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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五的疯魔脾气,终究在最后一刻没有发作出来。这让银风竹既感幸庆又觉得心有余悸。想想那伙客人的心性和他们在武修上的修为,再反观一下自己这边的情状,真当是一个未曾预计的凶险。
刚才小主营救初二用石子偷掷梅山老五的举措,后面被老银不经意间捕获了几帧,映入在了眼帘。
当时,梅老五正在传导灵力的绝杀之手,未防范间仿佛被山蚊狠狠地叮咬了几口,把正在缓缓注入到小狗身体内的几束毙命灵力瞬间偏移了方向。那初二,不愧是一只灵性之犬,抓住了被那魔人掌控后才出现的唯一机生机,逃之夭夭。
初二没有辜负小主的努力,争气地逃脱了狗五夺命的魔掌,并迅速躲藏起来。那几束本来由这只小狗承受的夺命灵力,终因突如其来的干扰改变了方向,很是不巧地反迸在了狗五自己的脸上。剧烈的灼痛刺得他的两只怪眼泪水汪汪,从而发出一阵很让兄弟们诧异的哀嚎。
……
狗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制住了那种被自己的魔魅之心鼓噪得异强炽烈的啖狗之欲,气呼呼眼睁睁地看着因为失手而逃去的花花灵犬,咽下几口代表了食欲的唾液,十分惆怅地和他的六位兄弟一起离开了喜龙烤摊。
……
由于蓝邑主派人来请,猿大带领兄弟们结束了这一趟计划中的庙会之行,急匆匆赶往往蓝邑去了。
羊四爱怼人,也有一双利眼,他应该也是捕捉到了攸喜救狗的操作,所以在离开的一刻向他的五弟作出了一个提醒。于是狗五勃然大怒,一种恼怒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并把它锁定在了攸喜的身上。
但因蓝邑主那边有急事相商、相请,猿大也很不以羊四所提之事为意,只是一味催促兄弟们抓紧时间离场。
所以,临走狗五只留给攸小喜一个恶狠狠拧脖子的动作,以及一句看表情少年大致可以猜测得出的一句话:
“小子,你死定了,等五爷回头再来收拾你!”
……
银风竹满头是汗,他把汗湿的鹿皮头巾抓下来扇凉。
梅山上这伙客人确实不好招待,但终究还是打发走了。还别说,这猿大付钱倒不拖泥带水,还很大方,收到的数额竟然大大地超出了老银头的期望。老银是有经济头脑的人,暗自忖一忖,觉得这次赶会做生意,是有一些赚头的。
其他都好,只是梅老五临走时凶狠的动作表情,给银风竹留下了一个阴影,他很担心小主后面的安危。毕竟梅山怪客不是普通人,只要他们愿意,没有他们什么不敢做的!所以这汗水,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吓的。这时候,他就很怀念自己灵力没有被毁坏时的那种状态了。
没有吃食“灵力散”之前,他风竹竹的武修灵力,跟那梅山老五相比,照他估计,或许会有些差距,但还是可以拼一拼的。有原来的那种状态在,有他在,那狗五临走前向小主扔下的威胁,就可以缓冲掉一半!
“你要弄吃我们家的狗儿,我们还不能救了?”老银头暗自愤愤地道。
……
银风竹一边干活,一边想心事,就又忽然想起了周师傅出发前给他们留下的“经络康”,那是一种极为珍稀的东西。
“要是有多就好了。”哎,他风竹竹,在攸方时,对公主和君侯的安保工作,其实也是担负有相当责任的!“不过现在……真是有些残咯!”
……
对于狗五临走扔下的威胁,攸喜不是毫无顾忌。但他毕竟异样心灵,而且是少年情怀,见得初二又活蹦乱跳地在自己面前撒欢,就把一切烦恼都抛弃了,分了一会心意去逗狗玩。
这后面,蓝火烤摊的人没有故意前来找茬,就眼下而言,两家烤摊井水不犯河水,那是难得的好事。“喜龙”的生意步入正轨,咸鱼干和聚龙茶搭配着销售,颇能出货。
金浦大人巴巴地派了一个人来,找到了攸喜他们,留下了一罐辣子粉。少年把辣粉仔细看过、品舔过,十分地喜出望外,先弄一些出来,沾了自家烤摊出产的数样物品,独自飨食一番,直到大汗淋漓才小心翼翼地把它包扎珍藏起来。
“这东西,简直比得上文灼公主赠送的翡翠杯子了。”攸喜内心带喜地胡想。
嗯,公主送他的杯子,带在身边呢!
他玩性大发,把晶莹剔透的“归”字杯子拿出来,罩在眼睛上探望春夜的天空。
晚风吹拂,依稀传来几声不成腔调的笛吟。那是谁家的孩子在娱乐玩耍?风吹在了攸喜的头上,让他很觉清凉,他的参差短发也凌乱起来,庙会中的嘈嘈切切,因为几丝倒春寒的凉意仿佛一下子零落不少。
送走了七位魔人,喜龙烤摊上的生意更好了,要做的事情虽多,但更有条不紊。虽则不见了龙洗河,攸喜还是能够找出清净的时间。他又开始寻思庙会之后回聚龙城去开一个食肆的事情了。民以食为天,从“食”字上做文章,那是最好的经济营生呢。
眼睛有些火辣,他把杯底紧贴着眼眶,从左眼移到右眼,又从右眼移到左眼,来回摩挲,很是解压耶。
月朗星疏,有几缕薄雾缭绕,上弦之月西挂。
耳边莎莎,攸喜顿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心绪。他手执玉杯,抬眼望天,墨绿的空幕中有星星在眨眼睛,七星排列如斗。
斗柄东指,天下皆春。嗯,他就是通过那里跃迁而来的。
“那边还好吧!”
嘴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节草管,少年用右手捏着,装模作样地吹吸了几口气后,然后把那草管往左手所执的玉杯里弹一弹。当他出现某些思绪的时候,这样的动作就带了出来。
“噗”,攸喜把草管子吐掉在地上,然后把那只从文灼姐那里得到的“归”字杯放置好,冲泡上了一杯聚龙之茶。烤摊上,热水是有的,都是木柴在铜锅上烧沸的。在银伯等人的奇异目光下,攸喜自得其乐地啜饮一口碧绿的茶水,然后轻轻哼起一只调子来。
那悠扬的调子中,是一些这样的字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吹拂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小酒鬼此时饮的不是酒,而是茶。
这种直接用开水冲泡的东方树叶之水,在当时的许多人看来,是没有什么滋味的,但是谁又能够确定,神农尝百草的时候没有这样吃过呢!
茶不是酒,但是茶也醉人;因为是,茶不醉人人自醉哪。杯茶在手,慢慢的品咂,目的不是为了把它饮完,而是为了有一个的手势。一杯聚龙清茶,也不知饮了几时,一曲骊歌,不知唱了几遍。正当攸小喜有些沉浸其中的时候,传来一声天籁,这天籁之音,把他猛然拉了回来:
“喂——野——蒜——头!你哼哼唧唧的,在唱什么呢?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些伤感——呶,这是你的——嗯,诗金!”
随着话音,一只装了金贝的绒皮小袋飞落在了攸喜的怀中。
金币厚实,银音清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让他有些心悸有些魂牵的人——女扮男装的鱼凫紫夏小姐!
看来,她的那个骨诗生意做得很好,赚了,所以这么快就把提成给到了攸喜。但她又似乎不愿与这孩子拉扯接触,所以直接把已经核算好了的酬金,老远地向着攸喜抛掷了过去。这让他想起了他们之间关于投壶表演的话题。嗯,这抛掷的水平是极好的,少年能够感知是在自己之上。
踏云鞋、黑裳白衣,黑云鬓上是素雅的发饰和头巾,一身爽利矫健,相较于以前稍趋于中性,身形装束匀称优美,这让攸喜看来,是刻意遮掩了的妩媚,然而也显阳刚,真是英姿飒爽!
呵,除了她的贴身侍从文鱼姑娘外,文灼公主也和她在一起,另外,还有各自的其他随从。两拨人,不知道怎么就凑在了一处,一起来到了喜龙烤摊这边。
文鱼和那些仆役随从站得更开一些;而在他们之外数丈远处,则不太正常的还布有十几位兵丁护卫,三五个一组分开肃立,与这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他们是城尹府接到上司的特别指示后为文灼公主安排的护驾保卫人员。
两位公主的那些女随们,叽叽喳喳的欢快如同夜莺,瞬间把个新开的摊位烘托得热闹辉煌。
小喜垫了垫手中绒袋里的诗金,收起,然后带一种深意向鱼凫紫夏道:
“谢谢你的表演……”
“……你自作多情胡说些什么!”鱼公子听了攸喜这话,先是一顿,后面觉察到这话中有话,忽然粉面含威,蛾眉轻蹙,从发上拔出一根银针作势要射。
小喜见状吐吐舌头,不再嬉皮笑脸。他重新平抑了一下情绪,客气地向鱼公子郑重致谢。鱼公子抬起她高傲的头颅,眼望着别处,只轻轻地回了一句“不必谢我!”
……
“哎呀,小喜弟弟,没有想到呀,你这个机灵鬼很活脱嘛,我们一天不见,你突然间冒就出一个烤摊生意来——刚才传口信的人都说了,我们就是特意拐到这里来捧场的!说吧,这摊里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都给我们献上来!”
女人心思敏锐,直觉发达,文灼公主静静地观看了鱼凫紫夏与攸小喜两人互动的一出小戏后,切入自己的话题。
赤姜文灼俏美的声音,对应着她卓尔不群的容颜,她用她赠送攸喜翡翠杯子的玉手,轻用力地扯着少年的耳朵惊喜地发问。她似乎没有像鱼凫紫夏那样注意到小喜刚才的吟唱。
“诺——欢迎光临——铺席……好嘞……”
攸喜挣脱了两位美女的围攻,高唱了一个诺,瞬间进入了跑堂一样的角色。贵客光临,他必须卖力服务。
“先上水泡聚龙花茶……一壶!”
“再上酥脆烤鱼干……两盘!”
“烤韭菜、烤野蒜头……各八串!”
“烤芋头……”
“……”
攸喜忙来忙去,指挥吆喝着龙上山、黑陶他们协力并助,紧张但很井然。为了应付局面,另外老银又临时招进了两位伙计。薪酬是最大的动力,大家都知道攸喜公子现在不缺钱,干起活来那真是带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