信,直接高呼道:“什么?”
君上的如此失态,吓得百官皆是吃惊,不明白君上为什么要这么吃惊。
当然,要说明白的也就只有林公公、苏锦臣和刘侍郎三人了。
不明所以然的老丞相,问道:“会不会这个沈问丘没参加考试?”
高台之上君上一口否决,愤然道:“断然不可能,朕现场给他评的一等新科状元,怎么可能他的考卷会不见了?”
刘侍郎听到这话,心下彻底凉了,自己他-妈-的这是得罪了什么神仙,吃了什么胆,敢撕这位祖宗的卷子,现在他只能祈求,收卷的那位武大人别出卖了自己。
君上很生气道:“查,着大理寺卿给朕立刻查清此事。”
对于沈问丘的试卷丢失之事,老丞相虽然也是很生气,但他知道轻重先后。
故而老丞相沉着应对道:“君上,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外面一千五百多位考生等着放榜呢?可不要误了吉时,有损国本呀!”
君上道:“可沈问丘的事……”
丞相高瞻远瞩,大局为先,个人情感为后,立刻堵住君上的话,说道:“这个沈问丘虽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毕竟没有他的考卷,我们也不能强行给他一个状元,他才十六岁还年轻,可以在再磨练三年,也好磨砺一下他的锐气,变得稳重些,日后君上也能对他委以重任。”
老丞相一向刚正不阿,对于自己认定的事只会坚定不移,所以很愚忠,但也是因为其为人之刚直,前后伺候过三朝的君上。
若是现在君上只为他沈问丘一人而弃金銮殿外一千五百考生于不顾地争对错,以至于有损国本,那老丞相一定会搬出国运、列祖列宗来,好好跟君上坐而论道,以死相争。
知道老丞相性格,而且自己大部分朝政之事也倚仗着老丞相,更知道此等恶劣之事若是外传定然会影响了朝廷声誉,所以君上也不好太过坚持,只是有些心不从心,无奈道:“也好,就按你们拟定的办吧!”同时,还忘补充道:“另外,这件事必须严查,此人如此胆大,竟敢公然欺君罔上,若不严惩,日后,叫朕如何自处”
老丞相恭敬磕头道:“谢君上能以大局为重,老臣倍感欣慰。至于那作假之事,老臣也会亲自抓办,以正朝纲。”
……
王宫外。
京城百姓都知道今天是出皇榜的日子,所以,一早上王宫外,就格外的热闹,围满了等待放榜的考生和看热闹的百姓。
人群中,公孙铭紧张不安,手心里都是冷汗,即便已经知道君上给了他一个暂列一等,但他仍旧显得不自信,忐忑难安的对身旁的沈问丘问道:“问丘,你觉得我能不能金榜题名呀?”
少年郎很无语地宽慰道:“公孙大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不是都说了吗?连君上看到你的文章都称赞你了,给了你一个暂列一等,榜眼肯定就是你的了,跑不了的。”
公孙铭不自信道:“可毕竟所有的文章要经过六部百官审核之后,才初步拟定排名的,单君上一人说了也不完全算。”
沈问丘拍了拍公孙铭的肩膀,宽慰道:“放心,问丘相信公孙大哥你的才华。”
公孙铭还想再说一句的,就见放榜的官员来了,沈问丘赶忙转移话题,道:“来了,来了。”
沈问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公孙铭不自信,一定要拉着他来,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当是陪公孙铭而来,因为他很自信自己就是这个状元,所以他也没心情看榜,想等公孙铭看完就到仙来居去庆祝,喝它个一醉方休。
公孙铭定睛一看,居然看到:头名状元南里府公孙铭、第二名榜眼京城苏百里、第三名探花北齐府柳岩锡……”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擦了一下再看头名状元还是自己的名字,再一路看下去,都没有找到沈问丘的名字。
带着疑惑他确认再三,还是没有沈问丘,于是伸手去拉沈问丘,眸子还是盯着榜单,疑惑的问道:“问丘,为什么会没有你的名字?”
少年郎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再而抬眸凝睛看去,发现榜上真的没有他的名字。
不敢置信,再三确认,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立时,他整个人失了神,愣住了。
猛然间想起了那位自己还在嘲讽他的卦象不准的老道士,喃喃自语道:“状元本是人间子,奈何多是远黄门;状元本是人间子,奈何……”
人群中,他目光呆滞,表现得极为不理解……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他明明就被君上首肯了今科状元的头衔。
怎么皇榜一出,自己却连一个进士的名额,都没占到?
他眼神空洞,面若死灰,他遇到了他人生中第一道坎,第一次挫败。
原本他是不在乎功名,后来他遇见了苏云欣,遇见了公孙铭,开始立志,让他变得在乎功名。
所以此刻,一向顺风顺水的少年郎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道坎,年愈十七岁时的一道坎,也是人生第一次挫败,心想而事不成。
这样从未面对过失败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心神无助,他情不自禁地抬起脚步朝人群走去,漫无目的,但嘴中却莫名其妙的念叨着:“状元本是人间子,奈何多事远黄门……”
奈何多事远黄门,事实上,至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方面,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