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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赵构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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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将军,哀家素知苗将军忠义。”

    孟太后继续劝道:“如今大敌当前,社稷危难,要是让我这个老太婆抱着一个三岁小孩来决定国家大事,天下人怎能遵从,金人若知老妇小儿当国,岂不是要更加轻侮我们?”

    可不管孟太后怎么说怎么劝,苗傅就是油盐不进,非要赵构禅位,太后听政。

    最后孟太后也没法子了,转身对朱胜非等人质问道:“今日事已至此,正是需要诸位大臣拿主意,你们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朱胜非见资格最老的孟太后出马都搞不定,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按照苗傅等人的要求,照单全收。

    朱胜非悄悄地对赵构说:“陛下,今日情势急迫,不得不委屈求全,苗刘二人莽而无谋,今日陛下请稍却,只要渡得眼前难关,可为日后之图。”

    赵构不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如今他是鱼肉,人为刀殂,先保住小命要紧,这些天杀的丘八既然敢公然作乱,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当即,赵构在门楼上亲手写下了退位诏书:禅位于皇子,请太后同听政。

    赵构下诏退位,全盘答应了苗傅等人的要求,苗刘二人也没有把事做绝,将赵构软禁在了杭州城北的显宁寺。

    第二日,苗傅和刘正彦就以孟太后的名义颁下旨意,尊赵构为睿圣仁孝皇帝,以显宁寺为睿圣宫,并大赦天下。

    刚到杭州安稳没几天,赵构又被软禁在显宁寺,开始过上了更加提心吊胆的煎熬日子。

    兵变成功,苗刘二人成了杭州城实际上的主人,不过二人也并非高枕无忧。

    除了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还有更棘手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吕颐浩、韩世忠、刘光世、张浚、张俊等人在外都手握重兵,最大的威胁当数守吴江的御营中军统制张俊,他手里有八千精兵,这些人好像都是力挺赵构的。

    解除这些人威胁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削夺兵权,因此,苗刘二人托旨任韩世忠为御营使司提举一行事务,想把在盐城的韩世忠骗到杭州;任张俊为秦凤路副总管,把他支走,并要把他的人马打散隶属各军。

    三月初八,分别贬窜内侍蓝珪、高邈、张去为、张旦、曾择、陈永锡至岭南各州。

    三月初九,任命端明殿学士王孝迪为中书侍郎、卢益为尚书左丞。刘光世为太尉、淮南制置使;范琼为庆远军节度使、湖北制置使。御营中军统制吴湛主管步军司。王孝迪、卢益为大金国信使,打算和金人议和。

    苗刘二人通过一系列的伪命,将自己人安插到了紧要部门,并把一些碍手碍脚的官员支出了杭州城。

    要说赵构流年不利,注定要遭三灾五劫也好;反过来说赵构有上天眷佑运气好也行,每次劫难都能逢凶化吉。

    此次兵变保住了性命不说,还幸亏似有先见之明,任朱胜非为相,这个神来之笔似的任命救了赵构。

    朱胜非,字藏一,蔡州人。朱胜非生于一个小生意人家,耳濡目染,身上有一股生意人的精明,幼有志气,机敏多谋。崇宁二年进士及第,靖康元年,为东道副总管,权知应天府,劝进赵构即帝位,是赵构的从龙老臣。

    苗刘兵变,得亏有朱胜非和苗傅、刘正彦等人虚与委蛇、四处周旋,处处护着赵构渡过难关,要不然历史真的要改写。

    当时苗刘二人疑心重重,对太后和诸大臣监视甚重。

    赵构退位,太后垂帘。朱胜非假意说母后垂帘,按祖宗规矩,凡大臣奏事必须两人同时入对,这样苗傅就可以名正言顺安排人员监视。而且每日奏事时,朱胜非都安排苗刘党徒二人上殿,让苗刘二人以为自己对朝中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对于朱胜非的安排,苗傅非常满意,他把朱胜非当做了自己人。

    取得苗傅信任后,朱胜非趁机提出,按祖宗规矩,凡是机密的大事只能独自一人奏对,苗傅对此深信不疑,而机密大事基本是宰相入奏,这就给了孟太后和朱胜非足够的机会暗中安排赵构复位的事情。

    到了事变后期,当局势超出苗刘二人掌控时,这两个傻蛋对朱胜非更是言听计从,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

    显宁寺,始建于五代,原为宋少宰刘正夫功德院。宣和五年赐名显宁永报禅寺,位于杭州城北约二十里的半山。

    显庆寺规模不大,只有二十余间房,赵构被软禁在这里,每天只能空对着殿里的佛祖菩萨祷告,听着鸟叫虫鸣。

    “太后驾到!”

    突然,院外传来了一阵喊声,惊醒了望着天空发呆的赵构。

    “啊,太后来了,快、快,走!”

    赵构催促着身边的小黄门,急冲冲地去迎驾了,自从被软禁后,这是第一次有人来探望他,就是不知道太后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太后!”见到孟老太,赵构就要下拜。

    “官家无需多礼。”孟太后一把扶住了赵构,拉着他的手,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官家这几日清减了,受苦了。”

    孟太后的话让赵构鼻尖一酸,委屈地几欲落泪。

    “你们都退下吧,我和官家说几句话。”

    “狗奴才,还不退下!”见到小黄门在迟疑,老侍女素梅虎着脸骂道。

    一看母老虎发威,几个小黄门当下不敢逗留,唯唯诺诺地退到了远处。

    “官家还需忍耐些时日,要保重龙体,切莫自怨自艾。”孟太后勉慰道:“众大臣正勉力斡旋,只要君臣同心,大事可济。”

    孟太后的话就像给赵构吃了一颗定心丸,看来大臣还是支持他的,不由感动地眼含热泪。

    “官家也要自省。”孟太后又严肃地批评道:“事情狼藉至此,官家要吃一堑长一智。为君之要,不仅需勤政,更要知人善任,亲贤臣远小人,切切莫忘道君皇帝故事。”

    听着孟太后的话,赵构也不敢应嘴,只是唯唯。

    “说来也是官家之福,朱胜非此人机敏多谋,全赖此人与苗刘二人斡旋,假若黄潜善、汪伯彦等在位,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了。”

    “孙儿一定谨记太后教诲,趁着这些时日闭门思过,外间就全赖太后操劳了。”说完,赵构用衣袖抹起了眼角来。

    ……

    三月初十,苗刘二人传檄天下,改元明受。

    在平江的张浚两日前就收到了大赦天下的诏书。

    当时平江守臣汤东野接到赦书,不敢擅作主张把牢里的囚犯给放了,毕竟张浚是节制平江、秀洲军马副使,平江就数张浚最大。

    接到诏书的那一刻,张浚的第一感觉就是事情太反常,肯定有人作妖,当即令汤东野秘而不宣,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三月十一,张浚就接到了传檄,朝廷正式昭告天下,赵构退位,皇子继位,太后垂帘,改元明受。

    尽管张浚有了猜测和心理准备,但真得到赵构退位的消息,他还是悚然一惊,看来杭州城真的发生兵变了。

    张浚不敢耽搁,立刻召集汤东野和平江提刑赵哲商议对策。他作为平江的杠把子,本来想即刻起兵勤王,不过张浚不敢鲁莽,毕竟形势未明,不可莽撞。

    召集汤东野和赵哲商议,一来是赵构还在乱兵手里,必须想个万全之策,不能让乱兵狗急跳墙;二来是摸摸这二人的底,看看到底是不是和自己一路,如果不是,对不起,刀斧手好久没有砍瓜切菜了。

    “大人。”汤东野关键时刻不含糊,没有站错队,态度极其坚决地建议道:“陛下骤然退位,定有奸人作祟,卑职建议即刻发兵讨伐!”

    “不可!”

    “噢?”张浚瞄了一眼身为宗室旁支的赵哲,问道:“不知道赵提刑有何高见?”

    “大人,如今陛下在乱兵手中,俗话说投鼠忌器,我等若贸然从事,恐乱兵狗急跳墙。还有,我平江虽有不少兵马,但若只有我平江军马勤王,孤掌难鸣啊,我等必须从长计议。”

    听了赵哲的话,张浚不由点了点头,道:“赵提刑此言甚是,我等切不可鲁莽行事。”

    其实张浚这个老油条心里早有了决断,第一,要确保赵构的安全,这是最重要的一点;第二,先与苗傅等人虚与委蛇,相机行事;第三、摸清众人的态度,划清敌我;第四暗中联结在外保皇派大臣,集聚力量,共同勤王。

    “报!”

    “何事?”

    “启禀大人,御营司前军统制张将军求见。”

    “哦,”张浚眼睛一亮,刚想到这几位手握重兵的大将,这个本家就来了,忙道:“快请张将军进来。”

    不多时,风尘仆仆地张俊领着底下一干将领来到了节制司大堂。

    “末将张俊参见大人。”

    “呵呵,免礼免礼,张将军快请坐!”

    张浚虽是平江、秀洲兵马节制司副使,张俊的顶头上司,但他对这个手握重兵的本家可不敢慢待。张俊手里的精兵是一股至关重要的力量,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他笼过来。

    “今天是什么风把张将军吹来了。”

    “大人。”张俊一拱手,回禀道:“日前末将接到诏令,任末将为秦凤路副总管,领兵三百即刻赴任,其余军马由他将统领。末将料此诏令定然有假,不敢从命,但底下将士汹汹,众说纷纭,事情急迫,故末将领军前来节制司,请大人定夺。”

    “好!”

    张浚见张俊是一路人,大喜过望,当下对张俊及诸将道:“诸位将军想必也接到传檄。据查,此乃苗傅、刘正彦二人大逆不道犯上作乱,逼迫陛下退位,此刻正是我等尽忠以报皇恩之时。传我军令,即刻起,平江秀州所有军马只听节制司号令,诸位将军回营好生管束兵士,若有任何差池,莫怪张某军法无情!”

    “谨遵钧令!”

    喝退诸将,平息非议后,两张的大手终于牢牢的握在了一起,分分钟有胜利会师、相见恨晚的感觉。

    “张将军,陛下蒙难,我将起兵讨贼,不知道将军有何高见?”

    “大人,末将也正有讨贼之意,但凭大人决断。不过卑职以为,陛下正陷于贼手,我等行事需小心计议,切莫惊动陛下。”

    张浚最怕的也是苗刘二人狗急跳墙,威胁到赵构的人身安全,他点头道:“嗯,我亦是此意。这样,我即刻上奏,请陛下亲自总理军国要务,探探虚实。”

    张浚不愧是老油条,他这个提法大有讲究。

    如果上奏直接请赵构复位,那就等同宣告我不承认退位一事,我与你苗刘不对付,这样做可能会刺激苗刘,而对赵构的安全造成威胁。

    他现在不提复位,也不说承认禅位,就只说国事艰难,请赵构亲自处理军国大事,从而巧妙地回避了矛盾的焦点,也能稳住苗刘二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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