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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友保险负责舆情监控的媒体专员陈乔,最近焦头烂额。
最近半个月,关于诚友的投诉连续不断,甚至连几年前报道过的也被挖了出来。
保险公司哪有个个客户都满意的,以往也有大大小小的投诉,但是一般媒体会先跟他们通气,然后采访,有时还帮助调解,哪像最近莫名其妙地招呼都不打,先直接曝光了再说?
再怎么说诚友跟媒体关系也不错,每年各种赞助费广告费也没少砸。
为此陈乔最近没少挨批。
今天一上班,陈乔又被企业传播部经理万安风叫过去骂了一通。
“你看看你看看!又是这个陈伟投诉案!这个案子还是三年前的,竟然也被翻了出来,我要是再信你说的这些都是偶然事件就有鬼了!”
万安风焦燥地把桌上的一张报纸摔到陈乔面前。
“你也别怪我,我已经被老板骂几次了!”万安风问陈乔:“从我们进入宁城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找人打听过原因吗?”
陈乔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解释道:“刚开始有这类报道时我就关注了,也跟媒体沟通了,只以为是偶然现象,后来接二连三地出现我怀疑过是不是同行捣的鬼,或者得罪过哪家媒体,但是思来想去又不像。”
“同行没这么大能耐搞定这么多家媒体,你看,报纸、电视、电台…还都不是小媒体;也不可能得罪哪家媒体,我一直很注意这点,再说就算得罪一家媒体也不可能让这么多媒体出面,反而应该有人趁势跟我们交好才对。像现在这样,天天这样给我们曝光,却又不知道谁做的,才是真的大问题。”
他也很焦虑,“这事真的很蹊跷。”
两人正说着,万安风电脑上跳出一封邮件,是洛安分公司发来的,标题十分触目惊心:“昨晚洛安电视台播出我司新闻,涉及三年前范世骗保一事,请总部速速处理!”
与此同时,万安风桌上的电话也响了,江总要他和陈乔立刻去他办公室。
两人面面相觑。
诚友江总平时是个很和气的人,现在他的眉毛拧起,脸上也没有了一贯的笑容。
“最近这段时间,媒体报道不太正面啊!也很密集,有七八起了吧?平时一年的指标被你们提前完成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他问万安风。
万安风不敢怠慢,赶紧把详细情况说了一遍,把刚刚和陈乔的分析也说了一下。
江总恨铁不成钢地着着他们:“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这就是得罪人了!不然这些平时写篇文章都要跟别人不一样的媒体,怎么会不约而同盯着诚友一家?不会是为了广告,不然他们早找上门了!”
“而且我听你们说的这些报道,包括昨晚洛安电视台的,有新闻也有旧闻,但是都不约而同地围绕诚信做文章,而且是一步步深入,口径这么统一,那就只能是有人授意了!”
“可是我们也找人打听了,没打听出什么消息。”
江总皱眉:“这么说还没找到办法?要不要我亲自去约这些媒体的领导吃个饭?或者给每家签个广告合同?”
万安风不敢接话。
真这么做的话,且不说这些媒体的领导会不会都给江总面子,就算真用钱砸,给多少广告费才够?
万一别的本来没参与的媒体都来掺和一脚,那就没完没了,要真这么做的话,自己这个企业传播部的经理也可以下岗了。
万安风不是媒体出身,他任企业传播部经理不到半年,也就做活动时在官面上跟媒体打过交道,私下里深交并没有。陈乔虽是媒体专员,但资历太浅,也只是负责邀请记者来写写稿子,擅长的是活动策划,并不了解媒体内部情况。
忽然,万安风想到一个人。
“江总,银保渠道前阵子不是才招了一个从瑞信过来的产品经理吗?叫韩玉珠!您还记得吗?”
“知道,那个新产品推广方案就是她写的,银保的郑总就是看了这个方案直接给她提拔成产品策划经理的,本来是应聘主管的。”
“这个韩玉珠在进瑞信前本来是早报的记者,虽然她在瑞信主要负责市场策划,但瑞信的叶海棠媒体人脉深厚,韩玉珠又一直跟着叶海棠,肯定也有不少关系!”万安澜肯定地说。
“这个圈子里外分得很清,我们打听不到的事,韩玉珠肯定能打听到!到时候知道原因也好想办法!”
韩玉珠还没正式到诚友上班,虽然叶海棠已经批了她的辞职报告,但是双方其实已经撕破脸,没有什么情份可言了。
按照常识,她提交辞职报告后要满一个月才能办离职手续去诚友,她还有点小聪明,知道如果这会儿她从瑞信离职后立即去诚友,等于明明白白告诉别人她跟瑞信翻脸了,万一激怒了叶海棠真跟她翻脸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她保持了低调。
韩玉珠毕竟对叶海棠有愧意的,再加上到现在瑞信也没有进一步追究她的意思,她心知叶海棠的态度起了重要作用。于是也便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免得给叶海棠添堵。
接到陈乔电话她吃了一惊,立刻上网搜索了诚友最近的新闻,果然铺天盖地的都是负面的。
她同意江总的分析,诚友的确是得罪人了。
好歹她也在媒体呆过一阵,了解这些手法,尤其是在叶海棠身边三年,叶海棠经常跟她们一起分析各类新闻,就算她再不聪明,也能看出来这些报道虽然形式多样,但口径统一,最后的结论完全一致,这分明就是有人背后安排的,而且这人还十分嚣张。
也是,有这么大能量,嚣张也是应该的。
韩玉珠开始打电话,出乎她的意料,她找的人没有一个能说出原因,有的在打哈哈,有的还直接说她想多了,哪有什么阴谋论,说最近不少媒体在做各行业的诚信报道,诚友只是恰好撞枪口上罢了。
听的多了,韩玉珠也疑惑了。她打电话给陈乔,把打听的情况说了,陈乔见她这么说,也只能硬着头皮再等等看。
然而这类消息还在以两三天一次的频率出现,这个现象连监管部门都注意到了。江总去开会时,保监局的熟人已经含蓄地提醒他要重视服务质量和媒体关系。
同行对他也有看法了,这几次开会瑞信的艾总对他爱理不理的,打招呼都是皮笑肉不笑,让他憋了一肚子火。
业务部门更急,已经有客户找业务员要求退保了。
万安风两天内连续被江总骂了三次。
他实在没办法,也不指望韩玉珠能打听出什么了,直接找到一家宁城本地的公关公司文广传媒,开了价,请他们帮忙打听。
能做公关公司的,都是在政府和媒体有各种各样关系的,万安风花了钱,三天不到文广传媒的报告就放在了他的桌上。
万安风看完报告,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妈的!无妄之灾原来是这么来的!
公关公司在媒体内打听消息驾轻就熟,文广传媒将事情还原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是瑞信以为我们偷了他们的方案?”江总看着面前的报告,一脸地不可思议。
“是的。文广传媒的朱总说,现在不少媒体都知道了这件事。”万安风说。
“南山新闻网插手也是因为瑞信?”
“很可能。听说南山的卫总和瑞信的叶海棠关系一直很好。”
江总没有怀疑这份报告真实性,媒体的内部关系这种公关公司是很熟悉的,既然调查出幕后是南山新闻网,那就不太可能有假。
不管是因为叶海棠和南山新闻网的一把手卫骁关系好,卫骁为叶海棠出头;还是南山新闻网本身对诚友有什么想法,总之,惹上这么个庞然大物,如果不妥善解决,可以想见,诚友以后日子不好过。
“郑总知道这件事吗?华彩一生可是他们银保的重点产品!”
万安风赶紧答道:“我拿到报告就来找您了,郑总那还没说。”
江总压着火气:“给郑总打电话,请他马上来我办公室。”。
他眼前闪过艾总爱搭不理的表情,冷笑着说:“我还纳闷瑞信的艾总最近怎么不爱理我呢,原来是我们理亏,偷了人家的东西!”
万安风不敢接话。
郑总正好没有外出,很快就赶来了。
果然,他的表情跟江总刚看到报告时一样不可思议。
“我们偷瑞信方案?不可能吧?我连他瑞信方案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
“我们是不知道瑞信的方案长啥样,但是有人见过,也能拿到。”江总与郑总对视了一眼,郑总马上反应过来:“您是说新来的韩玉珠?”
他问万安风:“有证据吗?就算稿子一样,为什么不能是瑞信偷我们的?”
万安风给他看报告上的复印件:“您看时间,这是瑞信媒体专员段小文发稿给媒体的邮件,时间在我们前两天,我们的稿子是后出的。您再看这两篇稿子,除了标题和产品名称,其他都一模一样。”
他又说:“文广传媒是业内老牌的公关公司,消息渠道多,他们打听得很清楚,瑞信因为广告费用要审批,他们想新闻和广告一起发,所以打了招呼新闻稿等几天再发,然后我们就抢发了篇一模一样的稿子。”
“而且文广还打听到,不仅新闻稿,瑞信连广告文案也都全部撤回去了,重新发了新的。”
万安风一付说不出口的表情:“文广已经证实了,我们现在发布的广告内容,跟人家原来的也是一样的。”
“所以文广判断,我们的整体推广方案,跟瑞信最早的方案是一模一样的。”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要真是这样,这仇可结大了。”
“那也是瑞信和我们之间的事!南山新闻网怎么会替瑞信出头呢?瑞信怎么可能指使得动他们?”郑总还是不解。
万安风只好又解释了一遍:“文广打听到的,宁城新闻圈里有点份量的都知道,南山的卫总跟瑞信的叶海棠关系特别好,这次瑞信的推广方案就是叶海棠带人做的。”
郑总一脸懊悔:“唉,看走眼了!想不到韩玉珠胆子这么大!她男朋友王宁是我们渠道的培训讲师,一个月前就跟我联系了,那时候她还没辞职呢!”
“正好华彩人生要上市,我们渠道负责推广的觉得总部的方案没什么新意,就想着干脆让她做个推广方案,就当考试了,她也做了好几天了,最后定稿我们都觉得不错,就采用了。早知道直接用总部的方案就好了!这下还得罪了瑞信!”
江总问:“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上南山新闻网的卫总?”
万安风惊讶地问:“为什么不直接找瑞信啊?”
郑总这回倒是反应过来了:“瑞信不会承认的,倒是如果搞定了南山新闻网,后续不会再继续报道,瑞信就是不想罢休也没办法。”
万安风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人。要是趁此机会跟新闻网的领导搭上线,也算因祸得福。”
联系卫骁的事,万安风还是委托了文广传媒的朱总帮忙。他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希望能通过朱总从中斡旋,跟卫骁见上一面。
说实话,万安风是有点心虚的,别看朱总对他客客气气,心里不知道怎么看不起诚友呢。
什么叫“在瑞信等待审批时,诚友通过某个渠道搞到了瑞信的方案并抢先发布”?就是在指着鼻子骂你呢,偷对手的方案放在哪个行业都为人不耻,报复你?活该!
朱总倒是痛快地答应了,诚友付钱还是挺爽快的,客户的要求总要尽力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